第3章 你又不喜歡我
  按照過去一年間的習慣,她將睡衣疊好放在床頭,把吹風機也找了出來。

  然後她準備出去,江離卻站著不動,眼神沉沉,無聲地鎖住她的身影。

  沈雲曦腳步一停,“又怎麽了?”

  江離用眼神示意了下被繃帶纏繞的左手:“你進來幫我。”

  沈雲曦頓了一下,忍無可忍,幾乎是朝著他吼了出來:“你傷得是左手,右手又不是不能動!”

  她瞪大眼睛的模樣,難得有了幾分從前張牙舞爪的樣子。

  江離視線一滯,從她身上飛快掃過,懶洋洋地吐出三個字:“一個億。”

  沈雲曦被踩中痛處,心裏已經氣炸了,還得忍住脾氣,跟著他進了浴室。

  江離自己單手解了襯衫衣扣,但不好脫左邊胳膊,沈雲曦隻能一點一點地往外扒。

  脫完上衣,輪到褲子。

  江離一點自己動手的意思都沒有,居高臨下又坦然地望著她。

  沈雲曦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一閉眼,就把他的褲子直接給拽了下來。

  江離冰涼又嘲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裝什麽裝?又不是沒看過。”

  她以前是看過,但不代表現在還想直麵。

  沈雲曦隻想速戰速決,拿下花灑,閉著眼睛,就往他身上一頓衝。

  江離懷疑她是故意的,閉著眼睛,花灑還能直直地對準他的臉。

  水壓再大點,她能給他整毀容。

  江離往旁邊退了一步,“把眼睛睜開。”

  沈雲曦感覺他換了位置,隻好把眼睛睜開,一睜眼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耳朵不受控製地就紅了。

  她嫌棄自己不爭氣,更恨江離臭不要臉。

  恨不得手裏的花灑變成高壓水槍,直接衝死他算了。

  江離隔著水霧,隱約瞧見她紅透的耳根,籠罩在心頭的那點煩躁忽然消散了點。

  洗了大概十分鍾,他大發慈悲放過了沈雲曦。

  抽過旁邊掛著的毛巾,兜頭砸在了她臉上。

  浴室裏靜了兩秒,然後沈雲曦默默地扯下毛巾,替他擦幹身體。

  整個過程,江離的視線始終都凝固在她臉上,試圖看出一點惱怒或不耐煩。

  很可惜,她從頭到尾除了短暫地皺了下眉頭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如果是大學那會兒,他敢這樣對她,她早就撲上來咬死他了。

  她什麽時候開始像變了個人一樣?好像就是從紀霆出國之後。

  她的心和靈魂大概是隨著紀霆一塊走了,那些張揚肆意也消失不見,像一具完美卻麻木的木偶。

  江離眼底閃過陰鬱之色,連使喚她的興致都沒了,冷冷道:“滾出去。”

  沈雲曦使勁掐住掌心,才勉強忍住用毛巾捂死他的衝動,麵無表情地往外走。

  江離自己穿好睡衣後,發現她還坐在外間的沙發上,一動不動。

  “還不滾?想留在這裏睡地板?”

  沈雲曦不想含含糊糊地就這麽回去。

  她抬起臉,語氣執拗:“我是認真的,我想離婚,你盡早簽字吧。”

  江離垂在身側的手倏然收緊,指節泛出慘烈的白。

  但他麵上不動聲色,扯著薄唇冷笑:“嗯,你一年前也是這樣和我說,你是認真的,想嫁給我。”

  沈雲曦想到一年前的自己,隻覺得可笑。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離婚。”

  江離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掠而過:“按照契約,你需要給我一個億。”

  “你明明知道我拿不出來!”

  “那是你的事。”

  江離氣定神閑的態度,刺激到了沈雲曦,藏在心底許久的憋屈和惱怒瞬間迸發。

  “你又不喜歡我!不離婚圖什麽?”

  江離看她情緒起伏波動,反而愈發好整以暇,“我不喜歡你,當初不是照樣娶了你?”

  沈雲曦一僵,心裏最軟的那塊被他冰涼的嘲諷涼透了。

  他不喜歡她,當初還是娶了她,他可以接受這樣的婚姻。

  可是她不行。

  她太高估自己,也太貪心,以為得到他就會滿足,可她不僅想要他的人,還想要他的心。

  但這一年發生太多事情了。

  秋晚的意外身亡無疑是最大的打擊,何況她丈夫心底還始終藏著一個白月光。

  她身心俱疲,單方麵愛他的力氣基本被耗盡了。

  沈雲曦動了動唇,還想再說什麽,江離卻似是主意已定,再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讓池魚送她離開。

  隨後他徑直轉身,往裏間走。

  沈雲曦看著他的背影,實在是恨得牙癢癢。

  抬起腳,衝著他的小腿,狠狠一踹。

  江離猝不及防地吃痛,愣了幾秒回頭看她。

  沈雲曦氣勢洶洶地瞪了他一眼,橫衝直撞地走了。

  江離又是一愣,怔怔地看著她消失的身影。

  恍惚間,他覺得,心底最熟悉的沈雲曦又回來了。

  沈雲曦一口氣跑出醫院,眉心還氣得直跳。

  她提出離婚顯然挑戰了江離身為男人的底線。

  他可以不要她,但她不能先甩他。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江離挨了重重一腳,小腿上很快泛起一片紅,池魚看著心裏直犯嘀咕。

  “少爺,我叫醫生來看看。”

  “不用。”

  江離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把今天要簽字的文件都拿過來。”

  文件簽了一半,外間的門又被推開。

  江離抬頭瞧見走進來的人,微微皺眉:“你怎麽來了?”

  “哥哥出車禍這麽大的事,妹妹能不來看看嗎?”

  江新雨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妝容精致,看到哥哥手裏的文件,就揪起臉。

  “手都受傷了,還忙什麽工作。”

  江離不太在意地繼續翻著文件:“小傷而已,你早點回去,明天不是還要進組拍戲嗎?”

  哼,她剛來就讓她走!

  江新雨不大高興地撅起嘴。

  她這個哥哥好像天性冷漠,七情六欲好像比常人淡薄許多。那種尋常兄妹間的親昵和輕鬆,她從沒有感受過。

  但是擁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哥哥,又奇異地滿足了她的某種虛榮。

  江新雨站在病床邊沒動,盯著哥哥沉靜又英俊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然後試探性地開口。

  “哥哥聽說了嗎?林淵自殺未遂。”

  江離簽字的手指難以察覺地蜷縮了下,繼而淡淡地道:“是麽?”

  儼然是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

  江新雨在心裏咬牙切齒地低罵:“可惜沒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