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州醫堂
  “那怎麽會如此的冷清?”

  李風更加不解,王家就是靠著醫館和賣藥發家,大魏的平民難道高尚到放著免費的醫館不用?

  正說著,大堂內已經傳來了一道歎息聲。

  一位彎著腰麵色蠟黃的老農走了出來,一個穿著同樣淺白色長袍的醫助陪著他走了出來,邊說話。

  “魏老漢,都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你這病是積勞成疾,需要調養的,你來多少次,醫師都是這麽個診斷。”

  “可是我感覺這腰確實不舒服,動一動都疼。”那老農小聲爭辯,他模樣極為不服,但是涉及到專業的知識還有出於對醫師這職業的敬畏,他極為畏縮,說話底氣不足。

  “我們堂堂州醫堂還能騙你不成。”那醫助半哄半趕的將那老農趕走,看到門口兩人,他打招呼。

  “二霍,你回來了,總管正在等著你呢。”

  陳二霍點點頭,然後回頭看著李風,“李醫助現在知道人為什麽少了嗎。”

  李風臉色難看,那老農背部異常凸起,明顯是患了嚴重的骨骼病,這種確實需要調養,但是更需要開藥穩定病情,可是那醫助直接將人趕走了。

  “你們是故意找個理由將人轟走。”李風麵色難看。

  陳二霍攤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草藥的費用實在是太高了,當時朝廷讓各州辦這醫堂的時候,想法是好的,但是根本沒有撥足足夠的款項。”

  “為了迎合上麵的政策,各州也隻能是這樣子做做表麵文章,久而久之平民們也不願意來我們這看病了,有錢的基本上都到私立醫堂,我們這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門。”

  李風看著那老農闌珊的步伐,身影消失在街麵上。

  心中仿佛什麽東西壓住了一樣,異常的難受。

  他握緊了拳頭,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將那感覺壓了下去。

  想什麽呢?我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後半月都不知道去哪吃飯的屌絲,哪有心情管這些。

  他暗自腹誹自己的正義感,知道這是上一世他曾經作為醫生的職業操守與這個世界文化激烈衝突導致的差異感。

  等他慢慢淪為這裏的社畜,習慣這種感覺,這種不適應感也會逐漸消失。

  人權在古代本就是最廉價的東西。

  醫堂裏麵是一個寬闊的大廳,有四個香爐擺在四周,燒著鬆針草,將屋子藥味驅散。

  五六個穿著醫者長袍的人正在那裏喝茶,閑聊,桌上放著小吃。

  那一瞬間,李風幾乎有種錯覺,仿佛看到了上世機關大院裏麵的老大爺。

  “二霍你回來了,這位就是我們新來的醫助?”一個麵容清瘦的中年人笑著招呼。

  二霍恭敬的朝那位中年人拱了拱手,“趙醫師,這位正是總管今日讓領回來的李醫助。”

  他又朝著李風介紹,“這位是九品的趙醫師,還有這位是曹醫師,全部都是我們的前輩,我們共有一名總管,四名醫師,還有六名醫助,當然包括你就是七名,其他人都是另外一個班的。”

  李風立在一旁,露出職業的微笑。

  趙醫師回了個笑臉,便繼續端茶慢品,倒是那位曹醫師麵色冷峻,打量了他一眼,語氣很衝。

  “也不知道到底學了多少年醫術就給派到這裏當醫助來了,我們這裏好歹也是州辦的醫堂,本事還是要有的,什麽時候成了收容各種廢物的地方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大堂裏麵的人全部都能聽到。

  李風臉色一變。

  陳二霍連忙拉住他往裏麵走,大聲笑道,“總管正在等著呢,可不能讓他久等了,我們先去見總管報道。”

  說完,他半拉半扯地將李風帶進了內堂。

  “曹醫師這人就是這樣,有時候說話是傷人了一點,不過相處久了以後會發現他人還不錯的。”陳二霍安撫道。

  倒黴,剛來就被狗咬了。

  李風呼了口氣,強壓下怒氣,二霍說的沒錯,這裏基本就是養老的地方,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麵對幾十年的同事,都不會將關係鬧僵,那個曹醫師隻能說是嘴巴太臭。

  兩人又走了十幾步,來到了一個布置優雅的小房間內。

  門敞開著,裏麵的長桌前坐著一個胡須發白的老頭。

  老頭低頭看著桌子上的醫書,聚精會神,仿佛沒有看到他們。

  八品醫師。

  李風心中一跳,那老者袖口繡著一條金邊。

  在大魏,九品醫師是入門,衣服沒有任何標記,八品以上可開始在袖口貼金邊,七品是兩道,六品三道,往上亦然。

  八品幾乎是州之內,平民能夠見到品階最高的醫師。

  “總管,李醫助來了。”陳二霍走到那老者身邊站定,輕聲稟告。

  老頭抬起頭,露出一對渾濁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李風一眼。

  “手腳健全,身板也不錯,好好幹,點卯積極一點,不要讓人抓住小辮子。”

  說完就低頭繼續看著桌上的醫書。

  就這麽完了?不問一下年齡興趣愛好什麽的?

  李風嘴角抽搐,他這一路為了準備麵試,背了一肚子的自我介紹,一點沒有用到。

  陳二霍拉著他走了出去,拐了個彎,這才道,“總管就是這樣子的,他在這裏掛職,實際上是借著州醫堂的資源在這做醫學實驗,我們州也正需要一位八品醫師坐鎮,他很少管事。”

  這地方個性的太鮮明了,太人性化了。

  李風感覺已經深深的喜歡上了這裏,當然還有一件事。

  “忘記問了,這裏的例錢是多少?”

  “十五兩銀子。”

  不錯,比王府給的還多,李風暗喜,他在王府是吃軟飯,不是當兒子養,不可能給他那麽多自由支配的財富。

  陳二霍笑了笑,“我們幾個醫助商量了一下,今天晚上去香風樓為你洗塵,可一定要賞臉。”

  又是應酬,李風皺眉,本能的抗拒,上一世他就是討厭應酬才自己單做,這種浪費時間損害身體的社交活動就該被禁止。

  等等,他猛的抓住了二霍的手,“你剛才說去哪?”

  陳二霍奇怪的看著他,“香風樓啊。”

  “不見不散。”

  李風緊緊勾住陳二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