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她等的人到了
  我和喬蒼兩日後抵達雲南省是入夜十一點,機場晚點了三架航班,全部在同一時辰降落,整個大廳人山人海,喬蒼握緊我的手,找到人群深處接機的韓北,我們走過去還沒站穩,韓北握拳抵住唇,小聲說了句有跟蹤,隨手掐滅煙蒂掉頭就走,喬蒼眼神不動聲色朝四下看了一圈,帶著我朝相反的方向疾步離開,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在一扇敞開的窗下。

  他摘掉臉上墨鏡,凝視柱子後被甩掉很遠的髙個子男人,我驚訝發現不隻是一個,是一群,穿同樣的黑色T恤,深藍色稠褲,戴著遮蓋半張臉的鴨舌帽,他們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而是跟丟目標後非常冷靜在原地搜尋著,找不到便集合離開,毫不戀戰,來無影去無蹤。

  這才是真正的髙手,腳底下有套路,把人逼入死角,插翅都難逃,不過喬蒼的反偵察能力連頂級公安專家都發怵,碰上他也是班門弄斧了,要不是帶著我受了累贅,這夥人幾個回合都鬥不過,就要跟丟他。

  如此驚險的追剿,在幕僚眼皮底下金蟬脫殼,我不由得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們是條子的人?”

  喬蒼說不是。

  “毒販?”

  他淡淡嗯。

  以喬蒼金三角中國區老大的地位,來這裏也會壓別人一頭,可這些毒販不歸他管,深更半夜傾巢出動顯然來者不善,喬蒼身邊沒跟著馬仔,又剛下飛機,還沒有進入販毒邊境,是他們摸黑偷襲的好時機,各大幫派的黑吃黑一向這麽玩。

  “你來之前,這邊放風了嗎。”

  他眯了眯眼睛,“沒有。”

  難怪他這麽謹慎,他悄無聲息就為防止有人埋伏暗算,還是被泄露出去,那勢必有內幕,還有大動作。

  喬蒼將墨鏡扔在垃圾捅的水台上,我和他穿梭過來時的人群,走出機場與韓北匯合。

  他看到我們出來,第一句話就是,“蒼哥,廣東出奸細了,不止一個,您的一舉一動,都和金三角這邊通了氣

  我腦海立刻閃過的念頭是常秉堯的人,除了他,廣東黑道上敢和喬蒼杠的真沒第二個。

  “剛才那夥是中國區的毒販嗎。”

  韓北拉開車門將我們送上車,他坐在副駕駛吩咐司機走遠路,過特警排查的關卡時別閃燈,他來應付。

  他轉頭對我說,“不是咱國的,要是的話我直接就解決了,關鍵拿不準誰的人。金三角以中緬泰為主,柬埔寨、老撾、新加坡和馬來西亞都有毒販子,而且很多,趙龍死了,老K去年元氣大傷,緬甸那邊還失了一條販毒鏈,其他組織都在蠢蠢欲動。如果把老K拿下了,緬甸的位置空缺,補上去的很可能是別國,到時金三角格局會大洗牌,條子趁亂而入,都要受牽連。”

  他說完看向喬蒼,“雲南緝毒總隊五天前伏擊馬來西亞和老撾聯合進境的八百斤罌粟粉,東西截了一半,剩下的在山頭燒了,死了兩個中隊長,還有一個副局。是馬來西亞老大紅桃A千的。他這幾個月很猛,快要直逼老K了。

  喬蒼始終一言不發,靠在椅背上沉默,我隻在旁邊聽都覺得氣氛壓抑,我懷喬慈三個月時來過,正好一年過去,金三角還是戰火紛飛,隻是硝煙下天翻地覆。

  我心裏惦記著黑狼,老K瀕臨失勢一定和他有關,他是條子的臥底,明麵上幫老K爭地盤,搶生意,暗中搞破壞,老K那麽精明,一旦發現出了內鬼,黑狼首當其衝要遭難。

  我伏在駕駛位的後椅上迫不及待間韓北,“老K還在西雙版納嗎?”

  “在河口,他和柬埔寨的販毒團夥關係很好,已經打聯盟了,景洪被咱們的人占了,常老的勢力就在景洪。西雙版納這一塊最肥,地勢也最好,很容易藏身,現在是中泰馬分據,其他幾個國家一共割了三分之一。老K被我逼退撤兵了?”

  我們說話時,轎車疾馳在一條柏油路上,飛速開往中緬邊境,這一代山林很多,容深就在最大的山頭上出事的,雲南道旁樹木旺盛,因此夜色很深,光亮都被遮掩住,過了卡子口就是邊境區域,司機擔心打萆驚蛇沒有開閃燈,有些橫衝直撞,時不時劇烈顛簸揺晃,喬蒼一條手臂抱住我,我磕在他胸□,身體安然無恙。

  韓北通過導航指了指右側,讓司機紮進去走山路,“蒼哥,我安排何小姐住在金蓮花酒店,四周都是咱的人,

  進出遭不了暗算,她自己也有些勢力,在這邊肯定避免不了卷入交易紛爭?”

  喬蒼專注盯著窗外波詭雲譎的夜色,“還有什麽消息。”

  韓北語氣深沉了幾分,“讓您這次親自出麵就是為了這事,薩格來了。”

  薩格。

  我身體劇烈一顫,畢竟是公安局長的娘們兒,對國內最難搞的毒梟賭王也有耳聞,了解點皮毛,薩格是泰國偷渡進金三角的頭號毒販,也是三大毒梟之一,傳言是個女人,金發碧眼身材火辣的混血女人,極其美貌,她情夫是毒梟,死了之後把位置交給她,薩格憑借美貌闖天下,讓男人心甘情願聽她的話,我記得王隊長給容深送過簡曆,似乎挺年輕的,按照現在算也不過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喬蒼聽到這個名字,一向風平浪靜的臉孔變得礙重,“為哪批貨。”

  “咱們的貨?”

  吧嗒一聲,喬蒼剛點燃不久的雪茄在指尖折斷,裏麵的煙絲墜落,“誰走漏了風聲。”

  “隻能查到是廣東那邊出了細作,具體是誰,在珠海還是特區,我無能。”

  喬蒼眯眼,喉嚨飄出的字因為烈風而變得陰惻惻,有些渙散,“她把手伸到我這裏了。”

  “薩格知道老K是您栽的,估計這回想和您過過招。咱前不久和蔣老板做成的那單生意,賺了三千多萬,又從緬甸進了一批原材料,工廠下周要出貨了,一部分送去香港賭場,一部分在沿海黑市,還有出口新加坡的,這麽大生意沒給她做,等於搶了她財路,她能痛快嗎,這女人心很野。再說金三角這麽多年風雲變換,緬甸泰國的老大都幾次易主,唯有您穩坐,您是這邊頭號危險人物。”

  槍打出頭鳥,強者受人畏懼,可一旦過分強勢,其餘強者便會容不下,是社會的強權規則。

  車翻過一道有些陡_的土坡,西南方樹林忽然爆發一陣槍響,大約四五發子彈射出,間隔不足一秒鍾,此起彼伏劃破夜空,一簇猛烈燃燒的火苗照亮蒼穹,驚飛的鳥雀展翅嘶鳴直衝雲霄,樹冠受了震動猛烈揺晃,像是要迎來一場狂風驟雨。

  司機狠狠擊打方向盤,朝窗外晬了口痰,迅速關上,“操他媽!又交火了。真點背,差幾秒鍾就闖過這道關。

  我間韓北怎麽回事。

  他揺下一點車窗,透過縫隙看了一會兒,“不清楚,那座山頭是馬來西亞和泰國毒販的地盤,也許是他們動手,也許是單方示烕。”

  我問司機能不能直接闖過去。

  他叮著路況打探了片刻,還沒來得及回答,正在這時一夥人持槍從陰森漆黑的蘆葦蕩後迅速逼近,他們額頭綁著手電,刺目白光落在玻璃上,折射回去的一縷餘韻,讓我看清了他們的臉。

  為首是個中年大胡子,穿著白色馬甲,打著赤膊,非常精壯,隻是有些駝背,他身後的馬仔比他年輕,其中一個是跛腳,但走得很快,幾步超過他,站在車頭攔住去路。

  大胡子操著一口不怎麽流利的蹩腳中文,罵了幾句髒話,他用槍口抵住玻璃,狠狠砸了砸,發出砰砰的重響,韓北將副駕駛的整麵車窗都搖下,用泰語試探打招呼,果然對方是泰國人,立刻和他攀談起來,但是語氣很衝,指了指我們來時的路,似乎讓我們滾出。

  韓北遞給他假身份證,大胡子看了一眼,“中國人?喬蒼的手下?”

  韓北搖頭,“我隻是小販子,打點野食吃,你說的人我不認識?”

  喬蒼將自己身體隱匿在黑暗之中,臉也不露,大胡子往後麵看了看,在他即將看清我們的臉時,韓北膝蓋往車門上一頂,門直接飛了出去,狠狠撞擊在大胡子腹部,他後背著地接連向後滑行,卷起飛揚的塵沙栽進了蘆葦叢。

  其餘馬仔見狀齜牙咧嘴衝上來,韓北翻身而出,反手合攏了門,阻絕他們進入打殺的後路,他以車頂為中軸,

  掃堂腿在空中淩厲閃過,所經之處對方的手電和槍械都甩出了半空。

  隻有那個跛腳還站立沒有倒下,韓北千脆利落扼住他咽喉,“誰的人?”

  跋腳結結巴巴吐出兩個字,“薩格。”

  韓北微微眯起右眼,喬蒼在這時終於有了動作,他揺下車窗,露出一副清冷的眉哏,“回去報信,她等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