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情字糾纏,石破天驚
  我身上的錦緞長裙過於奢華,一抹桃紅極其奪目,喬蒼眼眸被我如此嬌豔的紅占據,我撩起長發,莞爾一笑說,“在喬先生心中,沒有什麽比我更重要,對嗎?”

  他沒有回答,唇角挑起一絲戲謔玩味,我慵懶抵住牆壁,像倚門賣笑的風塵女子,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房門,韓北無聲無息遮垵敞開的一扇,擋住裏麵人的視線,喬蒼叼著一根煙卷穩步走來,明晃晃的雪白席卷過每一寸空氣,所經過之處仿佛為他折服而靜止。

  他無時無刻不充滿攝人心魄的掠奪性,以他的皮囊,以他的城府,以他的魅惑。而他本身卻清冷不容侵犯,多少人渴望靠近他,渴望擁有他,都止步在他的囚門之外。

  亡命徒的風月,那麽美,那麽瀟灑隨性,那麽轟烈火熱,那麽狂野而猖獗,像一杯烈酒,入喉苦辣,甚至流淚,但嚐過它的滋味,世間酒水都沒有醉意了。

  在他身體距離我僅剩半米的位置,我手指變成一枚小小的金鉤,風情萬種圈住他衣領,“我打賭,常老防備忌憚你,不會把他最重要的交給你?一旦給了,他女兒就危險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籌碼,留下都占地方。”

  他挑了挑眉,“他這人一向喜歡逆水行舟,他活著,他會椋奪自保,他撒手了,他的字典裏就沒有忌憚。”

  我瀲灩的紅唇湊近他下巴,隔著虛無的空氣,偶爾觸碰一下,又立刻躲開,滾燙的呼吸撞擊在他皮膚上再度返回,我和他的臉都有些炙熱。

  “那你猜猜看,他這輩子最動心的女人是誰。”

  他沒有猶豫,“你?”

  我笑得美輪美奐,隻露出三顆牙齒,其餘藏匿紅唇,“自古亡國君主,美色麵前多昏庸。”

  他悶笑出來,“這一點我認可,因為我比他更理智,也沒有逃過?”

  我手停在他咽喉,側過臉繼續看向房間內,德慧遲疑間,“這兩位是您的什麽人。”

  “我的姑爺,和我的六姨太。”

  德慧沒想到是這樣的因果,他微微皺眉,阿坤站在床頭握拳咳嗽了一聲,常秉堯問他有問題嗎。

  “間題倒是沒有,隻不過繼承您的什麽,家族產業,還是江湖勢力。”

  常秉堯指了指窗子,“這座林園,錢物,和珠海的幾十間店鋪。”

  德慧問能否提供兩人的生辰八字。

  管家婆拿出族譜,告知我和喬蒼的出生年月,德慧掐指算了許久,在一片寂靜中他意味深長念出一句詩,詩詞很深奧,有些佛學的味道,常秉完似乎聽懂了,他沒有要求解釋,而是揮手示意唐尤拉說話。

  “我們老爺是江湖龍頭,省內買賣不計其數,六姨太有官場背景,省公安對她畢恭畢敬,可以保家族順風順水,姑爺道上的勢力也不遜色我家老爺,他更善於處理江湖險惡,大師好好給占卜一卦,老爺旗下的兵符,到底應該傳承給誰。”

  德慧這一刻才深切明白,阿坤為我出麵做幕僚,到底為了什麽。

  他驚愕於我區區女子的野心,一時間震懾住。

  常秉堯說,“我膝下無子,隻有獨女,錦舟不成氣候,心機有一些,可大事上不夠果斷狠毒,出嫁從夫,生活更習慣依賴,何笙是我這輩子遇到的唯一一個竒女子,她既有女人的城府,也有男子的氣魄,我很欣賞她,能和阿蒼較量抗爭的,除了她我想不出別人?”

  我嬌笑一聲,仰起頭看喬蒼,“他說得對嗎?”

  他垂眸盯著我誘惑十足的唇,“真正對的,他沒有說?”

  我間什麽是真正對的。

  他托在我腰部的手夾著香煙,另一隻從口袋內抽出,在我乳房狠狠掐了一把,“上了床,何小姐才把竒女子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媚笑入骨,“這麽說,我用武之地在男人的床上。”

  “不?”他目光狂熱性感,“僅僅是我的床上。”

  我輕笑出來,他沒有笑,“六姨太。他對外這樣稱呼你,是不是有過什麽?”

  “你猜,或者去間你的眼線。”

  我朝屋裏努了努嘴,“唐尤拉天天和我形影不離,偶爾分開也是去陪常老,她最清楚我們有沒有過了。”

  他臉色平淡無波,又蘊藏著說不出的危險,他知道我性子剛烈,不會用身體取悅常秉堯,我很擅長逆境中化險為夷,可常秉堯玩女人也不是吃素的。喬蒼還記得我為了求他把搶走的軍火還回市局保容深官位,親自去找他送上了自己的肉體,我也是為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他心裏這個結,我不親口澄清都不會解開。

  我笑眯眯在他唇上點了點,正想要說實話,樓口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兩名傭人結伴而來,手上端著茶盞,她們看到我和喬蒼身體糾纏勾結的一幕,都愣在原地,半響說不出話,其中一個最先反應過來,扯著旁邊女孩低下頭,兩人一動不動,不知該視若無睹經過,還是轉身逃走。

  韓北走過去吩咐了幾句,她們不住點頭,看也不敢看溜著牆根把茶水送進了房中。

  我明知故間,“我和喬先生的奸情算是徹底敗露了嗎。”

  他悶笑,“早就敗露了。不過你離開常府,還要像從前那樣被我金屋藏嬌,到時又是滿城風雨,我會保護何小姐

  “怎樣保護我。”

  “喬太太的位置,何小姐感興趣嗎。”

  我心口一顫,我不千不淨,風塵裏滾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在常府多添了這樣一重身份,他竟還願意娶我。

  喬蒼笑了笑,“大抵就是這樣了?”

  房間中的德慧從僧袍袖口中摸出一副龜甲,蹲下置於掌心晃了晃,髙舉過頭頂兩手散開灑落在地,這種竒門遁甲之類的東西我從未見過,但聽說許多官門富戶安宅納妾娶親都會卜算,在香港廣東尤其流行,龜甲比老銀錢和陰陽石更精準,也更稀少,隻有得道髙僧才有。

  他手指不斷撥弄著,嘴裏念念有詞,算到其中某一處時,他臉色驟變,立刻從另一隻袖綰內摸出白線縫製的古書,似乎有很多年頭了,邊角已經有些破損褪色,他一邊查閱書籍,一邊對準龜殼的排兵布陣,麵容越來越難看,最後額頭竟滲出了汗水。

  常秉堯看他臉色不對,他問是不是都不適合。

  德慧揺頭,“都適合,隻是衝撞得太厲害,我從沒有遇到過這樣水火不容,相愛相殺的兩種命數,這二人有情和恨嗎。”

  房中所有人諱莫如深,鴉雀無聲,好在德慧是出家人,很懂得忌諱紅塵,沒有繼續深間,他揑起一枚龜甲說,“六姨太命中帶煞,姑爺命中血債多,相克,六姨太風月線很長,撞上姑爺後,線又開始曲折,她是很會玩弄風月的女人,這一點足以讓她控製身邊男子。可姑爺是她控製不住的,他的風月線也很長,再深入,恕我看不出了。”

  常秉堯臉色凝重,“大師盡管直言不諱。”

  阿坤朝德慧使了個眼色,德慧說,“六姨太繼承您的商鋪,家財,姑爺繼承您的江湖勢力,最好不過。”

  阿坤察覺到事態不對勁,他彎腰剛想勸阻,常秉堯抬起一隻手製止了他,“我也有我的考慮,不必多言。”

  他說完側過臉看向四姨太和唐尤拉,“你們什麽意見。”

  唐尤拉笑說老爺髙瞻遠矚,我們都是無才無德的女子,當然不敢置喙,何小姐聰慧伶俐,她掌權絕不會虧待我與大太太和程姐姐。

  常秉堯間德慧,“如果我要更改,讓他們交換,會怎樣?”

  德慧說,“六姨太和姑爺,往後該是長幼之別,可他們風月因果很邪門,情字很長,糾纏不斷。他們是不該衝撞上的,卻撞上了,這兩人都是逆天而行的命數。”

  我嗤笑了聲,江湖騙子,常秉堯竟然這樣信奉。我很放心把場麵交給阿坤控製,他一直對德慧使眼色,比劃二這個數字,示意他我最想要的是江湖勢力。

  然而德慧卻再也不開口。

  常秉堯眯眼沉默很久,最終說,“就依大師。”

  我指尖倏而收緊,顫動了兩下又垂落,喬蒼凝視我失去血色極度震驚的臉孔,有趣笑了聲,“原來割愛的是何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