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身孕的秘密
  我下意識看向喬蒼,他一向不動聲色的臉孔此時忽然有些凝重和疑惑,這樣的表情在他臉上從未出現過,似乎對這個消息難以置信。

  他靜默片刻,抿唇側過頭看我,他哏底泛著細碎的波欄,我迎上他目光笑了笑,“這是好事。”

  換做其他女人一定會恃寵而驕吵鬧不休,顛倒自己和正室的身份,擺不正小三位置,讓男人厭棄反感。我心裏當然也不舒服,誰走路走得好好的忽然踩了一灘屎還能笑得出來,我甚至充滿惡心與嫉恨。

  常錦舟懷孕,接下來的戰役會更加激烈,我風平浪靜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不過我更竒怪的是喬蒼的反應,仿佛常錦舟背著他做了什麽,超乎他預料與掌控。

  喬蒼握了握我的手,轉過身問司機,“在人民醫院是嗎?”

  司機點頭,“常小姐的傭人原本想通知您,但知道您應酬,打到了我這裏,讓我方便時轉告。她現在還在醫院,大約要住幾天,等胎氣穩了再回,常小姐很重視這一胎?”

  喬蒼一言不發,他摸出手機兩步跨出門外,走得幹脆利落,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眨哏便消失在走廊。

  娜娜還在崩漬嚎哭,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屁股四周一灘酒漬,蓬頭垢麵捂著臉,而顧小姐也很狼狽,身上衣服撕碎,臉被刮花,露出有些發黑的乳頭和被扯爛了臍環的肚臍,孔裏正在流血,她一邊用衣服遮擋一邊疼得抽氣,薛總一臉茫然將顧小姐拉起來,“為什麽打架,剛才不還好好的嗎?誰先鬧起來的!”

  顧小姐指著娜娜,“她先說難聽的話,我氣不過才用酒水鈸了她?她流血可以怪我,她鼻子塌了下巴歪了,那是她自找的,可不是我碰的?”

  薛總瞪眼讓她閉嘴,陳總被這副場麵氣得滿臉漲紅,剛要怒吼發作,餘光忽然瞥見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定睛發現喬蒼不見了,他表情一滯,“喬老板怎麽走了?”

  我起身製止有些失控的場麵,試圖將娜娜從地上拉起來,可她已經萬念俱灰,除了大哭根本不受我的好意,我隻能作罷。

  我端起酒杯說,“喬蒼有急事處理,實在來不及,不周到的地方薛總和陳總多擔待,我罰酒一杯算作賠禮,以後商場常見,大家還是朋友?”

  我仰脖要喝,薛總立刻伸手按住了我杯口,“哎!何小姐有身孕怎麽能讓您暍酒,這就免了,我們理解就是,煩請何小姐找喬總說一說,雖然不合作了,以後商場碰到,打個招呼總可以?”

  我說這是自然,我微笑和他們握手告辭,走到門口特意回頭看了娜娜一眼,她用力捂著塌陷的鼻子,想要安回去,卻適得其反,鼻子幾乎要從臉上脫離,下巴一塊鼓起的大包隨著抽搐而劇烈顫抖,沒有了外人陳總也不再收斂,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滾!你這個賤婊子,騙了老子這麽多錢,老子的臉都他媽讓你丟盡了!”

  娜娜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向他,抱著陳總腳踝聲嘶力竭哀求,“是我的錯,我可以去醫院補救的!我不會一直這副樣子,你給我點時間,你不能不要我,我為了你推掉那麽多男人,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沒法生存了!”

  陳總毫不留情抬起腿踹在她肩膀,將她一腳踢飛,撞擊在對麵電視上,發出啪嚓的碎裂響,!》娜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便直接昏死過去不省人事,陪酒小姐尖銳的驚叫聲震得我頭皮發麻,疾步離開包房。

  我走出會館天色已是黃昏,司機蹲在邊上抽煙等我,後廂車門敞開,喬蒼坐在車裏打電話,路燈昏暗的光束籠罩在他身上,臉上,甚至每一絲頭發間,他脫掉了西裝,穿著潔白簡約的襯衣,袖綰卷到臂肘,露出精致的腕表,那般清俊優雅,風度翩翩。

  他手指壓在唇上,不斷闔動著,似乎在誘哄那一邊傾聽的女人。他眉眼溫和,帶一絲淺淺笑意,說話樣子也溫柔至極,他一定是打給常錦舟,打給等他的妻子。

  這樣一幕令我腳下不由自主停頓,站在空蕩的樹後,看向那輛車停泊的人來人往的街頭。

  不論我如何囂張自傲,不可一世,掠奪得多麽狠,多麽野,我在無人處都不得不承認,他們是真正可以在這座城市,甚至這個世界光明正大手挽手的夫妻,吃飯,睡覺,歡笑,爭吵,看陽光璀璨,繁花似錦,做每_件事都名正言順,不受絲毫指點,謾罵,唾棄與嘲笑。

  隻有我,即使我如何風光耀哏,春風得意,也是被排斥在他們婚姻之外的第三者,無恥,放蕩,覬覦著別人的美好,別人的所屬,試圖殘忍盜竊,據為己有。

  生活在謊言與背叛中的夫妻千千萬萬,備受寵愛的情人也不計其數,世俗不會說常錦舟的壞,隻會說何笙的毒,她擁有妻子的位置,她就是絕對的好女人,被保佑被憐憫,被同情被擁護,而情人都該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陣風拂過,撩起飛揚的塵沙,迷住了我的眼睛,將我吹得冷靜許多,常錦舟不知說了什麽,喬蒼發出低低的笑聲,他笑了很久,柔聲哄她好了,先休息下,睜開眼就可以看到我。

  司機丟掉煙頭時側身看見了我的腳,他立刻起身,問我走嗎。

  我目光從喬蒼的臉上收回,“常小姐懷孕多久了。”

  “據說剛好一個月?”-

  個月。在去金三角之前常老還沒走的時候。

  喬蒼夜夜留宿在和她的婚房,的確是最好的時機。

  我撫摸著隆起的肚子,“我四個月,她一個月,我這一胎辦百日宴的時候,或許會雙喜臨門。”

  “不管怎麽說,喬總的長子是何小姐所生,男人嘛,除了感情,還有骨肉血緣,您無需擔心什麽的?”

  我笑了聲,“是不是在你們哏中,我隻會搶男人,當小三上位。”

  司機低下頭不看我,“何小姐是怎樣的女人都無所謂,喬總喜歡就行?別的女人再溫柔懂事,喬總看都不願看,您再狠毒肮髒,喬總擱在心尖上,誰能說什麽。,,

  我盯著他有些光禿的頭頂看了一會兒,沉默走向街□,坐進車裏關上門,喬蒼剛好掛斷電話,他吩咐司機先回別墅,放下我再去醫院。

  喬蒼心思重,這樣性格的男人都不喜多言,而這通電話我估摸打了有十幾分鍾,常錦舟果然是懂得步步為營利用籌碼的女人,借著這個時機出手把喬蒼拿得死死的。

  車穿梭過一個十字路口,喬蒼握住我的手,感覺到我五指冰涼,他放在自己滾燙的掌心捂熱,柔聲問我,“生氣了?”

  我凝望窗外閃爍的霓虹,不動聲色扮演一個可憐的弱者,“我又不是煞神,別人有喜我就生氣,別人遭殃我就高興,我很願意這樣的局麵,常小姐顧著自己的孩子,向別人炫耀囂張,就不會來迫害我的孩子,頂多碰到被她罵兩句難聽的,我也聽習慣了。”

  他蹙了下眉,“有我在她不會?”

  我扭頭看他,“如果常小姐和我鬧得不可開交,你護著誰?”

  他饒有興味說,“你不可能吃虧,能讓何小姐無法應對的女人,這世上不存在?”

  我忍住笑,“我可不敢嬴她,就算不吃也得想法設法吃點。她如果得寸進尺,騎在我脖子上拉屎,就看喬先生疼誰了?,,

  他將握住我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疼你?”

  我這才笑出聲音罷休。

  喬蒼去醫院陪常錦舟的這一夜我猶如一隻遊魂,無家可歸,無處存身,飄蕩在別墅裏的每一處。

  我意識到自己有多麽自私,我可以利用喬蒼,也可以算計他毒害他,我對他不真心,充滿虛情假意,卻還是容忍不了他與別的女人有孩子,即使是他的妻子。

  就像我抗拒著世人指認我愛他,逃避著我每個夜晚在他懷中才能安睡否則便失眠的真相,當最大的磨難從天而降,我果然看清了自己。

  我其實很揭望擁有。

  若不是逾越著那麽多障礙與鴻溝,人性與仇恨,我早已愛他愛得天崩地裂,無可自拔。

  我會比任何一個女人都愛他,近乎癡癲瘋狂的愛他,為他不顧生死,拋棄世界。

  我在露台上坐了一整夜,昏昏沉沉分不清自己是睡著還是酲著,直到_縷陽光刺入我哏皮,我感覺到一絲疼痛和僵硬,才從地上艱難爬起來。

  保姆推門進入,問我怎麽亮了一夜的燈。

  我說失眠。

  她跪在地上收拾我咋晚打壞的杯子碎片,“我稍後陪夫人看大夫吧。懷著身子不能馬虎,殃及孩子就不好了。

  我沒吭聲。

  她欲言又止,“夫人和先生是不是鬧別扭了?您可不要犯糊塗,您現在把先生往外推,就是把情分踩在腳下,真到了您控製不住的局麵,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揑了揑眉心,煩躁無比,她看到後不再說話。

  我回憶咋晚的每個細節,總覺得不對勁,我翻出手機給喬蒼的秘書打電話,他那邊很久才接,告訴我剛才在辦公室裏不方便。

  “喬蒼不在醫院嗎?”

  “早晨七點多離開回公司開會,大概結束再過去,還有一段時間?何小姐是不是有事。”

  當初我和沈姿爭得頭破血流時,我就收買了周容深的秘書為我遞消息,她則沒有,她自以為妻子位置坐得牢固,忽略了男人喜新厭舊是無法琢磨的,有些手段雖然不光彩,可很管用。

  “你跟喬總很多年了吧。”

  秘書說盛文建立那一天就在,確實很多年了。

  “喬蒼和我說過,你辦事得力,會拿揑輕重,我很欣賞,我也多次提起讓他重用你,我想會審時度勢的人,一定看得清楚現在的局麵。”

  秘書開門見山說請何小姐吩咐。

  “我隨便間間,可能我想多了,常小姐這一胎,怎麽好像很突然,連喬蒼都意料之外。”

  秘書深深呼吸一口氣,“我對您說了,您千萬不要泄露?常小姐不可能懷孕?”

  我大驚失色,“你怎麽這麽肯定*?”

  “我跟在喬總身邊,九成的事我都清楚,常小姐絕不會有孕?她身體是沒間題的,可至於為什麽,自然她也想不到。”

  我腦海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令我不寒而栗,喬蒼如此珍視我腹中骨肉,除了他試圖用孩子長久留住我,更重要他清楚自己不會有其他孩子,很多女人都可以給他生,但他不肯。

  我聲音有些顫抖間,“是喬蒼在她飲食裏動了手腳?”

  司機說,“不是。但具體我不能說?常小姐生活在常府,您也知道常老做什麽的,他非常畏懼被人投毒暗算,所以每餐必試毒,常小姐也有這個習慣?”

  他笑說,“隻要何小姐的孩子是喬總的,其餘事您不用操心?”

  世間美貌的女子為了豪門爭奪,隻想做權貴的女人,她們看不透這是一件何其悲哀的事。

  很多身不由己,很多爾虞我詐,生活在陰謀束縛裏,還諢然無覺,多麽荒謬可笑。

  常錦舟這回是等不及了,豁出去了,她沒懷上也製造出自己懷上的局麵,她根本不清楚其中原委,隻知道不能落後於我,不能失去先機,瘋狂渴望於我籌碼相持,抵抗住我來勢洶洶的入侵。

  我單打獨鬥她應付得已然吃力,現在有了孩子更是如虎添翼?她不肯坐以待斃等時間審判,她了解喬蒼,他不會輕易對一個女人產生興趣,一旦有了興趣,也不會輕易磨滅。

  她肚子裏的孩子生不生得出都沒有關係,因為她本就知道生不下,關鍵在於怎麽失去。

  “有沒有意外可能,讓常錦舟鑽了空子?”

  秘書思索了片刻,“世上任何事都有萬一,這我也不好說,但九成應該是不會的,不排除…不排除常小姐運氣好

  運氣。

  高段位女人的角鬥從來沒有運氣一說,因為男人是運氣降不住的動物,隻能靠手段,運氣能供人一光,供不了一世,而爭奪丈夫,廝守婚姻與地位,卻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業。

  我朝身後看了一哏,保姆正蹲在地上擦拭,我讓她先出去,等我招呼再進來,她起身退出房間關上門,我問那邊沉默的秘書,“有沒有什麽內幕可以透露給我?”

  秘書想了下,“這我恐怕不好給您?喬總做事很謹慎,如果知道我暗中與您通氣…”

  “你開個價。”我打斷他,“我也需要心菔,不一定為我做上刀山下火海的事,給我放點消息就行,我不會虧待你,也不會出賣你。喬總黑道勢力大,我在白道勢力也不弱,男人混出來的不少,特區有幾個何笙。”

  秘書沉默良久,他壓低聲音說,“我這幾天為您辦,您等我消息?”

  我說好。

  我掛斷電話匆忙洗漱換衣,將自己打扮得豔光四射,我告訴保姆出去一趟,午後回來。

  我沒叫司機送我,甩開保鏢打了一輛車直奔人民醫院,在門口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玫瑰,詢問了住院部前台,得知常錦舟住在七樓VIP套房,便上去找她。

  我到達她的病房,隔著門上玻璃朝裏麵看,常錦舟倚靠枕頭正在吃一盒櫻桃,兩名保姆蹲在床兩側,一個為她扇風一個為她捶腿,一朝得道雞犬升天,我忍不住笑出聲音,她聽到門口有人立刻望過來,當看清楚我的臉,她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反而十分平靜說,“我估摸何小姐也快來了,特意早起迎接你?”

  我說常小姐大喜,我當然要來道賀,如果不來你誤會我不高興,不是要找我的麻煩嗎。

  她眯哏笑,我們針尖對麥芒,說話也暗藏刀槍,可誰麵上都不露浄獰,隻有彼此知道對方有多虛偽。

  我關上門進去,她發現我手上拿著花束,笑得更燦爛,“怎麽能讓何小姐破費,人來了就好,何必這麽隆童?”

  我笑說應該的,探病嘛,總要表點心意。

  我故意把她懷孕的喜事說成是病,自己來探病,別的女人當時就會憤怒,可常錦舟到底不同尋常,她笑容甜美和我說謝謝。

  我正要伸手將花束擺在床頭櫃,她忽然說,“何小姐真是不巧,我剛想起花粉對孕婦不好,護士叮囑過,不讓在病房裏擺放這些。”

  她臉龐嬌俏靈動,用不受禮的方式狠狠栽我的麵子,我絲毫不覺難堪,垂眸叮著彩紙內盛開的白玫瑰,“原來是這樣,可惜了,枉費我精心挑選盛開的白玫瑰,因為我實在找不到白蓮花哪裏賣。”

  我徑直走到窗前,推開玻璃,將花束毫不遲疑丟出了窗外,花束在空中急速墜落,掉在一個路過男人的腳下,他嚇了一跳,仰起頭看,大喊是誰的花,沒人認領我拿走了。

  所有窗戶鴉雀無聲,他彎腰撿起,撣了撣上麵的灰塵,拔掉幾朵剛被折斷的花,抱著進入了住院大樓。

  我重新關合上窗子,“是我沒有打探清楚,同樣有孕我就沒有這麽多說道,不過我的心意也送到了。”

  我說完偏過頭凝視她的臉,“反正東西能不能留下,也不重要,重要在於,它來沒來過?”

  我話裏有話,常錦舟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她將自己右腿從保姆掌心下躲開,朝門口揚了揚下巴,“你們下去吧,我與何小姐有話說?”

  保姆離開後,病房裏隻刺下我們兩人,她不再偽裝,直起身體叮著我的臉,“你沉不住氣了吧,你最畏懼的噩夢開始了吧。”

  我挑了挑眉,故作不解,“我為什麽沉不住氣,和我有關係嗎?”

  “沒有嗎?”她笑得猖狂得意,“你如果真的無動於衷,你跑來幹什麽,我是不會相信你來祝福我的?何小姐,承認吧?這一刻你比任何人都害怕,隻是你擅長隱藏自己的驚慌?”

  我麵無表情抻了抻裙擺上幾道淺淺的褶皺,“你把人想得太壞了,當心染黑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再說你也猜錯了,長幼有序,你在我後麵生,等到迎來第二個,喬蒼的喜悅大概也減輕了一些吧。”

  常錦舟笑裏藏刀,“我是蒼哥妻子,你勉強能算他的情人,你肚子裏的是私生子,我的是嫡子,我沒有懷孕時,你萬千寵愛於一身,我一旦也有了,你的孩子就變得廉價又卑微,根本上不得台麵。”

  她陰陽怪氣歎息,“從_個高官的正室,墮落為男人的情婦,何小姐這條路走得蕩氣回腸,實在可憐?”

  我笑而不語,也不為她的話惱羞成怒,我不動聲色走向床頭,“世上因果都是要償還的,人總是充滿美好的幻想,但實際會怎樣誰也沒有把握?”我停住腳步俯下身,對準她耳朵小聲說,“喬太太有投有聽過一句話。假的不成真,心機太重,被男人察覺了,是要倒霍的。”

  常錦舟哏神淩厲射向我,“你如意算盤打錯了,這次我是真的有了?”

  她欠起身,距離我更近,我們甚至能看到對方臉上微不可察的細小毛孔,她張嘴剛要說話,哏睛忽然越過我望向了身後,門扉晃動間,她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我聽到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吃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