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太子妃隻有一個
  有幾塊碎片落在了簡安月腳邊。

  她看見上麵寫著兩個名字。

  辜萼兒,徐暖夕。

  她把碎布撿起來,仔細看了看。

  “我剛剛跟我母後吵完架,你手裏的,正是她擬的旨意。過一會兒,估計就該派人來找我了。”

  “撕了再寫一道就好了。”

  李叡:“我不會接的。我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了。我此生,隻會有一個妻子。”

  簡安月捏著錦帛:“那陛下準備選擇誰呢?右丞相還是徐卿將軍?”

  “我選將軍。”李叡斬釘截鐵。

  簡安月鬆開手,她抓著的碎片輕飄飄地落去地上。

  似乎已經預料到這一點,她笑了:“徐小姐的確是個好人,將來應該能夠成為一個好的皇後,隻是她與顧公子,恐怕會是淚千行了。殿下還是想想怎麽同她相處吧。”

  “我還沒說完呢。”

  “殿下還想說什麽?”

  “我要娶將軍的女兒。此生與她廝守,我會放棄三千弱水,隻取她一瓢飲。為了她,我還要做大陳第一人,改革後宮製度,廢除三宮六院儀製,隻留一座我妻子最喜歡的宮殿。”

  “殿下真是有情人。”

  “是啊,我和我未來妻子的緣分自小便結下了。那時我們都不懂何為歡喜,隻是覺得想要與對方黏在一起。直到後來,我突然想通了,我明白了那份無時無刻想看到對方,想要將世間最好的東西給對方,還有想要將對方的身心都吃下肚的心情,它到底是什麽。”

  李叡握住簡安月的肩頭:“那個我要娶的人,那個我想要的人,她告訴過我,她的爹爹是戍邊大將軍。我要娶戍邊大將軍的女兒。你聽到了嗎?”

  又是一群粉色小蝴蝶在簡安月心田亂舞,將她原本想好的台詞都打散了,弄得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回話。

  “我聽,聽到了。”簡安月小聲回複一句。

  李叡:“那你說,我剛剛講的是什麽意思?”

  簡安月的神識忙著在她心田抓蝴蝶,沒有反應過來。

  她定了定心神,回道:“你說你要娶一個妻子,然後沒了。”

  李叡被她氣笑。

  “你是怎麽了?”他深望她的眼睛,“你聽好了,我再鄭重跟你說一遍。”

  “好,你說吧。”

  “我,李叡,今天正式告訴你簡安月,我的心上人是你,我想娶你為妻,今生唯你一人。不管有什麽艱難險阻,我都會克服。就算你在刀山火海的另一端,我都會踏平刀刃,填滿火海,手捧一束鮮花去獻給你!”

  聽到李叡的告白,簡安月的心裏好不容易連夜碼起來的高牆轟然倒塌,鋪天蓋地的粉色小蝶衝了過來,匯聚成一道海潮,將她一下抬起來,她飄在花海一般的粉色中,急速地飄呀飄,飄到了一株桃樹之下。

  桃樹下,有一個拿著寶劍的少年。

  他露出皓齒,笑容怡人,使她如沐春風。

  “我的愛,是你。”李叡柔聲繞到她的耳邊。

  簡安月愣愣地呆在原地。

  “安月,你怎麽了?”李叡被她的反應嚇到,有些緊張地問道。

  突然,簡安月一巴掌推到了他的身上。

  “你怎麽今天才說啊!”她抬手捶打著他的胸膛,滿是嗔怨,“你早幾天說該多好!”

  “怎麽了嗎?現在說早幾天說有什麽區別嗎?”

  “有!有著天大的區別!”

  李叡低下頭,滿是深情:“那你呢?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簡安月用一個擁抱代替了言語的回答。

  她一下撲進他的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腰。

  “我討厭你!李叡!我討厭你!”

  雖然嘴上這樣大喊著,但是她的手卻越箍越緊。

  李叡嘴角彎了起來,他抬手擁住她,也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

  “我愛你就行了。”他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細語。

  “可是我不能嫁給你。”簡安月突然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道。

  “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妥協,不會聽我母後的娶其他人進宮。我會成為下一個李顯,此生唯你一個妻子。”

  “我就是不能嫁給你嘛。”簡安月皺起眉頭。

  “為什麽?”李叡眼神無辜,閃著驚訝的光芒。

  簡安月緩緩鬆開一些力道:“我已經收了顧裴衣的聘禮了。”

  “什麽?”李叡吃驚大喊出聲,“那個顧尚書的二公子?”

  “嗯,就在昨晚。過兩天,媒人就該帶著聘書上門來了。”

  李叡的眉毛慢慢擰在了一起。

  “我們前不久才一吻定情,你轉頭就收了其他人的聘禮?”他臉上掛起有些受傷的神情。

  簡安月趕緊捧過他的臉:“誰讓你搞得不明不白的,什麽都沒說,我還以為你隻是……”

  “隻是什麽?”

  “沒什麽。”簡安月準備放下手,一下又被李叡握住。

  “我知道,你在心裏對我有些懷疑,可請你相信我,我這次一定不會聽我母後的。我會娶你,無論如何也會與你在一起,你做好這輩子被我拴在王宮的準備吧。”

  她深望他,纖纖十指與他緊扣。

  星辰亮在他的眼裏,使人無法移開視線。

  此時正是恰當時機。

  二人的臉徐徐靠近彼此,唇瓣相依。

  柔情過後。簡安月靠在他的懷裏。

  李叡抓著她的手:“你明天就把顧公子的聘禮退了。”

  瞧著他臉上的醋意,簡安月心情大好。

  “那不是聘禮,隻是尋常的登門禮。”

  “那也不準收,不然就讓你上交國庫。”

  “太子殿下好威風啊。”她邊開玩笑邊捏著他的拇指。

  二人又相擁了一會兒,似是要將過往錯過的溫存都補上一樣。

  直到夜深,白瑟再次尋來,李叡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簡安月的手,跟著國師回去了。

  這幾天的大起大落,讓簡安月的心一時衝上雲霄,一時又跌落穀底。不過至少,今夜她的夢會是香甜的。

  含著微笑,她沉沉入睡。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

  李叡沒有再往太傅院來過,他也不讓簡安月去找他。

  他們說好了,先不著急與對方見麵,一是為了避免流言蜚語帶給簡安月困擾,二是李叡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不便與她會麵。

  縱使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想要去他身邊,哪怕什麽也不做,隻是靜靜地呆在他身邊,看著他傻笑發呆也好。

  不過她控製住了自己的心,因為她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亦是如此,這樣就好了,二人心意相通,就算不在身邊,他們的心也依偎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不知為何,近日來鎮西侯府拜訪想要攀關係的人突然多了起來。這些事自有簡伯伯應付,不必小輩們操心。

  簡安月拒絕了顧家的婚約。也拒絕了所有上門來提親的人。

  顧裴衣最初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不比簡安月淡定。

  一向溫和端正的公子從椅子上跳起來,當場差點跟父親發生衝突,幸好一切得到了順利解決,兩家的娃娃親取消,就像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很快,到了淑慎班結業的時間。

  簡安月沒什麽擔心的,以一個不錯的成績拿了印章。

  淑慎班一結束,眾小姐們就該各回各家去了,之後也沒了再進王宮的機會和名義。

  簡安月和李叡從那晚紫竹居相聚之後,就一麵也沒有再見過。

  他們一直靠著李琰和楊高枝作為橋梁,互通信件交流心意。

  李叡會把每天做了些什麽,吃了些什麽,想了些什麽都一五一十地寫下來,告知給簡安月聽。

  簡平星每天看著妹妹坐在窗邊看著信紙傻笑,心下不知是何種情緒。

  但是每當這時,他就會拉著三堂弟去院子裏練武,美名其曰替其訓練,不過每回都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三堂弟覺得他就是心裏不爽想找個人發泄。

  某天,簡安月應邀去楊高枝家做客。

  剛到她家府上,就看見她老爹坐在堂上喜笑顏開,幾個幕僚陪在一旁也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

  楊高枝出來迎接她,把她帶去自己房裏。

  坐下來之後,簡安月發現楊高枝臉上不同於她爹爹,她滿是愁思。

  “發生什麽事了?方便告訴我嗎?”簡安月小心翼翼地問道。

  楊高枝微微歎口氣,道:“沒什麽說不得的。”

  她進了臥房,從裏麵拿出來一道聖旨。

  簡安月看到她手裏的明黃色一時有些心驚。

  楊高枝掛起苦澀的笑容:“是真的聖旨,今早加急才送到的。我從我爹爹書房偷偷拿過來藏在了房裏。”

  “誰傳的旨意?楊皇後還是致寧王?”

  “楊皇後。”

  楊高枝把聖旨遞給簡安月,示意她自己看。

  簡安月接過來,隨著卷軸在她麵前展開,她的心也一寸一寸提了起來。

  看完聖旨,簡安月的表情消失了,她愣在原地。

  聖旨上寫著,楊皇後要太子迎接楊高枝為太子妃,三日後吉時入宮。

  見此,楊高枝過去一下跪在簡安月麵前。

  “對不起,姐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眉眼帶露,差點哭出來。

  簡安月麵無表情地將楊高枝扶起來。

  誰知,楊高枝給了她一個更大的“驚喜”。

  她們走進楊高枝的臥房簾內。

  隻見披風前立著一個衣架,上麵掛著一套正紅喜服,前麵一個梳妝匣,擺著鸞冠。

  這些都是太子妃的配置。

  簡安月走過去,抬起手輕輕撫上喜服,眼中這才慢慢恢複神采。

  她轉過來看著楊高枝,眉頭輕輕擰在一起,有些不可置信與委屈:“為什麽這麽突然?”

  “這是今早跟聖旨一起送過來的。”楊高枝語氣沉沉,“我沒有辦法抗旨。”

  簡安月又看了一遍聖旨,確認了上麵的國璽紅印是真跡。

  “我不信,我要去找李叡!”簡安月邁開步,準備往外走。

  楊高枝過去從後麵抱住她,將她攔下來。

  “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也不想這樣的!”

  “怪不得你。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姐姐,此事也不能怨太子,他也是無奈啊!”

  簡安月沒有回頭。

  楊高枝接著說道:“太子表哥他,已經被幽禁在慈寧宮整整一個月了!”

  “什麽?”聽到這裏,簡安月腳步頓在原地。

  “他一直不讓我們告訴你,不想你擔心。”

  “一個月?那豈不是上次他見完我之後,就被關住了?”

  “是的。這些天,他給你的信都是李琰偷偷跑去慈寧宮見他之後,回來將他的口信寫成字句再傳給你的。”

  “他可是被楊皇後脅迫了?”

  或許是武將血脈裏天生對宮變之類的格外敏感,簡安月擔憂地問道。

  楊高枝過去確認周圍無人後關上了門,房裏隻有她們二人。

  “姐姐。你近日沒聽到什麽消息嗎?”

  “什麽消息?”

  楊高枝壓低聲音:“楊皇後獨掌國璽,已經一月了。”

  簡安月抬眸望著楊高枝。

  “正是從她將太子表哥幽禁在慈寧宮開始,國璽也從太極殿移到了慈寧宮裏,據說同為攝政王的致寧王已經許久不曾蓋印,每日奏折他隻負責過目,批閱全權交給了楊皇後。”

  “楊皇後她要做什麽?”

  楊高枝垂眸不敢大聲說話:“我們不敢猜測。太子表哥在慈寧宮的事,暫時隻有極少數臣子知曉。”

  簡安月的心突突跳,立刻被不安充斥。

  她這段時間以來,的確是也聽到了一些朝中的傳言,不過不是關於王室的,而是臣子的。

  先前許多依附簡氏的門客紛紛上門來,拜訪的次數更加頻繁,登門禮也更為豐厚。

  簡伯伯為了處理這些關係,吃飯的時候都在算賬。

  將一切看在眼裏的簡安月自然嗅到了其中不尋常的氣息。

  那些門客的樣子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尋求庇護所的驚獸。

  簡平星也一直在告誡她不要與某些大臣家的小姐公子來往,以免沾染濁氣。

  彼時她不懂是什麽濁氣,現在想來似乎有些明朗了。

  朝中風雲已變。

  可是她也很悔恨。

  她看見了其他所有人,唯獨沒有看見他。

  李叡被楊皇後幽禁這麽久她居然都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情況她也不知道。

  “他現在怎麽樣了?”

  “太子表哥眼下安危無憂,隻是沒有自由。”

  “楊皇後究竟想做什麽?是要與她親兒子奪權嗎?”

  “姐姐,不瞞你說,我前幾天去過宮裏,見過楊皇後一麵。”

  “你們見麵做了些什麽?”

  “她跟我說,隻要太子表哥答應娶楊皇後替他挑的妃子,他就可以恢複自由。”

  簡安月的手臂垂下來,灌入了滿滿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