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做程小姐的主?
  血漬很頑固,嵌進掌心紋路中形成道道紅痕,瞧著駭人。

  她擦得認真,視線始終緊緊鎖在北冥瞮的掌心,手帕已經染上血汙,再不複從前的純淨。

  四下無人,地方是程迦藍事先挑好的,對方意圖明顯,她自然不好拂了人家的美意。

  找個無人的環境解決掉就是,即保住了蘭家的麵子,也不會鬧出軒然大波,除非......

  他們找死去主動提及此事。

  “好了。”程迦藍淡淡說道,正欲將手帕丟掉,不料,卻被男人的鐵臂擋了回來。

  “做什麽?”

  “留著。”北冥瞮眼神微閃,語氣仍舊冷冽強勢。

  “究竟誰是雇主?”程迦藍被氣到笑容不止,怒極反笑,神情越發晦澀冷然。

  “大小姐。”男人聲音低沉,嘶啞,蠢蠢欲動的情愫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北冥瞮不知多愛程迦藍這幅麵孔,傲睨一切的白孔雀放縱不羈,仿佛帶走了世間所有的恣意。

  放肆馳騁在世間,誰,也奈何不了她。

  哪怕動了怒,也是意氣自如,傲視對手,氣場碾壓,這幅淡絕麵容從未改變過,但現在......

  輕鬆破例了。

  “你也知道?”程迦藍抬高聲音,也對,這廝素來說一套做一套,你說你的,他做他的。

  口頭上承認,不代表會言行若一。

  “我是例外。”

  “是唯一的。”說罷,北冥瞮抬起那雙寫滿杳眛渴望的眸子定定看著程迦藍,毫無避諱,冷硬直白到人心發慌。

  那目光,太直,太有穿透性,好似會瞬間擊穿心髒。

  這一瞬,程迦藍忽然就心軟了,心尖兒突如其來的抽痛,酸澀且脹痛,牽扯著心髒頂端,速度極快。

  “閉嘴。”程迦藍晲了他一眼,語氣淺淡。

  “留下它。”北冥瞮不依,聲線平緩,卻有著難言的強橫。

  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氣得程迦藍隻想踹他,合著,程家出錢出力,捧回來一位祖宗是吧?

  “行,給我個理由。”話落,程迦藍收回本欲丟棄的動作,將手帕攥在指間輕輕撥弄著,挑動著北冥瞮每一根神經。

  “丟了它,大小姐是想昭告天下自己在宴會上公然動了手?”

  程迦藍:“......”

  “還是說,大小姐有把握控製住蘭浮釧的心思?”北冥瞮語調未變,闡述事實的語氣讓程迦藍數度無語。

  現在倒是很會說啊。

  看著程迦藍眼底的輕嗤與興味,北冥瞮不在意地挑挑眉。

  攥緊手帕的五指瞬時收攏,這個理由,很合適,她還真找不出反駁的點。

  “給我洗幹淨。”話畢,程迦藍將手帕丟到北冥瞮懷中,動作利落。

  深沉的眼風掃視而過,立刻捕捉到上方的花紋。

  熟悉感撲麵而來,墨綠色的紋路極其繁雜,複古的樣式很配程迦藍的那身晚禮服。

  隻是,殷紅色的血漬沁入手帕,模糊了紋路,顏色微變。

  程迦藍看著北冥瞮的動作,有些不明所以。

  “程小姐,您舅舅恰好在等您,不知可否一同前去?”有些賓客與程家是點頭之交,如今程家再振威名,示好,定然要有。

  聞聲,朝向身後幾人頷首,逐一問候,大家風範盡顯。

  聰明人不少,江家於家素來是一丘之貉,且與曾經的黃家關係匪淺,不過黃家僅僅勝在有錢,實則毫無底蘊。

  那江家少爺江淮之沒少在黃家身後煽風點火禍水東引。

  如今黃家出了事,江家與於家自然難逃鞭策,今日明麵上是蘭家主場,但誰看不出這是程望熙故意為之,想要為自己外甥女造勢?

  江家與於家哪裏會咽下這口惡氣?

  有人看到地麵上的酒漬,甚至......隱約有著嫩紅色的痕跡,心下微疑,在看向程迦藍身側的北冥瞮,麵色微凜。

  這是......

  動手了?

  “想必諸位長輩也盼著與舅舅敘舊,現在走吧。”程迦藍笑對所有人,言笑晏晏,做足了晚輩的禮數。

  *

  “公子,江家少爺與於家小少爺貌似提前離場了。”

  “於文朗?”蘭浮釧動作沒有停頓,似是憶起這號人物,尾音輕揚。

  “是,當時程小姐也在場。”

  話落,蘭浮釧了然,不難猜,必定是她動手了。

  “今後這種小事不必上報,蘭家的場子,還輪不到旁人作亂。”幾杯香檳入喉,喚醒了蘭浮釧的神經,他說得淡薄。

  “還有事?”

  “徐家小姐想見您,說是......有意合作。”

  “拒了。”說罷,蘭浮釧調整著領帶夾,步伐沒有一絲停留,賓客滿席,笑談聲陣陣。

  程望熙看著款步而來的程迦藍,示意身側人先停下話語。

  “覺著這裏冷氣足,就去休息室歇息。”程望熙言辭中的關切似是要溢出,不少人滿腹徘徊,這舅甥二人的感情當真不錯。

  聲音入耳,程迦藍唇角抽搐著,她能說什麽?

  某人絲毫沒有被人雇傭的覺悟,她這個雇主,等同虛設,放話沒有任何用處。

  “還好,隻是怕受寒,舅舅安心便是。”

  “這是陳叔叔。”程望熙輕點著頭,向她介紹,隻是態度不冷不熱,程迦藍立刻會意。

  “陳叔叔。”程迦藍淡聲問候,對方很知趣兒,很快離開。

  現場,氣氛詭譎,先前存在感極盛的於家小少爺此刻竟不知所蹤,連同江家少爺一起,偏生,蘭公子不以為然。

  一人出問題或許是意外所至,可是接連出現問題......

  還是在城東這般陰邪氣息濃鬱的地界,這怎麽可能?

  眾人打量著程迦藍,眸光中的探視意味甚濃,北冥瞮將酒杯遞到程迦藍手中,借著動作隔絕掉這些不懷好意的視線。

  “噠噠噠。”

  “程小姐,喝一杯?”徐梵音踩著恨天高,勾著唇角前來,黑絲絨紅底設計,美豔異常。

  “大小姐,您不能再飲酒。”北冥瞮率先開口,直言駁了徐梵音的麵子。

  能入了蘭家場子的人,都要遵守這裏的規矩,不成文的規矩一樣要明白。

  徐梵音並非不想帶保鏢前來,隻是顧忌著蘭浮釧的態度,終是沒能下決心。

  保鏢這種生物,在蘭家可是邊緣人物的存在。

  旁人可以帶家傭,但,保鏢不行,除非......得到蘭浮釧本人的親口允許。

  所以,放眼整個會場,唯有程迦藍可以公開在保鏢的庇護下進進出出。

  說到底,還是程家麵子夠大。

  徐梵音眼底笑意一閃而過,正紅色的唇瓣帶著淺弧緩緩張開。

  “程小姐,做主子就要有主子的風範,切莫讓他人踩了身份,畢竟程家如此優秀,所有人都在緊盯著,一言一行應該注意些。”

  “不能喝酒,你給我酒杯做什麽?”程迦藍笑著看向徐梵音,可,話頭卻直指北冥瞮。

  “應付。”北冥瞮淡淡道。

  是了,即是應付,那麽表麵上敷衍過去就行了。

  還敢公開找上門,如此不會看眼色,自己求著找打找虐,豈能怨得了旁人?

  聞聲,徐梵音唇邊笑意漸深,果真,誰的隨從便像極了誰,一個保鏢竟也敢如此猖狂?

  “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做了程小姐的主?”徐梵音麵容一派晏然,聲音輕柔沒有動怒跡象,耐性極佳,氣度翩然。

  此話落下,周遭一片死寂。

  一個保鏢而已,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