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參詳條文(一)
  玉泉山下大隊人馬在山門數裏外安營紮寨,玉泉山派出人手監控監視,雙方相安無事,似乎就這麽揭過去一頁風波,玉泉山上警報解除,宴飲的貴族們遣散了層層守衛的護衛又開始暢飲,隻是隻有美酒沒有佳人有些無趣罷了,可眾人還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別的不說,就仇士元那張老臉的難看樣子都能讓他們過把癮!

  嶽齊竟然可以驅使數萬人馬?仇士元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這個不安分的義子竟然這麽有出息了?

  仇士元坐在角落裏喝悶酒,裴度柳公綽他們都不去打攪他,這個老太監看似和王守澄的較量中敗下陣來,讓滿朝文武勳貴都擔心王守澄會在內苑一家獨大,紛紛明裏暗裏支持仇士元,現在看來仇士元有嶽齊這個得力義子,似乎不需要眾多勳貴多事?這個嶽齊到底什麽來路?怎麽會擁有如此龐大的能量?這手段已然不凡,不過怎麽看仇士元似乎也不知情的樣子,還是說,傳聞中神策左軍中尉馬存亮要把嶽齊當成衣缽傳人?消息是否可靠?這下內苑熱鬧了!

  隻要那幫權閹不捏成一根繩,大家不介意看熱鬧,哼哼!

  李輔國,程元振,魚朝恩,俱文珍,還有當今王守澄,這一排權閹,讓天子氣短受辱,百官束手無策,視勳貴宗親於無物,觀天下英豪如草芥,翻雲覆雨禍亂朝綱,俱文珍吐突承璀以後,無論是皇帝還是勳貴百官,悄無聲息的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內苑權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捏成一根繩,一定要讓他們相互看不順眼,殿中省與內侍省一定要相爭大小相製,神策左右軍一定要相互分開,否則,不但天子難以安寢,長安城裏誰不是提心吊膽?誰也不想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由頭就被神策軍殺的雞犬不留!

  隻是這個嶽齊,似乎也不那麽讓人放心啊!他崛起的太快了,閑廊飛龍侍者,那可是高力士的職位!雖然高力士雖然號稱賢宦,可是也是高力士讓楊玉環從皇帝的兒媳婦變成了皇帝的貴妃,可以說,安史之亂,高力士起碼要負幾分責任那是沒錯的!

  無論是裴度柳公綽,還是李願李順劉從諫,這些勳貴使君、王侯將相心裏開始盤算另外的事情,嶽齊,憑空而來的歸心真人,他們到底有什麽關係?

  歸果真人出世,黃羊觀老太監陳宏誌,似乎有什麽事情已經慢慢鋪開?到底是什麽?

  雖然諸位大人各有心事,但麵上都看不出絲毫端倪,眾人談笑風生推杯換盞不亦樂乎,口中閑談著天南地北的風聞趣事,“聽聞渤海國仁秀病逝,他的兒子新德早逝,有仁秀的孫子彝震接位渤海郡王,朝廷什麽時候遣使宣慰啊?”

  柳公綽坐鎮河東節度使,大唐北門重鎮,他的兵鋒要一直關注東麵的河朔藩鎮,還要注意關外的異族動向,可謂為國操勞。

  “中書門下政事堂已經在討論了,不出意外,元旦之後就會遣使宣慰,渤海國使臣自己上表請旨了,渤海國新王繼位,關外起碼會消停兩年,幽州李哉義可以鬆口氣了!”李願款款笑談道。

  “消停?不會吧,渤海番邦一直圖謀遼東半島,契丹庫莫奚乃至新羅甚至倭人都不安分,那裏的局勢遲早還會出亂子,”劉從諫原本駐守青淄藩鎮的登州,對海峽對麵的局勢很是關切,“我還聽聞,橫海藩鎮重建,關外異族渡海而來,徑直在大唐土地上安營紮寨,放牧開墾荒地,橫海藩鎮殷宥竟不能製止,還稱什麽良臣?哼!”

  “使君大人勿擾,說點高興的事,月前關外契丹叩邊,幽州李哉義斬殺異族屍橫片野,朝廷還通令嘉獎呢!”鄭注談笑風生,這裏的貴客他地位最低,卻也無人小覷了他,畢竟大權閹王守澄在長安虎視眈眈誰也不敢無視,隻有仇士元完全不搭理鄭注,鄭注笑嘻嘻的也不以為忤。

  喬遠畢竟不是易於之輩,他斟酌道,“關外異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單憑武力剿殺畢竟不是上策,當年安祿山為了邊功肆意殺戮關外異族,最終逼反了契丹和庫莫奚,這兩異族在安史之亂中成了賊兵最凶悍者,還是招撫為上才好!”

  裴度老大人笑道,“喬使君所言不差,李哉義也是忠勇豪傑,朝廷諸位宰相自有主張,為了李哉義的赫赫邊功,大家盡飲此杯!”

  眾人亂糟糟的舉杯,三神酒美酒難得,眾人都喝點有些醉醺醺的,說話也就更隨意了,帝國版圖東北部一向不寧,如今天子聖明,大和二年艱難的平定了橫海李同捷叛亂,如今關外番邦屬國渤海又國王新喪,鎮守幽州的盧龍節度使李哉義又是忠臣悍將,多次大敗關外異族,這東北部的情況難得的平靜多了,就憑這個都值得多喝一杯!

  眾人推杯換盞,談天說地,仇士元難得和裴度舉杯,“司徒老大人出任山南西道節度使,不知道何時去赴任啊,不知道老大人的監軍可有人選?”

  仇士元這老權閹這話什麽意思?難道這老賊想要外放監軍?他真的在長安待不下去了?裴度笑嗬嗬道,“中書門下讓我克日赴任,老夫難得請得幾天假,總要休完假再去嘛,至於監軍是誰,老夫還未知曉,樞密院還沒有行文,不過我聽聞,西川節度使監軍王踐言就要回京述職了,仇公不妨打聽一二!”

  仇士元舉杯點點頭,又開始沉默不語,提起西川節度使,眾人又開始議論,西川前任節度使杜元潁貪腐迂腐,克扣軍士錢糧,饑寒交迫的軍士勾結南詔入侵西川,一直打到成都府外,連成都外城都被攻克,南詔擄走數萬軍民,西川藩鎮遭受重創,李德裕前去收拾殘局,局麵已經不那麽難看了,南詔遣使入朝,祈求休兵,“對了,南詔的使者姓鄭,竟然是滎陽鄭氏的一脈,他們居然在南詔做了清平官,也是宰相的高位,這些世家真的了不得啊,在華外番邦都能風生水起,厲害啊厲害!”

  五姓高門誰不敬仰?在座的諸位重臣都頗為動容,西涼郡王李晟家族縱然英才輩出,但畢竟時日尚短,比不了五姓高門根深蒂固,李順難免有些不忿,李願撇了弟弟一眼,笑道,“說起西川之事,還有一樁喜事,濰州石堡城吐蕃守將據說受人誣陷,在吐蕃無處容身,他向李德裕獻城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哦,真的嗎?石堡城收複了嗎??”裴度眾人皆悚然動容,濰州石堡城孤懸絕壁之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扼守西川與吐蕃要害交通,昔日名將哥舒翰傷亡一萬七千人才從吐蕃數千守軍裏奪去石堡城,從此朝廷在西川掌握對吐蕃主動權,吐蕃人不計代價搶了三十年沒得手,安史之亂天下動蕩,西川得以安寧,吐蕃人叩邊要繞道隴右才能威脅長安,石堡城的要害和重要無以輪比。

  吐蕃人後來施展奸計,把吐蕃貴女當做女奴賣給石堡城唐軍守將,用美人計生下孩子,還等孩子長到十多歲,才裏應外合攻占石堡城,自此在西川吐蕃人占據上風,朝廷隻能被動防禦,若不是吐蕃勢力衰退,隻怕西川乃至東川整個天府平原,甚至漢中都不得安寧。

  裴度老大人即將出任的山南西道節度使治所就在漢中,老大人不得不關心這件事。

  “是真的!”李順道,這裏聚會的貴客不是節度使就是觀察使,個個位高權重,他李順雖然是神武大將軍,可惜水分太大,神武衛早已經名存實亡,如今長安神策左右軍獨大,南衙十二衛個個都是空殼子,要仰人鼻息也是沒辦法,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他們能做什麽?李順難得引眾人關注,笑道,“是真的,西川節度使李德裕已經上表奏事,陛下也十分歡喜,準備讓李德裕收複石堡城,不過中書門下政事堂李宗閔牛僧孺幾位宰相似乎有另外的看法?”

  另外的看法?眾人都心中有數,李宗閔與李德裕水火不容,李宗閔牛僧孺又怎麽會坐視李德裕立下如此天大的功勞?

  昭義節度使劉從諫有些遲疑道,“濰州石堡城關乎朝廷安危,中書門下政事堂的宰相們會有分寸吧?”

  眾人有些默然,鄭注見場麵有些低沉,舉杯道,“諸位大家,難得一聚,不要煩憂,且盡歡!”

  喬遠有些醉醺醺道,“可惜沒有美人啊,玉泉山新月女校是何用意?不如喬某召喚家中歌姬招待諸位大家?”

  “好,喬使君豪邁!”人群裏有醉醺醺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呼應,喬遠拍拍手,正要召喚從人去安排,這時花廳外麵走進來一個風雅的道士,正是管事的寧致道人,他稽首團團作拜,“諸位大家可好?觀主命我問候諸位大家,稍候,觀主前來拜會諸位,請教星夢綱要事宜,還請諸位大家不勝賜教!”

  裴度柳公綽李願等眾人瞬間酒都醒了,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詫異,星盟的綱要條文,黃羊觀主為什麽要請他們參詳,莫不是有什麽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