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老奴老狗
  走在往渡口去的路上,李在突然擋在歸雲麵前,歸雲不管不顧不停步,睜著眼故意撞李在身上,還低聲責怪李在耍什麽把戲,那瞬間的柔情讓同是女子的聽雨薩法莎都有片刻呆滯,老太監陳宏誌更是感慨萬千,多少年了,恬靜柔美的黃羊觀主還會撒嬌啊?

  當年憲宗皇帝陛下,即便是觀主的父皇,何曾有過這種待遇?

  李在攔在歸雲身前,止步不動,歸雲不收去勢,香玉般溫軟輕柔的身子撞到李在背上,李在不躲不閃輕笑道,“師姐留神,小心絆腳!”

  歸雲貼在李在身後,“嗯哼,什麽?”

  嗯哼?李在一怔神,轉身扶住歸雲,“你跟誰學的這古怪腔調?”

  “跟歸果學的,”歸雲眼睛帶著笑,不帶一點猶豫的就把歸果賣給李在了,“我看她嗯哼著挺得意的,我也試試,還不錯!”

  李在以手扶額,“師姐,別和果子學,那笨蛋作怪的時候壞的很!”

  “為什麽?”歸雲眼睛瞅著李在道,聽雨和薩法莎跟著後麵,黃羊觀主那古怪韻味的聲音,她們也聽到了,也不明白什麽意思,怎麽就是感覺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帶著令人眼熱臉紅般的莫名心跳?

  為什麽?李在啞口無言,他能說閨房私語不可之與人聽嗎?他轉身嘀咕一句,“夜半無人私語時,悄悄話要悄悄的說!”

  歸雲抬手在李在背上拍了一巴掌,小小替自己出口氣,玉泉山鬆木軒裏,李在和歸果時不時攪在一起,卿卿我我雙宿雙飛,毫不避人,歸雲心中早有些小小幽怨?

  李在輕笑輕笑一聲不以為意,目光看向前麵的路麵,地上雪地裏倒著一個人,無力的掙紮著,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不留意的話還真有可能會絆住腳了,李在有些奇怪,這渡口站著無數的護衛,還有道士們忙著救人,怎麽地上這個人無人搭理?“兄弟,需要幫忙嗎?”

  地上已經有一層淡淡的薄雪,已經很涼了,倒在地上可不是一個好主意,寒氣入體侵入骨骼很容易得傷寒的,前麵不遠河堤沙地上,水怪巨大的軀體還橫臥在那,雖然嶽齊已經朝這邊打招呼,李在不急著過去,拍拍歸雲的手,讓她原地等著,李在朝地上那人走了兩步,“這位老哥,雪地裏冰涼,我先扶你起來。

  李在蹲下去看地上那人,光線不好也分不清顏色,卻也能看到他身上血跡斑斑,還是傷員,那就更不能倒在地上了,李在大致看了一下,這人雙臂大約是受傷了,難怪爬不起來,李在伸手把他扶起來,那人低聲道,“謝大人援手!”

  “小事情,你傷到哪裏了?”李在大致看了一下,那神奇的視覺似乎又多了內容?眼前這人,生命之火還算明亮,隻是雙臂那裏暗淡無光,隻怕是雙臂都有傷情問題了,這很麻煩,李在檢查了一番,“你的雙臂一個骨折,一個脫臼,難怪在地上爬不起來,你稍候,我先把你脫臼的手臂接好!”

  後麵歸雲和薩法莎聽雨不遠處靜靜看著李在,就見李在十指靈活在那人手臂上輕輕敲擊,突然出手行雲流水,哢嚓一聲脆響,那人的手臂已經可以動作了,“多謝大人!”

  “骨折很麻煩,你趕緊去救治下,”李在擺擺手,揮手招呼一個道士,“他手臂骨折了,你給他打上夾板!”

  那道士一臉惶恐,“弟子遵命,不過小師叔祖,什麽是夾板?”

  嗯?什麽是夾板?這會還沒有夾板嗎?歸雲在後麵輕聲問,“什麽是夾板?李在。”

  “對啊,夾板是什麽?”莎莎這會也出來添亂,前麵河灘沙地上,幾位貴客正在篝火旁看著這邊,嶽齊那貨慢慢蹭了過來,看著李在,帶著笑虐道,“什麽是夾板啊,李在?”

  李在沒好氣的懟他,“滾蛋,別添亂,”回頭李在對歸雲莎莎道,“師姐和莎莎,夾板什麽的有空再閑聊,我先辦正事。”

  然後,李在對被他抓了壯丁的道士說,“這位兄台手臂骨折了,諸多傷病,骨頭上的傷病最麻煩,你去找幾塊小木板,沒有的話用棍子也行,把他的傷口固定一下,尤其是斷口,別因為動作添新傷,小心用藥,去吧!”

  前麵這道士有些惶恐,聽的也雲裏霧裏不明所以,李在讓他離開他也不敢多問,扶著那傷者去幹淨地方去了,見李在手上空了,嶽齊那貨又不安分了,先是恭敬向歸雲施禮,歸雲微微頷首致意,嶽齊又向聽雨和薩法莎隨意打了招呼,磨蹭到李在旁邊,勾搭著李在的肩膀,“骨傷最是麻煩,要是有黑玉斷續膏就好了!”

  李在抖著肩膀,要把嶽齊這貨甩開,未果!我要陪我親親歸雲師姐,還有聽雨莎莎兩位大美女,死太監什麽的,泥奏凱!

  甩不開這貨,李在沒好氣道,“黑玉斷續膏,我還十香軟筋散呢?”

  嶽齊眉頭一挑,嘿嘿詭異一笑,“十香軟筋散?你怎麽想起這個?你想偷誰家姑娘?”

  這邊說著話,眾人向水怪那邊去,那邊已經有仆從豎起帳篷遮風,此時雪花悠悠淡淡,篝火閃爍跳躍,別有一番雅致。

  “李在,想偷誰家姑娘,哪一家?”聲音淡淡寧靜,這是歸雲師姐的問話。

  “十香軟筋散,能偷姑娘?怎麽偷?”聲音活潑帶著好奇,這是莎莎在添亂。

  “十香軟筋散,很珍奇貴重吧,哪裏有?”這是聽雨在搗亂。

  李在也就和嶽齊隨意聊了幾句,後麵就有吃瓜群眾來了幾下暴擊,這幫貨配合太好了,嶽齊笑的直抖,差點內傷,這些隊友配合真是太好了,比李在強的太多了!

  “師姐,莎莎,聽雨,你們別添亂!”李在有氣無力的道,被嶽齊摟住脖子,掙紮了一番沒掙開,隻能無力的辯解,聽雨和莎莎還好,已經見過他和嶽齊之間逗笑玩笑,關係融洽,歸雲師姐此時的表情雖然淡漠,但是眼裏的好奇就像熊熊燃燒的烈火,嚇得李在想逃,李在清楚師姐在想什麽,她在好奇自己和這嶽齊到底什麽關係?!!

  老狗陳宏誌安分的跟在後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很好奇!裝,你就裝,裝什麽大瓣蒜?

  裴度裴司徒還有李順李大將軍,就對嶽齊和李在此時的情形很好奇。李順那個重傷的家將蒼頭已經沒救了,既然沒救了就不值得浪費表情了,李順此時又恢複了風度翩翩,隻是笑容有些勉強,無他,有些丟臉是了,困於淺灘的蛟龍隨意打了幾個滾,他的手下就傷亡慘重,最得力的家將首領都折了,虧本虧大發了。

  那個倒在黃羊觀主麵前、又被李在扶起來的人,就是李順的護衛,更是被他情急之下踢飛的那個,因為是被李順踢飛的,所以才沒人敢去救助敢去攙扶,嶽齊都沒動作,李在倒是不客氣,隨手就把人攙扶起來。

  李順看在眼裏,也記住了,隻是這會沒空處理這些瑣事,剛剛黃羊觀主輕輕拍打李在的情形,他也看到了,恨得牙根癢癢的,又看到嶽齊和李在勾肩搭背親密無間,卻又浮想聯翩,最後匯成一團問題,李在是誰?嶽齊和他什麽關係?

  此時沙灘上豎起了數頂帳篷,更是用布障圍起了大大的空地,來遮擋河上的風,中間空地上燃起了幾堆篝火,更是立起杆子掛上了巨大的燈籠,讓場地上亮如白晝,巨大的水怪軀體就在不遠處,寧魁帶著幾位道士長劍出鞘,寸步不離的守著,看見歸雲和李在都沒有過來見禮,忠誠於值守,讓李順有些氣餒,他原本安排人想想偷偷看看水怪體內到底什麽東西會發藍光,現在念想也成空了,李順很不甘心,卻隻能先忍著,當他目光看到聽雨的時候,嘴角忽然浮起一絲古怪的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在這啊!

  聽雨激靈打了個冷戰,莎莎有些奇怪,“聽雨你冷嗎?”

  “沒有,”聽雨快走兩步,跟在李在後麵,莎莎眼睛帶著問號?

  裴度裴司徒站在場地中間,站著迎候眾人,兩名灰衣仆從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後,老人家須發皆白,但精神抖擻,眼神銳利,他一眼就看到嶽齊和李在勾肩搭背的走過來,由不得老人不詫異,嶽齊竟然走在黃羊觀主的前麵,還和人勾肩搭背放浪形骸?是不是有些放肆了?

  此時雖說宦官勢大,但明麵上,還是尊崇皇室的,有皇室人員在場,太監們即便是幾個頭麵大太監也會做做樣子,就像陳宏誌,若論內官資曆,無人能出其右,可他此時就安分的守在黃羊觀主身後,怎麽新任閑廊飛龍侍者嶽齊就如此放肆?

  古怪,真的透著古怪!這神秘的歸心道人李在來曆古怪,這新任的閑廊飛龍侍者嶽齊也透著古怪,嶽齊的厲害,裴度多少有些耳聞,隻聽說他單騎平叛身手高明,是仇士元手下最得力的屬下,朝廷動蕩不安,仇士元晉升神策右軍中護軍,更驚人的是這嶽齊竟然得到殿中內侍兩省一致推薦,成為閑廊飛龍侍者,年紀輕輕的紫袍大太監。

  嶽齊可以放浪形骸,裴度裴司徒不會,老大人久經宦海,什麽樣的風浪沒有見過,才不會因為禮儀言辭授人把柄,看到嶽齊李在過來,雖然歸雲落後幾步,但老大人還是先向歸雲問禮,“觀主可好?老臣恭候多時了!”

  嶽齊放開李在,李在站在原地,等歸雲跟上來,笑著向老大人還禮,“司徒大人辛苦!”

  裴司徒笑著頷首,歸雲又向李順道,“李將軍可好?”

  李順風度翩翩,“謝觀主關懷,思平甚好!觀主請入座,恰巧渡口坻店裏有胡子的皮貨,剛好拿來鋪地,我等在這渡口賞雪賦詩,豈非樂事?”

  薩法莎臉色有些難看,無聲的跟在聽雨後麵,聽雨此時似乎也情緒不佳,甚至有些驚恐的強作鎮定,李在走到哪裏聽雨跟到哪裏,莎莎跟著聽雨,聽雨走到哪她也跟到哪,兩個丫頭就像李在的兩個小尾巴,看得嶽齊一直發笑,歸雲也用眼睛剜了李在兩眼,讓李在有些委屈!

  此時裴度問候了嶽齊之後,笑著看李在,“老夫裴度,見過歸心真人!”

  歸心真人,誰?李在有些蒙圈,嶽齊笑的幾乎站立不穩,李在這個笨蛋,這才多久一會,他就忘記了歸心是他自己的道名法號?

  歸雲狠狠剜了李在兩眼,帶著些許無奈還有些無力道,“司徒大人,小師弟頭腦有恙,頑劣不堪,還請老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哦,還真有這樣的事情?裴司徒笑著擺擺手,“不礙事不礙事,歸心真人悍勇無雙,斬蛟屠龍,這些旁枝末節的瑣事無須在意!觀主,真人,還有嶽賢侄,李將軍,還有這兩位姑娘,請入席稍作休息!”

  眾人一番寒暄,相邀相讓各自入座,歸雲地位最高,身份最是尊崇,毫無疑問的坐了上席,老大人裴司徒陪了上席下首,李順一直麵帶微笑,正和嶽齊談笑謙讓著次席,李在徑直走向歸雲師姐,隨口吩咐陳宏誌,“老狗,把我的席位和師姐的並在一起,多拿些坐墊,聽雨莎莎和師姐一起坐吧,聽雨你不是想要找閨蜜好友嗎,師姐可是得道高人!”

  李在的話突兀突然,信息量非常大,令眾人側目,鎮定如裴司徒正笑吟吟的手捋胡須,吃驚之下,扯下幾縷銀絲都不自覺,而神武大將軍李順更是吃驚的麵上似乎塗了漿泥,然後幹枯龜裂,風度什麽全然丟的幹淨,竟然有人敢稱呼陳宏誌為老狗?竟然有人稱太監祖宗為老狗?

  裴司徒李順皆是震驚奇失態,歸雲有些無奈的看著挨著她入座的李在,低聲道,“你啊,竟是惹事?出來才幾日,都忘記了自己的道名法號,豈有此理!”

  歸雲倩倩素手輕抬輕揚,若不是外人在場,就想揪住李在的耳朵擰幾圈,在玉泉山上看果子欺負李在的樣子,似乎手感很好,歸雲也想試試!李在嘿嘿笑著,招呼聽雨和莎莎入坐,“聽雨莎莎你們和師姐多聊聊,我很擔心師姐會被果子帶壞!”

  聽雨和薩法莎先是謝過歸雲才安然入座,歸雲笑著拍拍聽雨的手,“兩位姑娘花容月貌,小師弟頑劣,他若是做什麽壞事,不要怕他,盡然和我說,我來收拾他!”

  尊貴如黃羊觀主,如此和藹親善,聽雨和薩法莎很快就平複尋常姿態,三個女人一台戲,機智如李在已經幫她們把台子搭好了!

  裴司徒和李順吃驚失態了片刻,很快回複了平靜,看著陳宏誌安排人手調配坐席,嶽齊瞅了一圈,又看看三個美人相伴的李在,有些不滿意的嚷嚷,“哎,我說,李在你不厚道啊,我的位置呢?”

  李在橫了他一眼,“你什麽位置啊,你沒看老狗比你資曆還老,還不是乖乖站著?來,我旁邊給你留個地,過來站著服侍爺喝酒!”

  這個李在還真敢說啊,裴司徒和李順又是一陣冒汗,歸雲拍了李在一巴掌笑道,“李在別鬧了,嶽內侍隨意坐吧,此乃私宴,一切從簡,大伴也隨意坐吧!”

  陳宏誌看著仆人們把席位調配好,聽了歸雲的話,老太監笑著道,“老奴不敢當,老奴一介白身,比不得嶽內侍閑廊飛龍侍者的尊榮無雙,老奴服侍觀主和爺就好!”

  裴司徒和李順兩人冷汗終於下來了,李在竟然直呼陳宏誌為老狗,而陳宏誌口中的爺,竟然是橫空出世的歸心道人?

  這中間又有什麽驚世駭俗的內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