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抬起眼來看了看這隻鬼,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肩上站著一隻不停向周圍張望著的烏鴉,雖然是鬼,卻與其他鬼的神態大不相同。

  那人瞧了瞧冊子上的信息,回道:“這裏就是璽瞿,璽瞿大著呢!我看看,你是吳桐是吧,懸壺濟世,一世清醒,你應當去那邊。”

  說著指了指剛剛走過的那條鮮紅色的支流,而後繼續對他說道:“你再過一世,就可以申請去升仙了。”

  吳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人在冊子上寫完之後,對他說道:“快去吧,冊子上我已經給你勾好了。”

  吳桐卻指著那隨著一條洶湧的留著血紅色河水的支流而行的鬼,向他問道:“那他們去的是何處?”

  那人瞧了一眼,回道:“那都是生前作了窮凶極惡的惡事的鬼才會去的地方,你去不得!”

  吳桐笑了笑,問道:“為何我去不得?”

  那人歎了一口氣道:“那裏要活下來隻能靠拳頭,而且跟那群不講道理的魔族作鄰居,久而久之心境也會被熏染,你的是注定成仙的命,去了那鬼地方,不是得不償失了麽!”

  吳桐笑意更深了,對他說道:“家師在教我醫術時,常常有提及冥府,你可知道冥府又在什麽地方?”

  那人連忙搖頭道:“那冥府又是更惡的地方了!沿著這一條就能到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吳桐朝他拱了拱手道:“那就煩請你替我在冊子上改一改,我要去冥府。”

  “你去那鬼地方做什麽?”

  “不瞞你說,我已經厭倦了呆在人間,想找個地方清淨地渡過接下來的日子。”

  “你想要清淨日子,去修仙不就好了麽,何必想不開呢?”

  後麵等著的鬼眼看著越來越多,這地方越來越擁擠,便朝著交談的兩人嚷嚷道:“你們聊完沒有?耽誤人投胎有意思麽!我還等著跟我媳婦再續前緣呢!”

  吳桐道:“大人,你快替我改了吧,他們要等急了。”

  那人歎了口氣,提起另一隻筆來塗了塗後,對他說道:“我先且替你消了,等你什麽時候想通了要投胎了,再來找我給你勾上,你且去吧!”

  說著將吳桐那一頁翻了過去,吳桐朝他拱了拱手,笑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說完後便帶著那隻烏鴉,跟著那留著血紅色河水的支流的方向而去。

  景千行握著少女的手,獨自在山坡上坐了很久,左山公曾親自來勸說過他,他也隻是點點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天空。

  然而那畫滿了晚霞的天空卻在漸漸崩裂,逐漸露出璽瞿原本混沌的天空來。他看著那天空漸漸落下白色的粉來,落到了少女身上,他頭上,以及璽瞿所有的人身上。

  他的眼神動了動,璽瞿大多天氣變化是狂風驟雨,下雪的情況實在是十分少見,結界內原本嘈雜的聲音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們紛紛抬頭望向這紛飛的大學,望向隨著大雪的到來而逐漸顯現的那熟悉的天空,直到那天空完完整整地重現在了他們麵前那熟悉的風吹了過來,將他們身上覆蓋的那層厚厚的白色的粉末吹到了空中,又隨著那風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靠近結界的們的那幾個人朝著門的方向摸了去,卻並沒有摸到什麽門,看著不遠處冥府的房頂,他們才恍然驚覺——結界破了。

  他們驚慌地抱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走了出去。景千行將少女的軀體抱了起來,望著不遠處的冥府,徒步朝著冥府的方向走去。那些人走到高山上俯瞰而去,所見所感皆是滿目瘡痍。那些破壞房屋的怪物已然消失,那些駭人的鮫人也不見蹤影,看著天邊那道通向天界的通道漸漸合上,他們歡呼了起來,瘋狂地朝著自己的家跑去。

  “結束了!都結束了!”

  他們叫著,跳著,笑聲不斷在山穀間河流間回蕩著。

  左山公看著景千行的背影,安慰了他兩句後便帶著家眷們朝著自己的左山公府飛去了。景千行推開了冥府的們,卻是十分輕鬆,不像是她口中下了禁術的樣子。他抱著她一路走到了附近的房間,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轉身去走到桌子邊,從袖子中抽出自己的筆來,在腦海中搜尋著那些可能將她喚醒的法子,並一一眷寫了下來。

  然而,還沒等他寫完之時,門口傳來的敲門的聲音:“有人在嗎?”

  感覺到這聲音有些熟悉,他放下了筆,將門關好了,朝著門口走去。

  他看清門口是誰,以及門口的人看到是他後,二人皆是一愣,異口同聲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感覺到有些冒犯後,吳桐連忙改口問道:“請問,這裏是冥府麽?”

  景千行點了點頭答道:“這裏正是冥府,不過,大夫,你怎麽會來這裏?”

  吳桐撓了撓頭道:“這不是,人間太亂,我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就過來了,順道看看我師父口中的冥府是什麽樣子。”

  隨後往裏瞧了瞧,讚歎道:“不錯,果然氣派!”

  景千行想到他是鬼醫鷺鷥的徒弟,而鷺鷥作為青歌的隨行大夫,是一直住在冥府當中的。

  他便作了個請的手勢,對著吳桐道:“進來說罷。”

  吳桐肩上的烏鴉飛了起來,盤旋在了冥府的上空,似在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吳桐走了進來,看著麵色有些不嫁的景千行道:“你可是有什麽心煩的事?可否與我說道說道?我好歹會點皮毛,說不定能幫幫你呢。”

  景千行聞言停下了腳步,愣愣地看著他。

  吳桐見他這模樣倒是有些憂慮起來,他道:“你看我做什麽?若是你覺得我不該來,那我走了。”

  說著轉過身去作勢要走掉。

  他連忙拉住了吳桐,急切地道:“大夫!求求你幫幫我!”

  說著他直接跪了下來,吳桐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扶了起來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樣的大禮我可受不起!你有了什麽病症,且說來!”

  “跟我來!”

  景千行站了起來,拉著吳桐自從從朝著玉珺躺著的房間跑去。

  他的眼角紅了起來,對床上躺著的少女喊道:“玉珺,你看我找了誰來?是你之前找來給我治眼睛的那個大夫!你有救了!”

  他將吳桐拉到了床邊,對吳桐說道:“她,求你幫幫我,讓她醒過來!”

  吳桐看著少年急切的樣子,連連道“好好好!”

  她一甩手,從他的袖中飛出一根極細的絲線來。他靠著絲線診著脈,從一開始就皺起的眉頭始終沒有放下來。

  景千行忐忑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夫,她怎麽樣了?”

  吳桐伸出另一隻手,抓起景千行的手腕來診了診,隨後放下了他的手,皺著眉看著床榻上的少女,將手中的絲線從少女的手腕移道了其他地方繼續診了診後,眉頭卻皺著更深了。

  他最後收回了絲線來,取出了幾根銀針,紮在了少女的身上,隨後將其中一根銀針慢慢拔了出來,看著那烏黑的血若有所思。景千行見吳桐並不回話,便黯然地轉過身去,繼續在自己的腦海中搜尋法子起來。

  過了許久後,吳桐將所有插在少女身體上的針拔了出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景千行轉過身來,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問道:“大夫,她還能醒過來嗎?”

  吳桐看著他憋得通紅的雙眼,答道:“她全身經脈都斷成了碎片,看起來明明像是被撕成了碎片重新縫合而成,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護著她的心脈,按理來說,隻要心脈還在,那就還有醒來的機會,隻是,這經脈盡碎,恐怕不好辦。”

  景千行慘然地笑對他笑著,他看著他的笑心底也忍不住發毛起來。他對吳桐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吳大夫。”

  他轉過身去,踉踉蹌蹌地走出了房間。

  吳桐連忙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道:“你可不要想不開!辦法總會是有的!我才來這裏,這裏有哪些草藥,它們都有什麽功效都還不知道,你不如先告訴告訴我,說不定能找到法子呢?”

  他的眼底這才發出些光亮來,他看著他通紅的雙眼,從頭頂垂落下來的幾縷散發,看起來十分落魄的模樣,繼續道:“你看,並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你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對這裏的了解比我更深刻,所以,請吧?”

  少年人笑著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在騰出來的一間空房內,景千行拿出了自己的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向吳桐介紹著璽瞿所生存的所有人與種群,動物與植物。兩人在那間房中談了七天七夜,才總算將所有的都讓吳桐了解了。

  吳桐長舒一口氣,看著麵前的少年人讚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見識竟如此廣博,也可謂是這璽瞿的‘上通天文,下曉地理’的人物了!”

  景千行回道:“先生過譽了,記錄所有璽瞿的事務,是我作為知了先生的責任,是分內之事。”

  吳桐點了點頭道:“按照你口中所說的,那些草藥在你們璽瞿的藥房裏可有歸類?我倒想去親自觀摩觀摩。”

  景千行將畫的圖都一並給了吳桐,道:“這些藥能夠在哪裏得到,我都在這上麵些清楚了,現在鬼族這邊百廢待興,完整的藥房可能沒有,冥府倒是可能還剩有當初鷺鷥大人留下的藥房來,隻是過得時間太久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效。”

  吳桐眼神亮了亮,道:“哦?師父的藥房?那我的確有必要去瞧一瞧了,等我認全了它們,熟悉了相生相克的藥效,再來給你一份藥單子,屆時你根據藥單子做藥便是。”

  景千行對著吳桐拱手作了個長揖道:“那就多謝吳桐大人了!”

  於是吳桐又在鷺鷥的醫館與冥府外附近的醫館裏瞧了瞧,這幾日裏又順道去了景千行所描畫的地方瞧了瞧。結合了師父留在藥房中的醫理心得與師父留給自己的醫書,他的腦海中有了一個初步的輪廓。

  他試著寫了一份藥方給景千行試了試,喂了床榻上的少女幾天藥之後,她的臉色確實好了些,隻是身體還是冰涼僵硬著。

  吳桐不斷改進著自己的藥方,卻還是無法讓少女清醒過來,直到他又用了幾日幾夜通讀了師父留給他的醫書過後,他才豁然開朗——藥方上少了一味藥。

  他將景千行叫了來,詢問道:“你可知道這個能讓人經脈重新串連起來的炎麟石——它在何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