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油盡燈枯
  被扔進冷宮,聽著外麵上了鎖之後,喬星煦就躺在院子裏,她也不知道……她都這樣了,為何不直接扔大街上?

  看著天色依舊是黑沉沉的,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陰著天也不知道是下雨還是下雪。

  不一會兒,豆大的雨滴滴了下來,她還沒來得及爬進那冷宮的廊下就被澆了個徹底。

  上一次看雨是什麽時候呢?哦,是和顧安候,在隔壁的小院。

  喬星煦也不爬了,她沒有力氣,也爬不動了,任由雨水洗去了那臉上身上的髒汙,這世間唯有這純淨的雨水能夠從萬裏高空飛奔著擁抱她了吧?

  這擁抱的太過於用力,還挺疼的,真好。

  躲雨躲了一輩子,雨會傷心嗎?

  不會……因為他們從高處而來,純淨無暇,擁抱到你,擁抱不到你,都會落入地下,重回高空……重新擁抱。

  一把傘撐在她身上,大傘上方,一個銀質麵具的人撐著傘看著她。

  喬星煦勾唇,“嗨,好久不見。”

  溪夏心抽了一下,喉頭帶了點哽咽和沙啞,“值得嗎?”

  喬星煦假裝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你在說什麽?”

  溪夏顯然是沒有耐心和她周旋,扔了雨傘,直接把人打橫抱起,直接去了屋內。

  屋裏灰塵指厚,蛛網覆蓋,在雨天裏散發著發黴的味道。

  溪夏滯在原地,良久都沒動。

  他找不到地方下腳,更不知道要把她安置在哪兒。

  喬星煦拍拍他的肩膀,“大哥……隨便就行了,去哪兒估計都是一樣的。”

  溪夏趕緊去收拾那房間裏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家具的木板床,勉強入眼了之後,把她抱到床上。

  兩個人就這麽對視了一下,喬星煦笑了笑,“看什麽呢?”

  溪夏脫了自己的外袍給她蓋在身上,眼睛有點酸,轉身要去收拾其他的。

  喬星煦汗喊住他,“不用收拾。我這腿,這身體,收拾不了什麽,你收拾幹淨了,隻會讓人起疑罷了,注意自保。”

  溪夏的手剛剛才拂掉一張蛛網,整個人就僵在那。

  喬星煦隻看著他的肩膀抖了抖,麵對著牆壁,良久都沒轉身。

  喬星煦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隻是相對沉浸了半晌之後,“為什麽會突然放我出來?”

  溪夏似乎是在平穩自己的呼吸,讓那已經變了聲調的聲音恢複正常,“你阿汗要來。少不了要見你。”

  喬星煦罕見的愣在那,良久嘴角才抽搐了一下,整個人往後使勁退了退,卻是沒挪動一絲,“不,不,不,不會的,不可能,不行……”

  溪夏似乎知道她在怕什麽,“皇上不會讓你阿汗見你的。但因為要找你串口供,所以要把你弄回來。”

  喬星煦微微皺了皺眉頭,“什麽意思?”

  溪夏吞了吞口水,“替身。要和你對一下特點。”

  喬星煦慘烈的閉上了眼睛,“我阿汗到哪兒了?”

  “中午便要入宮了。”溪夏有點不忍,畢竟這父親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也見不到女兒,會不會起疑是一說,兩國之間到底是個什麽關係,則是另一說了。

  喬星煦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沉思了一會兒到,“溪夏,你能不能找到我阿汗,讓他回去?讓他找替身入京,我有直覺,我阿汗進宮就回不去了,你告訴他,集信整兵,準備開戰。”

  溪夏沒反駁,因為她說的對。

  這安瓿可汗隻要入宮,他就回不去了。

  溪夏很想答應,但心裏卻是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她在這裏是一個誘餌,什麽和親,什麽以和為貴,顧鴻軒要的隻有不擇手段的殘殺和宏圖大業。

  “我盡量吧。”溪夏已經不敢和喬星煦說實話了,對於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女孩,他有的,卻是盡數的虧欠。

  溪夏無法坦然的麵對喬星煦,梗了幾次都沒說出來什麽,轉身離開了冷宮。

  喬星煦坐在那床板上,聽著窗外的雨聲,又是一個漫無生機的秋日。

  她在也等不到什麽消息了……

  也無人來告訴她什麽消息了……

  秋日過的很漫長……長到……睜眼閉眼都沒有春天要來的痕跡。

  伴隨著初雪,冬日來了。

  喬星煦知道……這個嚴冬,她似乎過不去了。

  溪夏若是有好消息,也應該來了。

  他沒來,那就是沒有,不好不壞的消息都沒有。

  那就是……一切都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既然這樣,她的存在,是不是就沒有必要了呢?

  在一個大雪的冬日,溪夏終於來了,他坐在形容枯槁,油盡燈枯的喬星煦麵前,良久都沒說話。

  喬星煦知道他能來一趟很不容易了,她已經不會笑了,也沒任何力氣笑了,主動開口到,“快過年了吧?”

  “嗯。”溪夏點點頭。

  “那開心點嘛!”喬星煦靠在牆邊,看著他,眼神難得的溫柔,“別自責,和你無關。”

  溪夏緩緩抬頭,對上她溫和的眸子,緩緩伸手,摘掉了自己的麵具。

  喬星煦看到了一個很俊雅的男人,雖然風姿中帶了些許風流,但不得不說,很有姿色。“你很好看。”

  溪夏把麵具放在一邊,“初見你時,你很美。”

  喬星煦撐不住自己身體,隻能靠著那冰涼的牆,表麵卻是一如以往的平和,“我時候不多了,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

  “我……”溪夏隻是張了張嘴,聲音噎住了,平穩了一下情緒到,“我終究還是沒來的及……你阿汗被皇帝殺了。”

  喬星煦早已想到了,就沒說話,等著溪夏繼續說。

  “皇上他從你這裏找不到誣陷王爺的證詞……就派王爺出征安瓿。”

  喬星煦眨了眨眼,“恩,然後呢?”

  “我……我終究還是沒忍住,出征之前…和王爺說了關於你的事。”

  喬星煦的眉頭無力的皺了皺,卻沒有任何的責備,隻是輕歎了一聲,“何必呢。”

  溪夏聲音哽咽了,帶著濃濃的鼻音,“前幾天……前線傳來消息,王爺他起兵謀反了,也無人知道他怎麽會有的安瓿令牌,但知道,他護著安瓿受眾,以至於連同王爺和安瓿一起……被滅族了。

  因為王爺的王妃是慕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是獨女,皇帝懼怕兵權外落,三日前,讓王妃殉葬了,慕將軍和慕夫人……也都沒挺過去,昨日以身殉國了。”

  喬星煦聽著這一係列的噩耗,整個人都有點呆愣,良久都不敢相信,她能想到事情會按照最壞的方向發展,但也沒想到會這麽壞。

  看她傻在哪裏半晌,溪夏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我沒對王爺下手,真的。我沒食言。”

  喬星煦看著外麵白茫茫的一片,想起她和顧安候第一次見麵時的賭約,“他贏了,我也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