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從來就沒平等過
  “來人!”

  沈青雉殺氣騰騰:“他們在我侯府鬧事,辱罵我,辱罵我夫君,我與夫君是重臣子嗣!按律每人狠抽二十鞭!”

  西涼律例寫的清清楚楚,這是這一條刑法很少搬到明麵上。權貴子嗣處置平民,大多人敢怒不敢言,受了委屈也隻能啞巴吃黃連。

  可今日這事鬧大了。

  這些無知民眾愚昧至極,以為法不責眾,以為現場人這麽多,沈青雉便不敢拿他們如何,她總不可能全殺了,不然皇家必然表態,對她追責。

  孰料沈青雉竟然搬出西涼律例來,既嚴懲他們,又挑不出錯來。

  在場眾人慌了。

  “不!”

  “我們又沒犯法,沒做錯事情!”

  “就是,難道我們說的不對?”

  “沈青雉,你無法無天!”

  侯府下人已取來長鞭,這第一鞭子,是沈青雉親自抽的,直接抽爛對方的嘴。

  “我心裏既有法,也有天子,我尊重而敬畏皇權!倒是你們,來我侯府鬧事,當我侯府是什麽地方,能如此隨你們謾罵?一個個不開眼的,瞎了你們的狗眼!”

  “來,給我抽!每人二十鞭,有一個算一個,抽滿為止,打死不論!”

  她不近人情,叫人心慌。

  侯府侍衛向來最聽她的,馬上揮起鞭子,現場慘叫連連。

  正在這時,“長……沈姑娘,青雉!”

  一輛馬車停在人群外,那馬車的主人等不及,倉促跳車,直奔沈青雉。

  “是祈神醫!”

  遠方有人大叫:“這神醫怎麽又來了?他屢次維護沈青雉,聽說之前被七皇子接進宮……他準是因為聽說侯府著火的消息,才一大早就趕來的。”

  “沈青雉何德何能,竟然入了祈神醫的青眼?”

  “神醫?哼!我看也不過是個色中餓鬼!準是看上沈青雉那賤人的美色,要不怎麽與沈青雉走得這樣近!”

  “可之前不是有人說,他中意任家小姐,想娶那富商任家的姑娘?”

  這些人離的遠,沒湊到侯府跟前,也逃過二十鞭子。心裏驚懼沈青雉霸道作風,可說起閑話來一點都不怕。

  畢竟隔著這麽遠,他們聲音又小,不會有人聽見。

  可更多人卻怕引火燒身,嚴嚴實實地閉上嘴。

  突然,祈神醫戴著張麵具,叫人看不見他表情,可神醫薄唇一抿,森冷森冷地看向這邊來。

  祈願沒作停留,看過一眼,默默記下那些人長相,便急忙跑向沈青雉。

  祈願焦急問:“你可還好?昨日九皇女病重,皇上來到我麵前,我不得不去九皇女宮中,直到天亮才聽說。”

  若非謹記此刻身份,祈願更想拉住沈青雉,更想把長姐拖回屋,將長姐扒光了,再仔細確認她到底有沒有受傷。

  聽說昨夜火勢很洶,長姐住的院子已被大火燒成了廢墟。

  沈青雉眼眶微紅,“我沒事,倒是傾玄……你先進去,幫我給他看看,拜托你了。”

  祈願一怔,聽出她話語中難得的焦慮脆弱,馬上說:“好,我這就去!可外麵這些?”

  沈青雉牽了牽唇,“放心,我能應付……戰神府?”

  突地,她猛一皺眉。

  祈願問:“怎麽了?你想到了什麽?”

  沈青雉陰著臉:“這謠言不對。最初隻針對我一人,可方才那些人辱罵傾玄,昨夜火災也是想將我們一起燒死,而我與傾玄的共同敵人,隻能是戰神府!”

  任家,任天心很蠢,但任父絕不會傻到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種事。

  如沈青雉之前推測,一旦她這邊發生什麽,首先懷疑的就是任家,以及和她有仇的趙侍郎等人。

  既然如此,就隻能是戰神府!

  沈青雉捏住手心,攥的自己手指發白,她牙關輕顫,眼底悄然爬上血絲。

  祈願神色一凝:“昨夜那場火……你懷疑是戰神府?”

  沈青雉繃著臉點了一下頭,“不是懷疑,是確信,隻能是戰神府!我之前得罪過那位繼室夫人,她是傾玄的後娘。”

  祈願眼神冰冷,手指勾著領口來回鬆鬆,他壓低聲音:“別怕,別慌,別氣,還有我和軒宇在,我先去幫你瞧姐夫,我保他痊愈如初,絕不會留下一絲傷疤!”

  祈願聲音很小,隻沈青雉能聽見。

  說完,祈願看遠方,薄唇微動,但沒發出任何聲音。

  一名白衣侍女愣了下,馬上頷首,示意祈願放心。

  ·

  祈願進府後,侯府外依然慘叫迭起,活像人間地獄。

  血水交織染紅侯府門前的青石板,好似化作蜿蜒流淌的血河。

  沈軒宇之前得到消息,按沈青雉的交代,帶人把守各個出入口,警惕一切可疑之人。

  一名白衣侍女出現他麵前,他認出那是祈願的人,讓侍衛將其放行。

  侍女兩手貼腰側,向他行禮,才拿出一封書信來:“方才神醫傳遞消息,讓奴婢帶信兒給您。”

  沈軒宇接過信封,打開一看,上頭隻有四個字——戰神夫人!

  侍女懂唇語,祈願之前說的,也正是唇語。

  沈軒宇抓皺了信紙,猛地狠出口氣:“嗬……好啊,真是好啊!”

  他口中誇好,可眼神陰翳,無邊殺意。

  ·

  劉大人趕來時,一見侯府外人仰馬翻,百姓們渾身是血,遍體鱗傷。

  那二十鞭子抽的是真狠,有身強體壯者,頂多重傷,可身子弱些的,已氣若遊絲。

  “沈姑娘!”劉大人大怒:“您這又是在做什麽!”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劉大人叫劉茂安,他鐵麵無私,曾經林雨柔鬧事,以及林母之死,他因此見過沈青雉幾回。

  他辦事不偏不倚,可見了侯府外慘劇,也是氣得不輕,認為沈青雉此舉不該。

  沈青雉問:“敢問劉大人,他們有什麽資格罵我賤人,說我惡毒,甚至辱我夫君自甘下賤?”

  劉大人一愣,不敢置信地看過去。

  沈青雉不是沒被人罵過,卻是頭次為圍觀群眾的聲浪而發火。

  這些人找死!當武安侯府是什麽?是能隨意胡鬧的地方?當這兒是菜市場呢?

  沈青雉又說:“青雉再問劉大人,這些人汙蔑我是邪祟,誹謗我是妖星,妄想給我扣上災厄不詳的名聲,他們如此誣陷我,又是否其心可誅!”

  劉大人又一愣,越發的不可思議。

  “這……理當重判!”

  沈青雉點頭:“劉大人請!”

  她後退一步,竟是罷手,不再管了。

  封建古代,君王製!以為這兒人人平等?以為站著說話不腰疼?

  以為不過是幾句風涼話而已,自以為是的“仗義執言”?就算說錯了也不怕,反正他們不過動動嘴皮子,不過說一說而已,沒人真能拿他們如何?

  嗬,做夢呢!?

  重臣之子豈能容平民草根肆意汙蔑!

  這地方,從來就沒平等過!

  既管不住嘴,那就負起責任來!

  ·

  沈青雉將外麵的事情交給劉大人處理,也給劉大人留了話,等平息府外的事情後,再來府一趟,昨夜侯府有人縱火,現場證據都還保留著,不管是燒成焦黑廢墟的房屋,亦或是地麵那些油漬,都原封不動。

  她來到楚傾玄這兒,推門而入,見楚傾玄衣襟敞開,傷口露了出來,祈願為他針灸,幫他重新上藥,甚至還喂他吃了一顆消除傷疤的青顏丹。

  沈青雉鬆了口氣。

  “長姐,”眼下沒外人,祈願也終於下了下,“別擔心,我說過,我保姐夫痊愈如初,我的醫術你知道,保證他不會留任何傷疤。隻是……”

  沈青雉著急問:“隻是什麽?”

  祈願失笑:“隻是,青顏丹雖能祛疤,卻需一二月左右,您得耐心等等,恐怕姐夫又要醜一陣子了。”

  沈青雉這才紅著眼發笑,“壞丫頭,打趣我。”

  祈願也在笑。

  而此時,侯府之外。

  “你們回去吧。”

  沈軒宇擺了擺手,攆走那些侍衛們,他看向遠方一名男子偽裝成貌不出眾的樣子,可步子輕快,看得出是個輕功不錯的練家子。

  那人去的方向,正是戰神府。

  沈軒宇陰陰地一抬眼:“戰神府,戰神府夫人……楚傾玄那個後娘!”

  “這麽喜歡玩火,就不怕引火燒身?”

  他神色血腥,一步踏出,像一陣鬼魅的風,頃刻消失在原地……

  而他所去,也正是戰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