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怪人
  馬蹄子高高揚起,險些踩在那名紅衣人身上。直至馬蹄落地,紅衣人披散長發,依然一副‘柔弱’模樣。

  沈青雉這才發現,對方臉上竟然戴著麵具。

  還別說,那青麵獠牙的鬼臉麵具,乍一看是真猙獰,還挺嚇人的。

  “你沒事吧?”

  一襲紅衣似血的冥帝,眼底滿是陰狠乖戾,他嗖地一下看向沈青雉。那狠戾眼神像能將她大卸八塊。沈青雉連忙攥緊韁繩,騎著馬往後一退:“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你少在這兒碰瓷,我壓根沒有撞到你!”

  因戴著麵具,看不見這人的五官,但那狹長鳳眸叫沈青雉隱隱熟悉。對方瘋狂偏執的模樣讓她心中突跳,隻覺毛骨悚然。

  “哼!”他沒好氣地冷哼一聲,搖搖晃晃站直了身體。可哪怕腰杆筆直,那大紅衣裳依舊顯得很是懶散。

  他輕蔑地瞥她一眼,頭一扭,就慢悠悠地走開了。

  沈青雉:“…………”

  這人傲嬌什麽呢?

  “怪人一個。”她一臉無語。

  這時後頭的車夫追上沈青雉,“沈……公子,”險些說漏嘴,要知現在的沈青雉可是女扮男裝。車夫關心問:“您沒事吧?方才那是怎麽了?”

  “不清楚,走吧,咱們繼續趕路,駕!”她馬鞭一甩,雙腿夾緊了馬腹,繼續風馳電掣。

  車夫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發現並無可疑之處,這才跟上了她。

  等兩人走遠,不遠處的一片荷塘。紅衣的冥帝蹲在荷塘邊,摘下臉上的麵具,玩著薄唇,露出一抹溫柔迷醉的表情,可突然間,他身上一抓,竟在自己臉上留下道道血痕,抓傷他自己整張臉,像是想將這張臉皮撕下來。

  “嗬,真醜。”他撩開遮擋住右臉的長發,那些像是烈火造成的傷痕叫他十分礙眼。並不是沒辦法,他若想祛除臉上的傷疤,早就差人綁了那個什麽姓祈的神醫,但這醜陋的傷,每次多看一眼,都能叫他在厭惡的同時冷靜幾分。

  這不是矛盾嗎?

  這傷疤,幾乎成了綁定他理智的枷鎖,讓他即便再瘋,也能稍微保存幾分底線。

  他看著自己這張臉,版眯起眼睛,“蠢貨,你竟然對那種人動心了。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她從前打你罵你,甚至下令讓人抽你八十鞭子,你竟然冰釋前嫌!?”

  他對此相當不滿意,這是他對‘楚傾玄’說的。擰著眉,一臉厭惡地看著這張臉,他又突然像惡作劇似地眯了一下眼,“好呀,既然你喜歡她,那麽……嗬!”他像是有了好主意。

  他倒是要看看那個蠢貨,等……又該如何是好?

  ……

  沈青雉騎著馬,穿過這片地勢複雜的山林,直至抵達沉香寺時,已經是一日之後的下午。

  “這位小施主,還請止步。”

  沈青雉翻身下馬,一名身披袈裟的出家人攔住了她。

  “晚輩見過大師。”她很恭敬地向這滿臉慈悲的出家人行了個禮。

  和尚說:“小施主,日前寺廟出了些事,如今不易待客,有勞您多跑了這一趟。”

  和尚滿是歉然,拿女扮男裝的沈青雉當成尋常香客。

  沈青雉眯了下眼:“不知寺廟出了何事?晚輩家住的比較遠,這一回路途遙遠,也是好不容易才趕來這裏。”她一副真真假假的模樣套話。

  出家人道:“實不相瞞,日前寺廟著了一場大火。您站在這兒,往那邊兒看,能瞧見一些廢墟……咱們這兒死傷了一些人,實在忙不過來,怕是沒法招待小施主。”

  沈青雉說:“大師,您是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我聽說沉香寺的菩薩向來靈驗,這回上山是專門為了家中長輩祈福……你也別急著拒絕,我不用你們招待,我隻待三日,這三日我想在寺廟中焚香沐浴吃齋禮佛默寫經書。”

  說著,她將一袋沉甸甸的銀兩硬塞進和尚手中。

  “啊這……”和尚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

  沉香寺,西邊的那一片房舍是山上香客的住處,沈青雉領了一間房,打發走帶她過來的小和尚,她一轉身,就已是滿麵的凝重。

  車夫見她這樣,不禁疑惑:“沈……公子,不知您為何?”生怕隔牆有耳,車夫疑惑沈青雉為何不直接道明來意,之前在寺廟外與和尚寒暄,她可謂是滿口扯謊。

  沈青雉拿下自己的行囊,從裏麵翻出幾個小紙人,她抬指一彈,這些小紙人就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車夫一瞪眼。

  這沈姑娘竟然還懂這種奇術?

  沒用多久,一隻小紙人順著門縫鑽進來,竟活靈活現,像有著生命一樣,飛起來落在沈青雉的肩膀上,親昵地蹭了蹭沈青雉脖子處的皮膚。

  沈青雉偏了偏頭,像是在側耳傾聽,又像是在感應什麽。

  須臾。

  “四下無人,不必緊張。”她這麽說,然後給自己和車夫分別倒了一碗茶,等銀針試毒後,茶水並無異樣,她這才放心地將其中一杯遞給車夫。

  車夫是個糙漢子,但也有點受寵若驚。“可使不得,按理得是咱們伺候您才是。”

  沈青雉一笑,等喝下一杯茶解渴後,她才若有所思說:“這不是巧了嗎?數日前寧哥路過祥雲山時,曾見過我祖母一麵,可緊接著,我趕來這裏,就聽說寺廟著了火。”

  “且,這沉香寺我以前來過,我祖母便是住在西邊這些香舍中,你看東南方那個種滿海棠樹的院子,那就是我祖母暫住的地方。我祖母身邊總共有十名侍衛、四名婢女,外加兩名嬤嬤,可你瞧,那海棠院中冷冷清清,哪有人影?”

  說這話時,她雖在笑著,卻給人一種笑不達眼的感覺。

  車夫一驚。

  “您的意思是?”

  沈青雉搖搖頭:“暫時還不好下定論,可這沉香寺出了變故是一定的。以我祖母的身份,諒那些僧人絕不敢拿她如何。畢竟祖母人雖在山上,可她定期寫家書,一旦家書中斷,那我侯府將勢必追查。”介時,如若祖母出了意外,這沉香寺中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好。

  更何況。

  “沉香寺的僧人我以前也見過,方才寺廟中忙忙碌碌,但全是一些小和尚,包括那些接待咱們的。看樣子像是剛剃度不久,甚至還有一些沒戒奶的小孩子,不足半人高……可德高望重的主持,還有其餘老和尚,卻是不見蹤影。”

  綜合以上,她所能推測出來的,大概就是——有人軟禁了沉香寺的老和尚,而她祖母,大概是被連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