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當真了
  “啊——!”

  一見沈青雉出手,林雨柔嚇得尖叫出聲。

  她手筋雖斷,但胳膊還聽使喚。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抱住頭,可根本擋不住沈青雉。

  早在聽說八皇子出事時,沈青雉就已猜出。以林雨柔的心性肯定得做點什麽,畢竟這人像隻蒼蠅蚊子似的盯緊了她,隻要一逮住機會,就得瘋狂給她添堵。

  將林雨柔踹翻在地,沈青雉一臉狠戾,又是連續幾腳踢在對方身上。

  說實話,她煩!煩透了這個林雨柔。

  “沈青雉,你給本皇子住手!”病床上,八皇子沙啞開口,語氣中滿是惱怒。

  初見時,他粗獷豪邁,然而此刻,皮膚下冒出一個個小包,那些凸起的腫包竟然在皮膚下活動,像一隻隻小活物在他身體裏鑽來鑽去。

  沈青雉眯了下眼,她又踹了一腳後,才堪堪停下。抿緊了紅唇一臉不悅。

  “殿下,嗚嗚嗚,殿下……”林雨柔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地爬起來,哭著衝向床榻求八皇子庇佑。

  這個沈青雉,她膽大包天!這可是皇子府,她說發飆就發飆,一點都不顧及。

  林雨柔心寒,尤其當看見沈青雉眼中濃烈的殺意時,她越發不安。

  八皇子心疼林雨柔,憎惡地看向沈青雉。

  “賤人,你給我滾!”

  “嗬。”沈青雉翻個白眼,笑得沒甚感情。但她指尖微微動了動。

  林雨柔……

  上輩子,她師從巫蠱門。煉毒、製蠱、武術、巫術,這些是她從小學到大的。在這些方麵,她甚至可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巫蠱一道被稱作歪門邪道,陰詭惡毒。宗門規矩森嚴,從小就對她耳提麵令,說不能無故傷人,更說不可隨意害人性命。

  通常她盡量避免使用巫蠱之術,但現在……她已經煩不勝煩。

  突然紅唇一挑,她再次笑了。

  笑得比花嬌豔,眼底流轉著絲絲縷縷的妖媚邪氣。

  “好,我這就走。”她這反應叫所有人一愣。紅袖一甩,便幹脆轉身。

  “沈姑娘!”祈神醫臉色難看,早在聽聞林雨柔編排沈青雉時,他就已經心生不悅。如今見沈青雉不高興,他這不悅更是攀升到極點。

  他追上沈青雉。

  “神醫且慢!”

  皇子府的人想要阻攔,豈料——“讓他走!本皇子就算真死在這兒,也用不著他姓祈的假好心!”

  八皇子恨恨地說出這句話,皇子府眾人愁眉不展。

  都什麽時候了,殿下竟然還在賭氣,這可是攸關生死性命的大事啊!

  “如此也好,殿下另請高明!”神醫本就不願搭理八皇子,當下更是順坡下驢。他已經給足皇家麵子,但既然八皇子不讓他治,他也正好獨善其身,反正錯不在他。

  等神醫一走,皇子府眾人哀呼不已。林雨柔爬起來,她撲進八皇子懷中,哀哀戚戚地哭成了淚人兒。

  “嗚嗚嗚,殿下……”

  “柔兒,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本殿下定當長命百歲,絕不會被這毒蠱擊潰……”說完,八皇子緊緊地攬著林雨柔,啞聲吩咐:“讓人催一催,盡快將那位巫山毒醫請過來!”

  本來請巫山毒醫,是為了治療他被打斷的手臂和林雨柔的手筋腳筋及容貌,但現下,他等不及了。

  天底下又不是隻有祈願一人能解決這疑難雜症。

  待他好起來,定要一起清算!

  ……

  “你就這麽跟我走,難道不怕他記恨上你?”

  來到皇子府外,陽光正明媚。沈青雉狠狠地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心頭的鬱悶也被這豔陽驅散了許多。

  神醫淺笑:“就算我留下,就算我治好他,他也未必會領情。該記恨的,依然會記恨。”既如此,又何必費力不討好。

  況且八皇子而已,得罪也就得罪了。

  “也是。”沈青雉聞言發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一起喝個酒?”

  “好。”

  神醫待她,可稱千依百順,看她的眼神總是溫柔似水。

  沈青雉心頭一動,想起神醫曾說,他待自己特別,是因為她那個便宜老爹武安侯。

  可她總覺得,這裏麵,恐怕另有隱情。

  沈青雉不是那種粗心大意的遲鈍性格,她曾懷疑神醫是不是對她有什麽不可言說的心思,畢竟這份溫柔實在古怪。

  可神醫看她的眼神總是清澈幹淨,那絕非男女之愛。至少這一點,沈青雉還是能分清的。

  “那就走吧!”她瀟灑大氣,與神醫安步當車,一起去了摘星樓。

  ……

  沈青雉吃多了酒,醉醺醺回府。她走起路來一搖一晃,而一張小臉也是紅撲撲的。

  “姑爺,大小姐回來了。”

  楚傾玄麵前擺著一套文房四寶,自打沈青雉和祈神醫去了皇子府,他就心緒不寧。本想拿書法繪畫打發時間,可他發現自己靜不下心。

  白紙鋪陳在桌案上,已有數個時辰,可他始終沒能拿起筆。

  抬頭看向過來通報的下人,他擰眉道:“她回便回了,與我何幹!”

  這話一出,一股子深閨怨夫的味道,酸裏酸氣,像陳年老醋在發酵。

  下人一呆。“大小姐她喝醉了,姑爺您難道不過去看看?”

  最近這段日子,楚公子分明很在意大小姐,兩人算漸入佳境。

  下人每次來匯報大小姐動向,都能看出他關心得緊。可今日又是怎了?好像也不單是今日,從前兩天開始,這倆人就怪怪的。

  “你說……她喝醉了?”楚傾玄皺眉皺的更緊了。

  “是的,方才祈神醫親自送大小姐回來。”

  突然室內升起了寒氣,直叫下人心裏毛毛的。楚公子這是怎了?怎麽又不開心了?那一身低氣壓也太嚇人了吧。

  “嗬。”他掀了掀唇,垂眸說:“隻是喝醉而已,又不是出了什麽大事。你下去吧,別來煩我。”

  下人失語。

  公子怎這般薄涼?這一刻是真有些為大小姐不值。畢竟如今,大小姐把他捧在手心裏,對他的好有目共睹。

  可這人的心,難不成真是石頭做的?

  大小姐那麽用心,竟然仍是無法感化他,他竟如此冷淡無情。

  下人神色越發複雜。

  ……

  等下人一走,楚傾玄沉默了許久。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對她在意得緊。可就算他去見她,又能怎樣呢?

  今日,她對自己視而不見,甚至還故意閉著眼裝睡。可一聽祈神醫造訪,她立即精神抖擻,那歡喜殷切的熱乎勁兒,如一盆冷水潑在他身上。

  或許他該盡快離開侯府。以前在這裏不招待見,猶如禁臠被她囚禁,但如今已經不同了,他人身自由,許多從前不能做的事情,現在都能做了。

  “可就算離開,又能去哪兒呢?”

  外人說他是戰神府的大公子,然而繼母苛待,繼母生的兩個弟弟也視他如死敵,父親戰神楚元帥對他不聞不問,那戰神府從來都不是他的家。

  “這樣一想,我竟如此可悲。”他以手掩麵,嗓音越發沙啞。又不禁撩開衣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傷疤。

  昔日沈青雉曾下令抽他八十鞭,傷口已愈合,長出粉嫩的新肉,可當時的疼,始終刻在他心上。

  “既然沒有忘,又如何要如此自甘下賤?”

  鋒利的言語像一把開了刃的刀,一刀又一刀地劃開他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髒,他眼底升起陰翳血色,半晌又勉強克製住那些殘暴血腥的念頭。

  他寂寥地沉寂下來。

  “……終究,是我奢望了。起了那不切實際的心思。她許是拿我當條狗,一時興起逗一逗。”

  而他,當了真。

  ……

  夜深了、夜沉了……

  沈青雉睡得迷迷糊糊,烈酒使她昏沉,也叫她睡夢中身體發熱。

  她出了許多汗,這灼熱害她即便睡著也不安穩,踢開被子不停翻身。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輕輕碰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