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就說我是你爹
  席月有些沮喪。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門羅即使不走,也絕不可能為宮九診治。他們兩個千年宿敵,門羅不趁人之危都算高風亮節了。

  這麽一釋然,徹底把門羅這個人拋開。轉而回複廣左詢問,把自己這幾天所經曆、碰到的人事,簡省地對他講解了一遍。

  廣左聽得驚心動魄。

  尤其聽到她被群蛇撕咬,忍不住踏前一步,抓住她手想看她傷勢。對上席月一雙驚震的眸子方反應過來自己失態:

  “小、小姐,那些水蛇,其中某些種類可是有劇毒,你......你沒事嗎?”

  席月釋然一笑:“你忘了我還有解毒劑嗎?放心吧,就一些皮外傷,上了藥,早結痂了。”

  廣左瞧眼她單薄地身體,籠得死死的窄袖,瞳色暗了暗。沉吟一會才說:

  “小姐形容的這個黎家男人,應該是黎家供奉的祭祀。”

  “黎家人能夠驅使毒物,為世代口授相傳的不傳之秘。隻有被選拔為祭祀繼任者,才能從上一任祭祀口中,學習這種秘術。”

  “祭祀人選從黎家子孫中層層篩選,不分嫡庶、隻能男子擔任。這位祭祀,享受黎家最大資源供奉,地位尊崇。相應地,也必須承擔守護家族的重任。”

  席月一麵點頭表示聽明白了,一麵暗想:父親和大哥都曾說廣左是能力最強的席家死侍,尤善收集情報。

  果然沒錯。他們才到這永禮縣多久?廣左已連人黎家內部事都打探得這麽一清二楚。

  廣左沒注意她炯炯地目光,繼續詳盡解說:

  “現任黎家祭祀,複姓即墨,單名一個時字。以前黎家從沒聽說有過這號人物,在一年多前,即墨時突然出現,與黎家家主滴血認親,並且一舉博得老祭祀信任,成為新一任祭祀。”

  “此人來曆不明,行動詭譎;他盯上小姐的話,小姐日後可要異常小心了!”

  “幸好這次碰上了穆先生和邊將軍。”席月心有餘悸。

  若非這兩人仗義相助,她現在怕還在密林裏和追兵捉迷藏躲貓貓呢!能不能逃離,尚是個未知數。

  廣左頷首:“南安王冉承羽寬和仁厚,他的手下,也多是傑出義氣之輩。小姐能碰上他們,也算不幸中大幸。”

  言談間兩人走到山下,趁著夜色,廣左直接把她悄悄引進一家農戶:

  “小姐,這裏所住,便是我們莊園那三口之家佃戶。之前薯苗育種,也交由他們負責的。他們人老實可靠,小姐盡可放心。”

  “不過小姐這妝容.......”

  席月猶豫一下:“穆先生給我這扮裝易容很完美,我繼續用這張臉吧。就說......就說我是你爹!”

  一言蒲畢,廣左腳下一滑,差點一個踉蹌撞在門板上。

  席月其實也是衝口而出,目視廣左不發一語地瞅回來,自己先感訕訕。語氣弱了數分:“要不......要不說我是你舅舅?”

  廣左臉色更黑。

  席月想了想,小心翼翼:“......爺爺?”

  “屬下是孤兒!”

  廣左聲音有點咬牙切齒:“小姐,就說:你是屬下新買回來的管事吧!還沒來得及上任,莊園就被查封了,隻能先躲到這兒來!”

  “喔......好、好!”

  席月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明顯覺出廣左生氣了,趕緊應承。廣左抽著嘴角,帶她走進被敲開門的農家小院內。

  這座小院,名副其實小。目測隻有五六十來平方。不過前麵有院後麵有園,種滿蔬菜,充分利用了每一處空地。

  昏暗狹窄地竹房內,一位衣裙打滿補丁的老婦,小心把一盞油燈放在黑漆漆破舊的桌子上。開門老漢熱情送上兩碗水。

  沒錯,是碗。土碗邊沿還殘缺了個大口子,水尚算清涼。席月又累又餓,顧不上嫌棄,抱著碗,使勁喝了一氣。

  “陳老伯、樸嫂子,這位是莊子新進的人員;小姐見他些許認識兩個字,打算用作內園管事。沒想到出了這變故,莊園被官府封了,隻好先帶到這來歇歇腳。”

  廣左掏出一小錠銀子:“有什麽吃的,不拘好壞,先給他做點來吧。”

  陳老漢接著銀子,交給身後樸嫂子,兩口子笑得滿臉朵朵菊花開:

  “大管家,您真是太客氣了!這是小人們應該做的事,您前前後後,都賞好幾十兩了......小人們真是,卻之不恭......”

  樸嫂子趕忙去後廚弄飯,陳老漢坐了半邊屁股,恭敬地陪廣左說話。

  “宮先生睡在東屋,”

  廣左瞅瞅坐立不安的席月:“月管事你去見見他吧......他是咱們小姐朋友,你也該認識認識。”

  席月立即站起來,順著他手指疾步走進裏間。廣左目光微黯地瞧她背影一眼,隨機轉向陳老漢,繼續說話。

  席月撩開打滿補丁的布簾,房間光線很暗。借著外屋照進來的油燈光,勉強能看清一張木板床靠牆,床邊一根木凳子充作床頭櫃,門角放了個搖搖欲墜的立櫃。

  此外床底角落堆滿灰撲撲雜物,空氣裏充滿一種強烈地土腥味。

  這間屋應該是從主臥隔離出來,沒有窗戶,所以不通風。

  席月坐在床邊,俯身細看宮九毫無知覺地睡著,麵如白紙,唇色青黑,心中極其難受。

  若他醒著,肯定會極其嫌棄現在這種環境,然而,她並沒有能力,改變現狀。

  手指一點點摸索他冰冷的臉,不自覺的,眼睛酸澀。

  心念一動,也不多想,拔出隨身所佩匕首,在手臂輕輕拉了道口子,然後將瞬間血水冒出的傷口湊到他嘴邊。

  即使沒意識,沾到血宮九還是有了本能反應,將湧進口中的鮮血慢慢吮吸進去。

  席月自己狀態不好,也不敢多喂,感覺到頭暈目眩立即停下,從空間袋取藥止血,用幹淨布帶裹傷。順帶把宮九嘴邊的血跡擦幹淨。

  做完這一切,她默默地抱住宮九歇了歇,聽到外屋樸嫂子喊吃飯,方才鬆手起身。

  “快些醒來......”

  她輕聲在他耳邊說:“我需要你!”

  她起身走出房,沒注意地身後,宮九緊閉雙眼的長長睫毛,極輕微地顫動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