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示敵以弱,攻其不備
  酉時過後,天色已是漆黑一片。就在城門即將關閉的時刻,一名頂盔披甲的軍官率領著五十名甲士,穿過主街,朝著城門方向疾步行去。這群人全部身著犀甲,腰間佩著長劍,背負長弓與箭囊。奇怪的是人手一個包袱。行軍時,包袱不時的晃動,裏麵裝著的東西貌似是輕便的。

  此刻,門尹官正在巡查值夜的士卒。以往關閉城門後,他會逗留一會兒,詢問士卒們近來可有什麽奇怪或是可疑的人進入城中,諸如此類的事情。然而今日他卻沒什麽興致,一心想著閉門後,快些登上城樓。貓在暖和的被窩裏,美美的睡上一覺。

  這該死的秋夜,真是冷啊。

  他估摸了下時辰,想著該不會再有人出城。眺望著內城方向,哈出一口白氣,搓了搓手。“早些閉門吧!”

  自從野中在北門外修築了甕城。內城北門的值守便全部調來了這裏。每當門尹回去休息便要多走一段路程。想著提前關閉城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天都黑成這樣了,誰還能分辨的出具體的時辰?

  就在此時,城門剛虛掩了一半,門尹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若隱若現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那密集的腳步聲中伴隨著金屬與皮革有序的摩擦聲響,越來越近。在窄小的甕城內回蕩開來。

  這聲音太熟悉了。門尹急聲說道:

  “快開城門!”

  沒來雲夢前,在戚城他便是東城門的門尹。從事守門官的工作已經近十年了。聞聲辨物,聞聲辨人的本事便是日積月累的耳熟能詳。他甚至於能辨識出,那金屬聲是劍鞘摩下身皮甲的甲葉所發出的。因為如果是戈矛的話,士卒在快步行軍時,握在手中是不會有聲響的,且步伐也會淩亂些。

  門尹皺起眉頭。不一會兒,攢動的黑影出現。大批甲士向著這邊急行而來。如此華麗而奢侈的裝備,還是他平生頭一次見到。簡直闊綽的有些過分了。門尹滿臉的豔羨,盯著眾人腰間的佩劍,驚得合不攏嘴。

  一水的三尺長劍。恐怕周王室的虎賁侍衛也沒這般豪奢。門尹眼饞的,直咽口水。當看到領兵的軍官是老熟人時,他忙上前一步,殷勤的拱手詢問起來。

  “戴偏長!這麽晚出城,莫非北境出了什麽大事?”

  軍官名叫衛戴,姬姓,乃是一位偏長。在雲夢的駐軍內小有名氣。這人武藝不凡且有舉鼎之力,能成為偏長完全是靠一刀一劍拚命得來的。北戍軍選拔軍官極其嚴格。除了戰功卓越,還要求武藝出眾。

  戰陣廝殺時,步卒高昂的士氣,大多是依靠低級軍官的勇武與魅力來維持。他們要帶隊衝鋒,如果武藝太差被敵人一刀斬殺。那麽身後率領的平民士卒或是奴隸兵將立時土崩瓦解。因此,選拔軍官時,需要通過軍中的技藝考核,而此人便是考核的主選官。衛戴雖官職不高,但若是論武藝,軍中無人不服。畢竟舉鼎這樣的事情,不是功夫好便能做的到的。

  這時的武夫為了體現自身實力,都喜歡舉鼎。譬如,幾百年後秦武王贏蕩,為了展現自身的勇武去周王畿力舉王鼎,不幸絕臏而亡。

  衛戴繃著臉,快步行來,對著門尹一拱手。腳步未停,僅僅丟下兩字便匆匆行出城外。

  “少問。”

  門尹很是尷尬,在屬下麵前丟了麵子也不氣惱。

  “一定是北方出事了。你們今夜都打起精神。”

  隨即命令值守的士卒關閉城門。遠處,這一偏的甲士行出五裏之後,在一處密林中停歇。他們仍舊不點火把,借著昏暗的夜色,眾人打開了隨行的包裹,開始快速的換裝。他們將夜行人套在皮甲上,裹得嚴實,而後仔細的捆紮。隨後,留下了兩人。其餘的則向著朝歌的方向快速進發。

  夜半十分,野宰府地牢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火把的光亮將漆黑的牢房內映照的通亮無比。許多先前參與鬧事的人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們被關押在這裏,不聞不問的已經一整天了。這麽晚被提審,似乎準沒好事。人們不由地開始恐慌起來。直到他們看到被帶走的人居然是衛常,這才放下心來又昏昏睡去。

  今夜的野宰府又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架起的火盆從府門口一直延伸至府衙大堂內。偶爾能聽見木柴燃燒後,發出的劈啪聲響,以及火苗搖曳被秋風吹得呼呼作響。

  宰府前廳寬大的銅案上,放著一杆銖秤。銖秤的一端是黃金,另一端是碼銖。筆直且平衡的擺在那裏。

  姬蘭高坐堂上,有些慵懶的裹著一襲白色的皮裘。毛絨絨的衣領襯托出少女稍許的青澀。衛常恭敬的跪在堂下。頭頂與官袍上沾著些許幹草。蓬頭垢麵的模樣顯得極是憔悴。過了好一會兒,少女微笑著開了口。

  “嗯!這銖秤著實不錯。”

  “公子若是喜歡,盡管留下。”

  “不可!本公子怎能奪人所愛?畢竟這銖秤價值不菲,可抵三銖黃金。”

  衛常連連下拜。

  “小人知罪。請公子看在我叔父吳司徒的麵子上,放小人一馬。”

  其實這事情並不算大。即便他承認了騙人錢財,無非是挨幾下板子,多賠些錢財給那老頭而已。至於眼前的這位女公子,其實是無權過問的。衛常隻是礙於對方王姬的身份。加之這麽晚被提審,萬一有什麽套路在裏麵。他一個庶人是沒法跟王室宗族講道理的。

  “東西本公子收下了。不過也不會白拿。”

  姬蘭一揮手,侍女端著木盤來到了衛常麵前。木盤中放著十兩黃金。

  “公子這是何意?”

  “明日一早你便離去,全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不知...可否?”

  衛常猛地起身,與姬蘭對視一眼。

  “隻要公子吩咐,衛常莫敢不從,但此事絕無可能。那日野宰為救其婦,竟欲將我除掉。心腸如此歹毒,我絕不會放過他的。公子莫要聽信小人之言,此等險惡之徒,斷不可放縱啊。”

  “哈哈哈,甚好。不愧是司徒府的家宰。兩日後,本公子遂命人將野宰夫婦的首級送往司寇府結案。你歸去後,待我向吳司徒問候。那十金你且收下,在城中買辦些禮品,全當本公子對吳司徒的一點心意。”

  衛常頓時心花怒放。看來自己叔父的大名還是靠得住的。畢竟五官中,司徒的地位最高。王姬想結交拉攏也是自然。他知道這姬氏三兄妹一直不受君上待見。若不是上大夫,章司馬替他們說話,恐怕連自由亦會被限製起來。如今有意向自己示好,估計是想借自己來結識叔父,起了拉攏之意。

  司徒管錢,司馬掌兵。如此一來,這三兄妹便可與君上分庭抗禮。想到此處,衛常不禁歎服這女子的才智。尤其是做事的果決與狠辣。

  在他看來,若是對方真的有意保下野宰,自己亦是無可奈何。畢竟他還活著,野宰聚眾謀害官員一說,是無所查證的。

  衛常千恩萬謝過後,被帶到了府外的館驛中住下。王姬更是以接待國外上賓的標準,為他準備了舒適的上房更有婢女陪侍。

  第二天一大早,衛常的跟班便悉數被放出來了。姬蘭信守承諾,將那野宰夫婦與參與鬧事的百姓依舊被關押在地牢中。與此同時,還命表臣百司府的文吏在野中設下酒宴款待諸人。由於酒宴是申時開始,衛常便拿著王姬相贈的十金,在城中大肆采購了一番。隨行而來的幾輛馬車被裝的滿滿。

  直至午後,一群人大搖大擺的趕去赴宴。當走進食肆的二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衛常那三名手下中的一人驚呼出聲。

  “哇!大人!恐怕公卿的宴席也不過如此吧?”

  其餘兩人隨聲附和起來。

  “是啊!樂師、舞姬還有侍婢。小的活這麽久,今天可算是開眼了。”

  幾人紛紛拍起衛常的馬屁來。

  “能追隨大人,真乃我等的榮幸啊。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

  衛常老臉一紅,幹咳了兩聲。歎道:

  “哎!可惜我阿虎兄弟了。”

  “大人重情重義,定會為虎哥報仇的。”

  他環視四周,狠狠的一抱拳。隨後,麵露凶相。

  “諸位兄弟放心!阿虎不會枉死。我定要拿那野宰夫婦的狗頭為他祭奠。”

  眾人紛紛叫好。衛常又當著大夥的麵,交待手下回去後,給那名叫阿虎的大漢家中送去兩金。並承諾日後會妥善照顧其家小的生活。

  主仆情深。好一波圈粉的戲碼,收買人心的效果自是極佳。衛常的這些手段全是從叔父那裏學到的。

  吳氏源於齊國薑姓分出的左氏旁支。無論是在齊國還是在衛國都稱得上是名門望族。然而主家男丁稀薄,吳司徒隻有兩名幼子。他的老父乃吳氏族長,為了培養下一代便在宗族內挑選了幾個晚輩到司徒府任職。一方麵是為孫兒將來物色合適的家臣,另一方麵則是順便栽培下族中的晚輩。

  像他們這樣的大氏族底蘊自然不差,尤其是嫡係的教育資源。老族長考校過衛常,惜其才華。隻不過,這晚輩的性子不夠沉穩。老人家有意栽培,所以才會將家宰這樣重要的位置給了他。其目的是讓衛常圈在府中,通過繁重的內務,好好磨練心性。

  幾年磨煉下來,衛常在處事方麵也展現出了大將之風。隻不過,在麵對危局時,難以保持。長期居住在王城朝歌,那裏的權貴不少。衛常謹小慎微,可謂是夾著尾巴做人。或許是窮苦出身又壓抑的太久,每當衛常出門時,總會頂著司徒府的大名四處惹事。

  他的老家在牧邑,距離王城不遠。在司徒府辦了幾年差,學到了本事後,便想著自立門戶。於是,在牧邑找了些地痞為他做事。那四名忠仆之前便是當地有名的惡霸,分別以虎豹豺狼自稱。已經死了的刀疤大漢就是四人中最能打的阿虎。如今,他的屍體已被埋在雲夢山中。

  此刻,幾位表臣百司府的吏員將眾人紛紛領入席中坐下。衛常與他的三個手下被安排在主位分案而坐,身旁都有婢女幫著布菜。八名佩劍的護衛則是兩人一案,在客位一字排開。而那幫衣衫襤褸的苦力,自不會有這般待遇,他們四人一案,分散至主客位向兩側延伸至末席。看到阿豹三人不規矩的鹹豬手在侍婢身上摸來摸去。眾人將心中的豔羨與嫉妒紛紛發泄在酒食之上,胡吃海喝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名表臣百司府的吏員開口說道:

  “諸位!公子命我等備了些薄禮。待酒宴過後,我等會與諸位一路同行返回國都。”

  “拜謝公子!公子美意,衛常定會轉告司徒大人。有勞諸位表臣百司府的大人了。”

  “誒?常兄乃司徒府家宰,我等小吏怎敢擔得起大人之稱?”

  看在王姬的麵子上,衛常才會出言捧捧對方。畢竟表臣百司府是直接負責打理王姬的封邑。雖然這幫人和他一樣,不在衛國的官製內,但是對他們示好就等於賣王姬的麵子。

  沒想到負責接待的三名文吏,雖然嘴巴上說承受不起,但是一口一個“常兄”,叫的分外親切,倒是讓衛常覺得稱呼他們“大人”顯得生分了。於是,衛常放下架子喜笑顏開,與他們推杯換盞起來。

  一個時辰後,酒宴結束。眾人醉洶洶的行出食肆。表臣百司府的三名文吏趕著一輛滿載糧食的馬車,陪同著他們一起出了城。

  六輛馬車滿載貨物,緩慢的行在隊伍的最前方,而人群則背著竹簍跟在隊伍的後麵。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首尾相隔近百米。他們若是不在中途停歇,預計明日雞鳴十分便可抵達朝歌城。

  行出兩裏後,天色漸漸昏暗起來。燃起的火把星星點點的散落在荒蕪的原野上,猶如秋夜被雲層遮蔽的星河。眾人都喝了酒,在夜間趕路雖不覺寒冷,但酒意與倦意讓他們行路的速度越來越慢。車隊與徒步前進的人們,漸漸拉開了距離。阿豹與衛常並坐在一輛馬車上,他偶爾回頭打量後方的隊伍。那稀疏的火光讓他有些憂慮,隨即放緩了駕車的速度。

  “大人!大夥都累了。不如找個地方先歇息一宿?明日再起程?”

  衛常打著哈欠,醉醺醺的回道:

  “這附近哪兒來的村子?讓大夥忍一忍吧。”

  “與大隊脫離,小人擔心會有危險。”

  衛常踉蹌的直起身,站在馬車上,眺望後方的人群。或許再行半個時辰,後方人群的火把恐怕也看不清了。

  “這幫賤民。哎!”

  阿豹挪了挪身子,貼在衛常身旁。他輕輕的勒住馬韁,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衛常身子輕晃了一下,將手按上阿豹的肩頭,穩住了身形。

  四個屬下中,衛常最看中的人便是阿豹。這小子雖然武藝不如阿虎,但是為人機敏。常年與人爭強鬥狠,竟然能做到從不掛彩,也算是本事。這倒不是說阿豹膽小怕事,總是躲在人後。而是他天賦異稟,總能察覺到潛在的危險。

  阿豹出身於獵戶,自幼便跟著其父進山打獵。感知危險的敏銳直覺猶若本能一般。屬下的提醒讓衛常很是滿意,他認可的拍了拍對方的肩頭。阿豹縱身跳下馬車,審視周圍的環境。緊接著抬起頭,仰望夜空。片刻過後,他指著不遠處的一處空地,說道:

  “大人!要不就不走了。那裏有一處荒地。我們將馬車首尾相連,大夥圍在其中,起生起篝火,將就一晚吧?”

  “嗯!你來安排。”

  衛常同意後,阿豹立即揮舞火把,示意身後的馬車與人群向一旁稍稍有些隆起的空地聚集。在他看來,此地距王城不遠乃衛國腹地,周遭除了雲夢山亦沒有窮山惡水的地方可供盜匪藏匿。即便有歹人前來劫道,人數也不會太多。

  這年頭人們普遍吃不飽,遇到個天災或是兵禍。匪盜便會猖獗起來。有時候,甚至連鄙一級的村子都沒有自保的能力。一夜間,整村被屠的事情時有發生。當然這不排除氏族間暗地裏進行土地吞並,用些肮髒的手段。

  為了謹慎起見,阿豹沒有選擇在密林或是低窪的地勢紮營,而是選擇了視野寬闊的荒原。營地紮好後,他又將八名佩劍的護衛,每四人分為一組,輪流值守。

  夜半十分,荒野上的光點漸漸變得黯淡。漆黑的夜幕如同兩隻大手緩緩地朝著那處荒地壓迫而來。此起彼伏的鼾聲,在營地中回蕩著。突然,遠處傳來幽幽的狼嚎聲。聲音空洞而寂寥。

  阿豹懨懨欲睡,眼皮沉重的垂下,不一會兒又眯出一條縫來。

  今夜他格外的緊張,偶爾會莫名的心悸。總覺得哪兒裏不對勁的樣子,一時也說不出來。直到那狼嚎聲響了三遍,他才猛地睜開眼。好像意識到了什麽。阿豹撐起疲憊的身體,緩緩的起身,朝著營地外值守的護衛行去。

  來到那護衛身旁,瞧見對方正依在馬車上偷懶打盹。阿豹輕咳了幾聲,對方仍是沒有反應,於是伸出手清脆的賞了護衛一個耳光。

  “醒醒!你怎麽能睡呢?打起精神來。”

  護衛身子一凜,見來人是阿豹,瞬間站的筆直。或許是遠離炭火,手腳有些酸麻,姿勢著實僵硬了些。

  “豹哥!”

  阿豹點了點頭。

  “你去喊兩個人,拿上火把過來。”

  不久後,護衛帶著兩個睡眼朦朧的人趕了過來。

  “走!跟我進林子看看。”

  兩人舉著火把,跟在阿豹身後,向百步外的密林中行去。陰森恐怖的森林,充滿著植物腐敗的氣息。行至外圍時,偶爾還能看到炭火燃燒後留下的痕跡。想必是過往的行人在此處歇息,用枯葉和樹枝生火造成的。

  當進入密林百步後,護衛立時緊張起來。兩人緊緊靠著阿豹,目光警覺的注意著腳下的動靜。此處人跡罕至,常年積攢的落葉已經能淹沒腳麵了。他們生怕踩到些什麽危險的東西。身子不由地微微顫抖起來,頭皮發麻的感覺越發猛烈。就在此時,聽到三聲輕柔後粗啞,兩聲尖銳後顫抖的鳥鳴。

  “不!不!不!不嗚!不嗚!”

  兩護衛屏住呼吸,魂都快嚇沒了。片刻後,方才意識到這聲音是身旁傳來的。他們一臉懵逼的同時看向身旁正鼓起腮幫專注模仿鳥鳴的豹哥。這鴞鳥的叫聲簡直模仿的惟妙惟肖。

  兩人不禁大汗。這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難不成喊他們來,是為了抓鳥?一人小聲問道:

  “豹哥!您這是何意啊?”

  阿豹沒有回答,又反複叫了三遍。每叫一次,表情便沉重一分。

  護衛口中的鴞鳥,學名叫領角鴞,是夜間出來捕食的鳥類。這時的生態尚未遭到嚴重的破壞,加之隨處可見各種樹木混交在一起的密林,給這種鳥提供了天然的棲息地。由於領角鴞不築巢,喜歡寄居在樹洞或是其他鳥類的巢**,所以分布廣泛。幾乎可以說在大周境內是無處不在的。這種鳥能大量繁殖也是有原因的。由於他們體型小巧輕盈,飛行時輕快無比很難被捕捉,再加上對聲音異常的敏感。所以在這時,除了破壞他們的棲息地,似乎沒有任何方式能影響到領角鴞的繁殖。

  此刻,阿豹終於明白了。那種莫名的緊張與心悸到底是什麽。他的父親曾說過。

  “你記住!若是夜間有野獸出沒,附近的鴞鳥是不會鳴叫的。”

  他們在荒野上紮營後,這一片的密林便出奇的安靜。本以為鴞鳥是被自己人驚嚇到的,所以才沒有鳴叫。直至聽見那幾聲狼嚎後,不安的情緒與莫名的恐懼從心底的最深處,一點一點,越積越多。終於他忍不住了,決定進入密林查探。

  行出百米,模仿雌鳥與雄鳥叫了數遍後,阿豹隱隱有種感覺。自己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他正準備開口讓護衛滅掉火把,耳旁傳來“嗖嗖嗖”的破風聲。羽箭貫穿了三人的咽喉。阿豹捂住脖頸,鮮血噴湧而出。他想奮力疾呼將危險的信號傳遞出去。但是喉嚨卻隻能發出嗚嗚的輕響。他絕望的掙紮著。就在此刻,沾滿血沫的嘴巴被一隻大手捂住了。他能感受到那手掌驚人的力度,甚至於可以聽見,臉上凸起的顴骨發出清脆的哢哢聲。

  驚懼的瞳孔中,無數道黑影如同夜幕一般向他籠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