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喬安睡得很不安穩。

  她腦海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尖叫，可是她分辨不出來是誰的聲音。

  所有的人在回憶裏亂成一團，有陸錚，有她媽媽，還有那個至今為止隻見過一麵，並不怎麽熟悉的父親。

  在這之前，喬安覺得自己已經一無所有，可是現在好像什麽都已經在身邊，卻又像隔著天涯海角。

  “叮叮叮……”

  突如其來的電話聲響起，將她從睡夢中拉回來。

  喬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陸錚。

  而現在，已經是半夜兩點多了。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陸錚喃喃不清的聲音，她聽出來，他喝醉了。

  從前，陸錚最反感的就是借著酒勁發瘋的人。

  “還好，你還肯接我的電話。”陸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頹靡。

  喬安心裏莫名變得壓抑：“你喝醉了。”

  陸錚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喬安，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過，我有話想跟你說。”

  喬安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好像隱隱知道他要說什麽，卻又害怕他真的說出口。

  也許是她太過了解這個人了，所以有很多事情她是不敢麵對的。

  她忽然輕笑了一聲：“陸先生，你該不會是要說，你發現你自己愛上我了吧？”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其實意思不言而喻，但喬安選擇裝作若無其事。

  見他半晌沒有說話，喬安自嘲一笑：“行了，陸先生，喝醉酒打電話這種行為，你不是一直覺得很幼稚嗎？以後就不用再做了，我要睡了，就這樣吧。”

  就在她要掛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了聲音。

  “如果我說是呢，你會怎麽辦？”陸錚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沒有半分醉意。

  喬安渾身一僵，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印象中，他是一個從來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可是現在，她居然聽到了。

  陸錚的聲音拔高了兩度：“是，喬安，我可能是早就愛上你了！”

  可惜這個事實，他發現的有點晚了。

  喬安還是沉默，其實這句話，她等了太久了。

  可是現在，她很害怕聽到這句話，卻偏偏心裏是期待的。

  也許是因為不甘吧，所以才如此矛盾。

  “我累了，要睡了。”她沒有等電話那頭的回答，匆匆掛斷了電話。

  喬安翻了個身，眼神看著窗戶外麵的風景，其實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她知道，那院子裏種了很多樹，一到春天草地上綠油油的，樹上會冒出綠芽來，還會開花。

  她等了半輩子，終於聽到了這句話。

  可是心裏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反而是更加悲痛。

  眼角，一滴冰涼的眼淚滑過臉頰。

  人一旦有了隔閡就真的走不近了，不管陸錚現在是真的愛她，還是錯覺。

  喬安都清楚，她的心已經涼透了，她對他的信任也透支到了極致。

  哪怕這一刻他們還是相愛的，也會在未來某一天湮滅。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就這樣，不能一錯再錯了。

  當初都說了告別的話，那麽就瀟灑一點，就算是流著眼淚，也要毫不停留的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