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花船
  “嫁出去?即使嫁了出去,羅家的財富還在,生意還在,以後的揚州縣說不定又會多一個鄧家、李家。”

  王德生淡淡一笑,他似乎想到了縣令大人會這樣說。

  他道:“大人,如今的羅家不可掌控,而後麵的鄧家、李家卻是可以掌控的,而且,羅夫人嫁人,羅家生意必會因此波及,其他三家可是吸血鬼般的人,怎麽會放過這等良機。”

  “而且羅夫人這等人物,隻要財富還在她手裏,即使她嫁出去,也不會滋生出鄧家、李家。“

  “甚至,大人如果想的話,還可以將羅家的財產盡數攬在手中,屆時,大人也有了同其他三家鬥爭的資本。”

  “行了。”

  柳樹低垂,楚門折斷一根枯枝,打斷他的話。

  “你說的話我會考慮的,明日去衙門報道吧。”

  王德生重重一跪,拱手道:“謝大人,卑職一定不負大人所托。”

  “起來吧。”

  王德生站了起來,眼睛也突然的瞥到了不遠處的花船,他嘿嘿一笑,道:“大人可想去那裏看看。”

  “哪裏?”楚門疑惑。

  “今天初雪節,大家小姐啊,清倌美人啊,富家公子啊,最後的目標都是那兒,那兒有詩會,有賭場,更有美人,隻要大人的詩好,或者是錢多,今夜就不會寂寞了。“

  “那自然該去瞧瞧。”

  王德生一狠下心,道:“也顧不得家中妻兒,也不看土豆大師所寫的《鬥破蒼穹》,今日就陪大人去瞧瞧。“

  嗯!

  鬥破這麽火爆!

  “你也在看《鬥破蒼穹》?“楚門隨意的問道。

  “是啊,鬥破可謂寫盡少年熱血,雖然我年紀也不小了,但是每每看起,都覺得自己回到了年少之時,難道大人也在看。”王德生慷概激昂的說道。

  “沒呢,既然你說那麽好看,我便去瞧瞧。“

  楚門淡淡一笑,他當然不會再去看,在他的腦海裏麵鬥破多少章,那一章描述的什麽內容,他都清清楚楚。

  “大人,我給你說,鬥破啊說的是主角蕭炎......”

  接下來的時間,王德生把鬥破的內容給楚門劇透完了。

  楚門百無聊賴的聽著,不知不覺間便已經來了花船之前。

  此時花船在麵前時,楚門才明白其實何等的雄偉壯觀。

  花船有五十丈多長,高有十丈左右,分有上下整整五層,燈火通明,隱隱有與月亮爭輝的勢頭。

  大甫江綿延千裏,匯入長江。

  花船所在的河流名叫千家河,乃是大甫江的一條支流。

  千家河從蜀國起源,環繞兩國數千個家族,是這幾千個家族的母親河,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千家河從揚州縣內穿過,將揚州縣分為南北兩半,揚州縣有如今的繁榮,千家河功不可沒。

  楚門讓王鴻儒所修的大壩便是在此河之上。

  花船左邊有一條一丈多寬的平坦木橋,是陸地通往花船的‘天路’。

  天路的兩側站著一排打扮暴露的煙柳女子,他們手持一方錦繡,花枝招展的,或是微笑的招攬著過往的行人,或是諂媚的送走醉醺醺的顧客。

  但即使她們那麽賣力的招攬,即使花船有很大的吸引力,卻是隻有極少的人才走進去。

  隻因進入其中要三個極為苛刻的條件。

  其一便是身價,隻有身價上萬的人才具有進入其中的初始資格。

  其二,便是這身價上萬的人必須作一首能讓這一排女子的領頭-站在天路最上端的那位女子的滿意的詩。

  此女子可非比尋常,她雖是煙柳之人,但是她的文采絲毫不輸那些書生。

  在這女子的身後,有五位彪形大漢,他們堵住路的末端,沒能做出讓這名女子滿意的詩句,即使你有千萬錢財,也難踏進花船半步。

  第三個條件很簡單,隻要你能作出讓這名女子感到驚豔的詩,你就算沒有一萬身價,你也可以進去。

  那怕你隻是一名乞丐。

  是的,在這個已經和平了五十年的大晉,在這個重文輕武的世界裏,有文采就可以高人一等。

  在楚門的目光盡頭,已經有著兩三人走進了花船。

  最引起他注意的是最後一位,那是一名乞丐。

  隻聽他搖頭晃腦的念完一首詩後,那位領頭女子的眼睛明顯的閃過一道光芒,對於這首詩,毫無疑問她是覺得驚豔的,但她低頭瞧了一眼來者後,眼中毫無掩飾的透露出一絲厭惡。

  這種厭惡之態,木路之上的招攬女子和顧客們都做到出奇的一致。

  但乞丐毫不在意,在領頭女子不情願的讓開一條路後,他瀟灑的走了進去。

  遠處,楚門與王德生也看見了這一切。

  王德生解釋道:“此人名叫劉元煒,數了十餘年書,頗有文采,見識過他文采的人皆說他能考上解元,但他從不去考,隻想做一名乞丐。“

  “還有這種愛好。”楚門驚訝。

  “誰讓他沾染上紅塵了呢?“王德生惋惜的道,“他喜歡了一個姑娘,一個很美麗的姑娘,這個姑娘是個尋常女子倒是還好,但他喜歡的卻是一位風塵女子。“

  “他愛上了一名妓女?”

  “是的,他愛上的乃是蒔花館的一名舞姬,雖然是舞姬,但有時還是難免會陪客人的,其實那名歌姬並沒有多麽好看,但是他就是一見鍾情,從未更改,到如今已經五年了,五年過去,歌姬已經不複當年容貌,舞技也逐漸僵硬,已經沒有多少客人,但是劉元煒卻依舊守著。“

  “那他為何要當一名乞丐守著,他完全可以參加科舉,當一名官員,來將歌姬贖回去。”楚門問道。

  王德生搖搖頭,有些哀痛的道:“有人也這樣問過他,他說,她汙了身體,我便汙了尊嚴、名聲,她守著蒔花館,我便守著她,我這一生什麽都不要了,隻要她。“

  倒是個癡情的人,在這個男女地位嚴重不平衡的古代社會,愛情是一種奢侈品。

  能聽見這樣的愛情,他的心被觸動。

  “走吧。”

  楚門看著花船,悠悠開口,一步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