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顧青霧洗完澡就直接回到了房間裏, 她靜坐在床沿,眼睫輕抬, 打量著這間陌生的環境, 地板是淺色的,襯得格外幹淨整潔,窗簾帶著蕾絲邊, 繡著一朵朵精致的紫菀花, 低低的垂在牆壁旁。

  她拉上了窗簾,瞬間襯得光暈都暖了幾分。

  良久, 賀睢沉握著門把推進來, 見她洗好, 緩步走到跟前, 自然而然去親她額頭。

  顧青霧什麽都沒說, 抬手抱緊他的脖子, 將臉蛋埋在上麵,呼吸淺淺。

  賀睢沉俯身讓她抱個夠,姿勢沒有變, 直到聽見顧青霧小聲說:“哥哥, 你希望我生個兒子嗎?”

  她顯然是洗完澡後, 不小心在樓梯口聽見了傅菀菀的那些話, 而性格使然, 注定是藏不住話的。漆黑的漂亮眼睛裏寫滿了不自知的茫然, 重複問他:“是要兒子嗎?”

  賀睢沉把她抱在腿上, 修長分明的手指輕輕梳理著半幹的烏濃長發,語調平靜地與她談論子孫後代的事:“大哥已經有親生兒子……退位那日起,賀家傳宗接代的壓力輪不到我身上。青霧, 生兒生女都是命天注定的, 隨緣就好。”

  顧青霧莫名的情緒很低落,特別是懷孕以來,這方麵就不受她掌控了,又說:“你會寵我們的女兒嗎?”

  “會。”賀睢沉幾乎沒有猶豫,一秒內就準確無誤地回答她:“餘生幾十年裏,我就做兩件事好不好?寵你和肚子裏的小公主。”

  顧青霧被區區這兩句話給說服,漸漸在心底升起一種無知無畏的踏實感,她不知是怎麽來的,但是望著賀睢沉漆黑深邃的眼眸,手心觸摸到他胸膛穩沉的心髒跳動聲音,以及暖暖的溫度,都讓她感到格外的安心。

  她在娛樂圈裏奮鬥著事業,有足夠自力更生的能力,女明星光鮮亮麗的職業能讓她這輩子都衣食無憂,養育得起肚子裏的孩子。

  可顧青霧想依靠賀睢沉,從這個男人身上汲取一絲絲的溫暖。

  ……

  接下來近一周裏,外麵繁華的世界依舊熱鬧著,網上時不時會出現顧青霧自曝戀情的熱門話題。而當事人很平靜的在這與世隔絕的小鎮上養胎。

  每天醒了就待在院子裏看看樹看看花的,拿蔬菜葉子去逗那隻大白鵝,偶爾天氣清爽的時候,就跟傅菀菀出門散步,去湖邊看人釣魚抓泥鰍,去采摘鄰居街坊的水果吃。

  鄰居見到她,都會細細的瞧上兩眼,驚歎這母女長得也太像了。

  顧青霧實在是漂亮極了,很討小孩子喜歡,口袋又有糖果,街坊的這些孩子們看到她都歡喜的圍過來,一口一個姐姐的喊個不停。

  她將竹籃擱在地上,彎腰和一個拽著她裙擺的小女孩說話。

  小女孩眼睛都快眯成月牙,主動地吧唧她臉頰,軟言軟語:“姐姐,我好喜歡你呀。”

  不遠處,鄰居老奶奶見狀跟著笑了,拉著傅菀菀說:“你家孩子幾年多大了啊?我瞧著這模樣生的也太標致了,還沒有男朋友吧?”

  顧青霧懷孕以來都穿寬鬆的衣服,身段纖瘦的緣故,看上去是不太像孕婦。

  不等傅菀菀開口,鄰居老奶奶打聽完顧青霧的情況,又熱情的做媒:“我有個孫侄子在外麵開公司的,年收入百萬呢,就是眼光太高……平時家裏給介紹不少女孩子都沒瞧上,我看你家孩子就很不錯……”

  “我女婿在家裏。”

  傅菀菀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鄰居老奶奶還沒說完的話,給生生憋了回去。

  半響後,尷尬地笑:“啊,你家孩子這麽早就結婚啦。”

  傅菀菀什麽也沒說,朝遠處的顧青霧招了招手,喊她回家了。

  賀睢沉會在家裏,是他最近在請教張嬸烹飪方麵的知識,心甘情願湊當廚房的小助手。原因很簡單,顧青霧在這裏能多吃半碗飯,幾乎不會再有孕吐現象,連聞見魚肉和蝦肉都沒有犯惡心。

  明明賀家也是請了幾十年的老廚子給她安排三餐,顧青霧肚子裏的小家夥,卻喜歡外婆家的飯菜。

  鎮上的野生魚,直接被賀睢沉給承包了,一到時間點就去購買。

  除了雞鴨吃不完外,魚湯也是喝不盡的。

  顧青霧吃完晚飯,按照慣例要讓賀睢沉帶她出門散步消食,卻被傅菀菀給叫上了樓。

  主臥那間房裝修也是用紫菀花的風格,顧青霧打量了下四周,發現傅菀菀是真很喜歡這種花,什麽都是紫色的。她洗完澡穿的衣服略貼身些,肚子微微鼓起,看起來終於像個小孕婦了。

  傅菀菀讓顧青霧坐在床邊,又從衣櫃裏搬出一箱保存很好的木箱。

  “這件鳳冠霞帔,是你外婆祖傳下來的……穿女不傳男,你現在也是大人了,不久將來也會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是時候把它給你。”

  傅菀菀打開木箱,裏麵存放的鳳冠霞帔很精美,麵料上刺繡著繁複花紋,據說是當年傅家在鼎盛時期,專門請宮廷裁縫訂做的。

  後來就一代接著一代給流傳了下來,當成子女的嫁妝。

  可以說,是傳家寶了。

  顧青霧結婚時從未想過傅菀菀會給她嫁妝,更不圖父母的東西,她除了這條生命,以及未成年時需要靠顧家養才能好好健康的活下來,之後的人生裏,都是靠自己骨子裏那股倔強撐著。

  如今看到這個,顧青霧低垂眼睫掩飾去了一絲細微情緒,許久都沒有說話。

  傅菀菀還給了她一盒子的珠寶翡翠首飾,這才是真正的嫁妝,都是她年輕時佩戴的珠寶,比起拍賣會上的收藏品珠寶,可能不值多少錢,卻被完好的保留到了現在。

  “等你肚子裏這個出來,媽在給你打一個長命鎖。”

  顧青霧指尖撫摸著木盒雕刻的紋理,已經很努力藏住自己的真實情緒,卻忍不住對視上傅菀菀那雙眼眸,讀不懂她看破紅塵後的這顆心:“母親……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傅菀菀似乎猜到她想問什麽,側坐在床沿,美人臉神色淡定:“問吧。”

  顧青霧沉默半響,沒有問是不是因為她身上流著顧家的血,傅菀菀才對她的感情這麽淡薄。或許像賀睢沉安慰她的說法那樣,有些人生性對情感方麵比較遲鈍,並不是真的不愛自己的骨肉。

  她要問的是:“我父親和沈叔,到底哪個才是您的愛情?”

  提到顧文翰,傅菀菀冷豔的眼眸明明白白露出諷刺,是從來不加掩飾的:“你父親表麵包裝得像個上天給女人準備的精美禮物,其實骨子裏爛透了……年輕時,我瞎了眼才會被他隔三差五玩一次苦肉計給打動,殊不知他愛的是我這張臉,這身皮囊。”

  顧文翰根本沒有了解過她真實的性情,衝著這副美麗的皮囊就急匆匆陷入愛情了。

  等婚後相處久了,他驚覺傅菀菀的性格不柔弱,也不甘於畫地為牢地待在深宅大院相夫教子,看似像依附著男人才能生存的菟絲花,實際上是有毒的帶刺玫瑰。

  在傅菀菀還沒控訴被濫情的渣男騙了感情,顧文翰就已經跳腳,反過來說她傅家落魄了,為了嫁豪門……婚前裝得跟一朵小白花似的,婚後就不裝了。

  無論當初有沒有顧青霧,傅菀菀和顧文翰都已經兩看相厭,受不了彼此真實的性格。

  顧青霧靜靜的聽著,最後索性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毯上,微微傾身,雙手抱著傅菀菀的膝蓋,將下巴貼在上麵,這個動作是處於本能,在很小的時候,她也喜歡這樣聽母親講故事。

  傅菀菀話頓許久,纖弱雪白的手指輕輕描繪她的臉頰,聲音也輕了下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遇到最愛的人,找到夢寐以求的愛情……媽媽也不知道自己愛情在哪裏……或許,這輩子都遇不到的。”

  她生來就不缺美貌和財富,漫無目的地活了幾十年,唯獨遇不到心中最期待的愛情。

  曾經有幾年,傅菀菀給過沈煜機會,可惜他也不是。

  那份孤寂感終年糾纏著她,已經深入骨髓了,時間過去太久,讓傅菀菀在情感上越發薄涼,她開始躲在這與世無爭的小鎮裏隱居,一天天的等待著生命的流逝,等待著徹底衰老的那天。

  幸而,她的女兒在這方麵多了一份幸運。

  能在最美好的年紀裏,遇上一個用盡全身力氣去深愛,且不會被辜負的男人。

  傅菀菀向顧青霧輕輕一笑:“你幸福些吧,把媽媽這輩子最渴望的那份也一起幸福了。”

  顧青霧將額頭用力貼在她膝蓋上,慢慢平複自己呼吸聲,半響後說:“沈叔……其實挺在乎您的。”

  “沈煜嗎?”傅菀菀提起他,倒是沒有諷刺和冷笑,而是平靜到都不帶感情的:“我對他隻有性方麵的需求而已。”

  顧青霧抬起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

  敢情沈煜在這邊愛得無法自拔時,傅菀菀是直接把他當成工具人用了。

  “在沒有跟沈煜結婚前,他算是炮友轉正吧……在床上確實是個好情人,爛桃花也不少,還有一位瘋瘋癲癲的前妻糾纏不清,惹得我實在是煩躁。”

  傅菀菀跟沈煜自幼相識,對彼此的情史都太了解,當突破朋友的界限,想成為最親密的枕邊人時,就會發現那些不在意的事情,都會變得在意幾分。

  而沈煜的愛太偏執,她結婚一年的時間就受夠了。

  傅菀菀手指輕輕撫摸顧青霧的臉蛋,認真地端詳著這張年輕,又像極了當初自己的容貌,清淡的聲音頓了許久,又往下繼續說:“你是自己,才是肚子裏孩子的母親,才是我的女兒……”

  顧青霧將臉蛋貼著她的指腹,慢慢貼著手心,聲音從唇齒間一點點溢出:“每個人都有難處。”

  當年的傅菀菀處境比她更難,而心底那一分天性的薄涼,才使得她沒有像個怨天尤人的棄婦般,而是選擇獨自去麵對新的人生。

  顧青霧從沒怨恨過傅菀菀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卻扔在顧家隻生不養。

  從未怨恨。

  或許母女間緣薄,她隻是不怎麽巧的……借著傅菀菀的肚子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今晚的交談,讓顧青霧清冷好強的性格軟了下來,不自知地對傅菀菀流露出對母親的眷戀,是她沒有察覺到的。而第二天兩人的相處模式,又和往常那般不親不遠,沒什麽變化。

  在小鎮上居住了半個月後。

  顧文翰忍不住氣,來騷擾過一次,結果小洋樓都沒有資格邁進去。

  隻能在院子外,隱忍著怒火警告著傅菀菀別忘記女兒的撫養權在誰手上,可能被前妻家暴的陰影太深,他還不忘記帶兩個保鏢來。

  傅菀菀一身輕柔的紫色紗裙站在院子內給花花草草澆水,長發隨便挽起,露著精致冷豔的側臉弧度,她還是美的,在白霧彌漫籠罩間,就跟剛下凡間的仙女一樣。

  要是換做其他男人,指不定被迷到不知東南西北。

  但是顧文翰看到她,骨頭就疼,越是仙,就越能想到被她拿高爾夫球杆打碎膝蓋的畫麵。

  使得他膝蓋隱隱作痛,想扶牆又覺得不妥,故而理了理西裝的領口,冷言冷語道:“你少破壞我跟女兒的關係,顧青霧姓顧,跟你傅家不沾一點邊。”

  傅菀菀等牆外的瘋狗嚎完了,將澆花的工具擱在石凳上,又從籃子拿出一把銀色剪刀。

  顧文翰看她拿剪刀,下意識看向身後身材壯碩的保鏢,任是忍著沒往後退半步。

  誰知傅菀菀隻是修剪山茶花的枝葉,動作漫不經心,而這一刀子下去,就跟剪男人血肉似的。她連正眼都沒有給顧文翰,聲音清冷中帶著諷刺:“看來有些人到老了,想享受兒女福才記起有女兒……你不是挺有能耐嗎,這把年紀老來得子,來騷擾我女兒做什麽?”

  顧文翰臉色難看,正要懟,卻見傅菀菀眼角細長上翹,終於賞個正眼過來:“我記起了你沒兒子命,外頭女人生的,哪有我女兒名正言順。”

  “傅菀菀,你嘴巴給我積點德!”

  “你沒兒子命這話,是你家老太太當年親口說給我聽的……是誰的嘴不夠積德啊?”

  傅菀菀三言兩語就能把顧文翰給氣跳腳,特別是她還要問:“這麽多年過去了,老太太還健在吧?健在的話,你回家問問她。”

  顧文翰已經在喪失理智的邊緣了,來這裏,本就氣不過顧青霧不跟顧家親近,反而帶著賀睢沉來找他前妻,現在被一通毫不留情麵的數落,更是氣得指著她說:“你這個瘋女人!”

  傅菀菀冷冷勾唇,擱在手上的剪刀,紫色裙擺輕動,朝他走進幾步。

  僅隔著一堵矮牆的距離,她眯起眼看著多年來深陷女人堆裏,沾染了不少脂粉味的顧文翰。真是越看越讓人生厭,寒涼的聲音溢出,很快就被一絲絲白霧吹散開:“我警告你,女兒嫁到賀家,跟你顧文翰,以及我傅菀菀都沒有半點關係……”

  “你要敢上趕著去攀這門親戚,擺出嶽父的架子去攀高結貴,讓女兒被人平白看了笑話去……顧文翰啊顧文翰,那下半生,你躺在棺材裏過,我去監獄蹲,可行?”

  顧文翰這段話,膝蓋骨又開始彌漫起久違的酸痛,一針見血,直戳他的傷疤。

  傅菀菀這女人心狠,說到做到這點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當年沒離婚前,警告過他別在外麵玩女人,否則打碎他的膝蓋。後來就算他痛哭流涕的求饒,也沒換來傅菀菀片刻心軟。

  傅菀菀把話就放這裏了,不再搭理這個愚蠢廢物的男人,轉身走進了洋房裏。

  也不知是警告奏效,還是顧文翰扒拉著牆壁半天,都不見顧青霧出來看一眼親爹,傍晚就沒看見他在洋房周圍晃蕩的身影了。

  傅菀菀和顧青霧都很有默契,不提顧文翰這個廢物。

  而顧文翰沒有兒子命這句話,還真被顧家老太太當年一語成讖。

  易小蓉秘密養胎期間,因為自身的體質習慣流產,千辛萬苦小心著,這個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顧文翰的兒子命斷的徹底,在重金給易小蓉養好身體後,便送給了她一套別墅做補償,至於娶進門這事,從未有過打算。

  苦心經營地折騰了這麽久計劃,易小蓉到頭來在娛樂圈的事業折騰涼了,豪門也沒如願嫁進去。

  顧青霧當得知這個消息時,還是從江點螢那邊聽來的。

  “差點當你小後媽的那位,去找記者爆假料,說自己將要嫁入豪門……臥槽的,想炒熱度重新複出呢,結果沒有媒體願意免費給她營銷。”

  顧青霧問她:“你哪聽來的消息?”

  江點螢:“記者不願意爆假料,易小蓉就找上了一些綜藝節目,想在節目裏爆料與豪門的情仇恩怨,我現在可是綜藝咖,有什麽是不能知道的?”

  隨即,她又說:“我在私下放話了,我拒絕跟易小蓉同台,那些想蠢蠢欲動找易小蓉錄製綜藝的導演,也得掂量掂量不能得罪哪個。”

  江點螢是直接斷了易小蓉想靠紅黑翻身的後路,不然這女人心機玩的深,上節目胡亂爆料一些顧家的事,牽扯到顧青霧身上就難搞了。

  顧青霧這邊也不是吃素的,駱原早就跟自己的人脈關係網打好招呼,不會給別人蹭熱度的機會。

  在小鎮待了一個月後,肉眼可見的速度顧青霧身體養的很白潤,沒有懷孕初期時的暴瘦了。她肚子五個月多月,徹底藏不住,也準備回賀家老宅靜養。

  離開前一晚。

  顧青霧坐在靠窗位置,眼睫的視線盯著後院的大白鵝,還在惦記著這口吃的。

  隔天,她早起換好針織裙,裹著溫暖的藍色披肩下樓,見張嬸一大早就在庭院裏抓白鵝,撲騰得庭院到處都跟被打劫了一樣,而那白鵝最終不敵張嬸的魔抓,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這隻大白鵝平時嬌生慣養的,是傅菀菀的寵物。

  除了顧青霧無聊時會去逗一逗外,平時都沒人去惹的,難得見到張嬸使用暴力把它用繩子捆綁住。她站在台階上看了會,出聲問:“張嬸,你在做什麽?”

  張嬸:“霧霧醒了啊……你媽讓我把這隻大白鵝殺了,給你燉一鍋吃。”

  顧青霧眼饞了一個月,臨走時都念念不忘,傅菀菀昨晚就吩咐了,張嬸到處找菜刀,想起是放廚房裏了,擦了擦手趕忙去拿。

  那隻被五花大綁的大白鵝還在地上是不是撲騰兩下,胖得跟一團團的棉花般,費力梗著脖子,那黑豆般的小眼睛透著對生死的一絲茫然無辜感。

  不懂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擾它清夢?

  顧青霧看著它撲騰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走到麵前,髒得都跟黑球似的,她半蹲下,略嫌棄的拍打了一下大白鵝的腦袋,自顧自地輕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反正你也聽不懂。”

  “我對你沒什麽胃口,也不眼饞……隻是有點嫉妒你是傅菀菀養的寵物,她都沒這樣養過我呢。”

  大白鵝黑豆般的小眼睛盯著她看,也不知差點兒就要被扒光毛下鍋。

  隨後,顧青霧把大白鵝身上的繩子解了,緩緩站起身,後退兩步。

  大白鵝許是聽見張嬸腳步聲,瞬間被激發出了求生欲,沒一會兒,就扭著肥肥嫩嫩的屁股往院子外衝,等張嬸端著熱水和菜刀出來時,見地上隻有繩子沒有鵝。

  “咦?怎麽給跑了……霧霧啊,你見到是往哪個方向跑了嗎?”

  顧青霧手指輕扯著披肩往屋裏走,輕飄飄說了句:“沒看清,張嬸……我想喝蛋花湯,不想吃太葷。”

  “蛋花湯啊?你坐這兒等會,我馬上去煮。”

  “嗯,要甜的……”

  樓下幾句輕聲的對話,隨著風飄散,在二樓陽台處,傅菀菀靜靜站著,也淡淡看著。

  早晨的白霧散去時分,一輛一輛的私家豪車都低調停駛在了洋房前。

  顧青霧被攙扶著上車,坐在後座,暖色燈光襯著她的身子,朦朧朧的,外麵賀睢沉與傅菀菀低語了會,三分鍾後,便也坐上車。

  她低垂眼眸很安靜,聽見車門上鎖的動靜,仿佛是將小鎮的氣息徹底隔斷了。

  這時,賀睢沉將保溫盒遞給她,用餐巾裹著,還有溫度。

  顧青霧看了眼,才打開,發現裏麵是饅頭做的精巧小白鵝,形狀捏得栩栩如生,連黑豆般的小眼睛都像極了那隻胖白鵝。

  她怔了半響,下意識看向車窗玻璃外,隨著司機朝前行駛,那棟種滿了紫菀花的小洋樓逐漸地變得模糊不清……

  隻能隱約看到,傅菀菀站在院子外的一抹淡紫色的裙擺被風微微吹起。

  這刻間,也給顧青霧心底烙下了很淺很淺的痕跡,幾乎是無聲息的,她直到看不清傅菀菀的身影了,指尖緊緊攥住保溫盒邊緣,看著這個小白鵝饅頭,漸漸地鼻尖發酸,卻笑了。

  一切都盡在不言中,賀睢沉什麽都沒有問她,沉默又溫柔地陪伴左右,半響後,才遞過一張幹淨清香的手帕:“日後空閑,我再帶你來這裏。”

  顧青霧指尖捏著小白鵝的饅頭,一小口給啃了,吃不出什麽味,又放了回去。

  她接過賀睢沉的手帕,不經意間擦拭去眼角細碎的淚光,深呼吸幾下,不再看車窗外的小鎮,聲音很平靜地說:“哥哥,下次我不來了……我不想再打擾到她清淨的隱居生活。”

  傅菀菀選擇孤冷寂寞的隱居在小鎮上,而她泥足深陷外麵繁華的世界裏,也有自己的家了。

  母女之間的緣分,強求不得。

  這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