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想喝雞湯)
  夜色濃鬱時分, 私人康複會所內燈火明亮,消毒水味道夾著冰冷的氣息彌漫在走廊上。

  賀睢沉沒有讓秘書陪同,親自帶她乘坐電梯直達了頂樓, 這裏是整個會所最安靜, 也是無人能輕易上來窺探的區域了。

  穿過長長清冷的走廊,因為太靜的緣故, 顧青霧高跟鞋下意識放輕許多, 看到前方一處病房的牆壁鑲著寬幅的透明玻璃, 走過去, 可以清晰看清裏麵的場景。

  賀睢沉牽著她手站定, 薄唇始終沒有說話。

  在透明玻璃內, 房間布置的很溫馨, 雪白幹淨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而旁邊, 那個跟賀睢沉像極了的小男孩蜷坐在椅子上,肉乎乎的小手翻著睡美人的故事繪畫本, 說話溫吞又慢,正低著頭, 小指頭點到哪裏,嘴巴就念念有詞讀著:

  “小王子在城堡裏到處找睡美人……爬上了閣樓, 把門打開了一看,呀,這是很美的睡美人嗎?”

  “是呀是呀, 睡美人就躺在床上呼呼呼……等小王子來親親,親一口……睡美人……就不再做噩夢了, 跟小王子都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稚嫩的聲音從虛掩的門縫中輕輕飄了出來。

  等給病床上沉睡的男人讀完故事,小男孩跪在椅子上, 身子朝前傾,嘟著嘴巴去吧唧了一口男人削瘦到沒有血色的臉頰,聲量小小:“晚安,我的睡美人爸爸。”

  “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賀雲漸。”旁邊,賀睢沉偏低沉的嗓音毫無鋪墊響起,讓顧青霧下意識回頭看他,隱在燈光隱約下的那張俊美臉龐異常冷靜,薄唇繼續扯動出聲線:“這七年裏他隻能靠儀器來維持生命,每一位權威的醫生都判定了他不會醒過來,會像植物人般一直沉睡到老去。”

  顧青霧指尖掐進手心裏,抬起眼睫又看向病房裏的小男孩身影,過了半響,才啟唇問:“這個孩子,是你哥哥。” 記住網址m.42zw.cc

  難怪跟賀睢沉長得極像,又被留在紐約的私人康複會所裏,沒有接回賀家養。

  這一切都有了答案,顧青霧見他默認,又問道:“為什麽……孩子也叫你爸爸?”

  賀睢沉低頭看她,自從踏入這裏後,他眼底嘴角都沒有了半分笑,情緒沉靜到像是在壓抑著什麽,一時間讓顧青霧心生出悔意,不該在猶豫了快一個月後,還是忍不住觸碰到他不願開口提起的隱私。

  “你問問他。”

  賀睢沉從褲袋裏拿出草莓味的水果糖,遞到她的手心裏,指腹溫度冰涼:“小家夥最愛草莓味的糖果,他會很喜歡你。”

  顧青霧反應有點遲鈍,隻見賀睢沉冷白修長的手指曲起,在玻璃牆壁輕輕敲擊兩下。

  小男孩循聲扭頭望來,看到外麵走廊上站著的是賀睢沉後,烏黑黑的大眼睛先是茫然,又驚喜到發亮,小手小腳的從床沿爬下來。動作略有點慢慢吞吞,卻不能看出,他急到都呼吸微微喘了起來。

  跑出病房,又在離賀睢沉一米遠的地方急刹車住,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

  像是想再三確認,這人是不是真的。

  賀睢沉單膝半蹲,盡量與小家夥保持平視的高度,嗓音溫柔中帶著耐心:“不記得我了?”

  小男孩大眼睛瞬間漫上委屈情緒,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去抓住賀睢沉的一片衣角:“……小,小爸爸。”

  “要叫二叔。”

  賀睢沉把他抱在懷裏,長指懲罰他又叫錯稱呼般,在腦門上輕輕點了下。

  小男孩咯咯笑起來,將白嫩嫩的臉蛋貼到他下顎輕輕的蹭,透著孩童對長輩的天生依賴感:“……二,二叔。”

  顧青霧昨晚見過他一次,護士長說是患有天生自閉症,行為舉止都遲鈍溫吞,看起來就像是沒有靈魂的陶瓷娃娃。而他見到賀睢沉,明顯就活潑很多,笑時還露出小虎牙。

  賀睢沉跟孩子互動完,又指向站在旁邊的顧青霧,依舊是耐心的教著:“這個是小嬸嬸。”

  小男孩露出茫然的表情,不知小嬸嬸是什麽人,也忘記昨晚看到過顧青霧了,不過看到眼前長得比媽媽還好看的女人主動給他遞了糖果,還是最喜歡的草莓味。

  他露出小虎牙笑,接過來時,有禮貌地說:“謝,謝謝小……嬸嬸。”

  顧青霧沒跟孩子相處的經驗,略有些僵硬,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溫柔些,聲音放輕:“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努力想了半天,小手握著糖果,嘴巴一字一頓的說:“喻家梵。”

  顧青霧訝異他竟然沒有姓賀,而是從母姓,下意識去看賀睢沉,見他眉頭都沒動,又溫柔繼續問這個孩子:“喻家梵小朋友,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叫他小爸爸?”

  “……啊?”

  喻家梵的世界很純粹幹淨,一點兒雜念都沒有,大眼睛盯著她,慢吞吞說:“小爸爸,是我的二叔叔……”

  顧青霧抬手摸摸他柔軟烏黑的頭發,心一寸寸跟著柔軟下來:“嗯。”

  喻家梵回頭看病房,好半天才把話說完整:“睡美人爸爸不能陪我玩……小爸爸可以,要偷偷的喊。”

  顧青霧琢磨兩秒算是聽懂是什麽意思。

  賀雲漸變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終日不醒,對於孩子而言,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二叔,等於是代替了心目中真正父親的角色。

  而賀睢沉不喜他這樣喊,隻能私下偷偷的。

  喻家梵小手把糖果遞到賀睢沉麵前,笑的很甜:“……二叔”

  賀睢沉幫他拆了,又給了他一顆草莓味的,緩聲說:“獎勵你的。”-

  按照往常的作息,喻家梵給賀雲漸念完睡前故事,就會被護士哄去睡覺。

  賀睢沉不讓孩子熬夜,溫柔哄了半個小時,叫護士過來抱孩子去房間。而他待在病房裏,親自給躺在病床上的賀雲漸清潔衛生,動作一絲不苟,用濕毛巾擦拭著。

  整整七年是能殘忍的奪去一個男人精致出色的皮囊,在暖暗燈光下,賀雲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看上去瘦得跟隻剩皮包骨頭,膚色蒼白,光線打在那張削瘦的臉龐上,無聲地籠罩了一層薄薄的清白微光,與賀睢沉的相貌早已經相差盛大。

  顧青霧站在旁邊安安靜靜看了很久,才問他:“為什麽不把喻家梵接回賀家養?”

  賀睢沉將兄長的手臂放回被子,掀起眼皮看向她不解的眼神,吐字清清淡淡:“是他自己的選擇。”

  父子之間血脈這種紐帶很微妙,喻家梵對變成植物人的親生父親始終抱有天生的好感。在他自幼患有自閉症不願意開口說話時,會偷偷的喊賀雲漸爸爸,主動跟他分享自己的童話故事書,養成每晚都要念一遍給他聽的習慣。

  孩子對親生父親有依賴,賀睢沉帶不走他,哪怕是他親生母親也帶不走。

  直到淩晨,兩人才低調的離開了私人康複會所。

  回酒店後。

  顧青霧跟他另開了一間豪華套房,燈光還沒開,就在黑暗中擁吻到了一塊,後背重重貼著冰涼的牆壁,使得她抓住清醒的尾巴,抬起手指覆上他俊美的臉龐,沿著眉骨一路描繪到了下顎處的輪廓,借著陽台那邊的光線,看得很認真。

  賀睢沉讓她看,眼神濃到深不見底,手掌扣住她的腰肢,就再無任何親密動作了。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他平息下胸腔的激烈情緒,低頭親了親她鼻尖那顆淺色的痣:“我去洗個澡。”

  話音落地,也同時鬆開她,將西裝外套脫去,轉身走向了浴室。

  客廳異常安靜。

  顧青霧還緊貼牆壁站在原地,猶豫想了片刻,抬手將裙子解開,順著她身材曲線滑落到了腳下,她足音很輕走進半掩的浴室裏,就像是從黑暗走進了明亮的世界,頭頂的燈光清清冷冷照映著,水聲掩蓋了一切曖昧的聲響。.

  對於顧青霧親身體驗來說,第一次跟他做,和第二次都沒什麽區別。

  就一個字,疼。

  賀睢沉手掌溫柔扶著,讓她整個人趴在白色浴缸的邊緣,有力的手臂撐在兩側,皮膚表層的青筋一根根清晰明顯,低下頭,棱角分明的臉龐還滴著汗水,挨近她的額頭:“這種事你遲早要習慣的,疼了就咬我。”

  他是把修長如玉的手指擱在她唇邊,咬斷了都可以。

  顧青霧發著抖,緊緊閉著眼,纖長細密的睫毛被水霧熏得越發烏黑,帶著難以形容的美感。

  賀睢沉口頭上哄著,實際是越發下狠勁,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從浴缸裏出來,溫熱的水都沒剩多少了,他用寬大的浴巾包裹住慘兮兮的女人,將她抱回主臥那張大床上。

  顧青霧自動蜷縮起自己,烏濃的黑發纏繞著雪白手臂,被抱入懷中後,才漸漸恢複些清醒說:“賀睢沉……我好餓,今天忙著參加時裝秀……就喝了幾口水。”

  賀睢沉摟著她剛躺下,聽見這句又立刻起身,語調始終是緩慢而溫柔:“想吃點什麽?”

  “雞湯……”

  顧青霧迷迷糊糊地,連眼睛都睜不開,紅唇聲音輕到幾乎無聲:“你送去劇組那半周的雞湯,真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