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謠言,狠謀,梟首!
  老嫗麵色驚變,急忙吹動黑笛在身前布下層層音芒。

  但那銅板就好似一往無前的騎兵,速度雖被削減,卻始終未曾停下腳步。

  直到一聲輕響,銅板貫入黑笛中央,並且深深地嵌入進去,這才停下。

  而那老嫗則雙臂一陣劇顫,悶哼著連退好幾步,直到快要撞上妙月時,這才停下。

  鮮血自嘴角漫出,老嫗卻顧不得擦拭,隻忌憚且驚疑不定地望向魚思賢,滿臉凝重。

  正在此時,一個身穿普通文人袍的中年自三樓飄落而下。

  “魚衛主,長風勾欄一應手續都十分妥當,也不曾牽扯到罪事,為何來此?

  還有,你這般公然強搶民女,可對得起大周律法,可對得起陛下恩寵?”

  “戶部左侍郎黃開黃侍郎?唔,你在,倒是正好。”

  聽到魚思賢的話語,黃開不由臉色微變,皺眉不悅道:

  “魚衛主,你此言何意?莫不是還想無緣無故拿辦了本官?”

  魚思賢卻並未正麵回應,輕笑一聲後,手指在太陽穴上輕輕點著。

  “若是咱家查的不錯,說我東廠強搶民女、民婦送入帝宮,甚至不惜為此屠人滿門等謠言,應當就是自你等奸臣口中及長風勾欄中傳出吧?

  既然爾等將這謠言傳的滿城皆知,咱家自也不好頂著帽子不辦實事。

  你們如何說,那我東廠、那咱家就得如何辦啊。”

  說著,魚思賢斜睨一笑。

  “更何況,咱家已經出了價,也算不得搶。

  若是有人願意競價,那自是價高者得嘍。”

  “魚思賢!你放肆!安敢如此血口噴人?!”

  黃開臉色一白,指著魚思賢怒聲喝罵。

  正當此時,台上的老嫗開了口。

  “魚衛主,你這是想強買強賣不成?”

  “嗬,咱家就是強買強賣了,爾等,又當如何?”

  魚思賢不屑一笑,狹長的眸子透著冷光。

  老嫗氣急,咬牙掙紮數息後,猛地冷笑一聲。

  “既然魚衛主非要苦苦相逼,那有些事也就不好再隱瞞。

  實話告訴你,長風勾欄乃是至聖宗的產業!

  敢在至聖宗的產業裏搶人,你有幾個膽子可用?”

  魚思賢好笑的看了一眼老嫗,隨後有些無趣的擺了擺手。

  “宣。”

  “是!”

  身後站著的一名副衛主恭敬低頭,隨後自腰間摸出一冊書卷,攤開後大聲宣道:

  “經查,長風勾欄乃至聖宗所設暗諜之所,其罪有三!

  其一,長期竊取大周帝朝隱秘、誘導朝中官員叛國!

  其二,夥同叛國之賊肆意造謠,中傷帝君威嚴,抹黑東廠及狩夜司,離間君臣、臣民之關係!

  其三,通聯叛國惡賊、鼓弄風言風語、離間朝臣關係,意圖挑起謀逆造反,顛覆帝朝統治!

  以上,罪大惡極、不容寬赦,著令懸雲衛衛主魚思賢清剿、抓拿長風勾欄所有逆賊,及叛國之賊,若有逃遁者,寧殺錯,不遺漏!

  此令,東廠廠公左壽,並左丞劉文旭。”

  隨著這道命令被宣讀而出,那些龜縮起來的恩客們不由滿心駭然。

  所以,關於東廠替帝君大肆搜刮“絕色”等事,根本就是長風勾欄放出的謠言?

  還有近期大周朝堂中的暗流洶湧,其實也有長風勾欄的推波助瀾?

  可這長風勾欄畢竟是至聖宗的產業,朝堂下達如此狠令,就不怕掀起與至聖宗的大戰嗎?

  正在樓內人群惶惶不安之時,魚思賢的聲音再度響起。

  “無牽連者,好生待著,自可活命。

  若有潛逃者,必死!”

  “殺!”

  最後一個“殺”字喝出,早已經虎視眈眈的東廠番役蜂擁而出,或圍堵逃路、或封住廊道、或持著畫冊對照樓內之人。

  或砍殺反抗的護衛,或擒拿綁縛侍仆、歌姬、舞女等。

  整個樓內瞬間亂成一團,有人打開了朝外的窗戶想要逃離,可入目所見,卻盡是東廠番役的身影,以及不時發生的血腥場麵。

  直到此時,人們才恍然驚覺,原來東廠的人已經封鎖了整個長風勾欄!

  樓內,隨著魚思賢的身側隻剩下數人,八個黑衣人忽然從頂樓閃電般撲下,劈出一道道駭人的劍芒。

  “嗬,螻蟻!”

  魚思賢不屑一笑,抬腳輕輕一跺,那八人竟直接在半空詭異的化為血霧。

  黃開已經傻在了當場,好不容易回過神想要逃跑,卻被一名副衛主一劍削去了雙腿。

  魚思賢沒有理會淒厲慘叫的黃開,因為那名老嫗已然朝他撲來。

  身子前衝而出,與那老嫗錯身而過的同時,以一根攝來的竹棍刺穿了眉心及識海。

  老嫗無力倒地,眼中殘留著一抹恐懼,以及幾分釋然。

  “嘩啦~”

  身後的大氅發出一陣輕響,魚思賢已然站在了妙月身前三步處。

  “妙月見過魚衛主。”

  妙月靜靜地看著魚思賢來到身前,沉默兩息後,才緩緩屈膝一禮,神色相當平靜。

  “你即將喪命,為何不怕?”

  魚思賢側對妙月,斜睨輕笑。

  “妙月不曾摻和到他們所為之事,也知魚衛主不會濫殺無辜,自是不怕。”

  妙月輕聲出言,神色清冷。

  “哦?你又如何證明?”

  魚思賢嘴角微勾,眼神中隱隱帶著嘲弄。

  妙月微微沉默,隨後輕歎一聲道:

  “妙月本名戴妙書,曾是至聖宗第九聖女。

  隻是,一月前,因開罪了第一聖女,被誣陷叛宗。

  證物證人安排的巧妙,妙月百口莫辯。

  所幸有師尊百般回寰,這才沒有丟了性命。

  但也被宗門逐出門牆,且勒令贖罪五載,方可重獲自由身。

  這些,一查便知。”

  “哦?如此說來,你不但是清白之人,而且還是一個可憐的落難之人?”

  魚思賢挑眉笑問,神色間透著幾分詭異。

  妙月秀眉微蹙,奇怪的看了眼魚思賢,隨後緩緩頷首。

  “事實如此。

  妙月也知自身嫌疑重大,逃不了一番牢獄之災。

  不過妙月並不介意,相比於這等恥人之事、恥人之地,牢獄中反而會安寧不少。

  魚衛主可慢慢查證,待得有了結果,再將妙月放出也是不遲。”

  “你倒是看得開。”

  魚思賢莞爾一笑,隨後,臉色卻是猛地一冷,眼中殺機四溢。

  “要說你們至聖宗還真是夠舍得,為了將你安插入帝宮之中謀害陛下,竟然舍得放棄數千條人命,放棄至聖宗在大周帝都苦心經營數百年的大好基業!

  而你,也真是夠能偽裝!”

  妙月愕然眨眼,數息之後,卻是無奈苦笑一聲。

  “魚衛主,你覺得這般試探對妙月可有意義?

  更何況,用至聖宗在大周辛辛苦苦積攢了數百年的底蘊,以及掌握的暗線作為代價,以此來送一個人進入大周帝宮……

  這等異想天開之事,便是癡傻之人也不可能信吧?”

  “這卻正是咱家不得不感歎,甚至是佩服至聖宮掌權之人的原因所在。

  打破常規,用不可能來掩飾可能,其心性及狠辣,都遠遠超出常人所能想。”

  魚思賢言語中滿是感慨,但眼中卻盡是嘲弄。

  “……魚衛主,此事但凡深想一些,便可發現漏洞百出。

  比如,妙月雖是清白之身,但終歸多了個清倌人的頭銜。

  有如此稱謂在,妙月又如何入得了帝宮?

  更何況,即便妙月能夠入得了帝宮,以妙月八門境的修為,又能做得了什麽?”

  “八門境?嗬嗬,是嗎……”

  魚思賢輕聲說著,看向了自己修長、勻稱的手掌。

  “我大周的耳目在至聖宗確實有限,也很難探聽到諸如此類大事的絕密信息。

  但你們自始至終都忘了一件事,這裏,可是我大周帝朝的帝都,是我朝陛下親自坐鎮之地。

  龍威不可犯,敢有冒犯者,必誅之!”

  話落,魚思賢抽掌拔刀,劈出一道幾欲震裂薈萃樓的恐怖波動。

  那波動引動百刀齊鳴,分明便是刀意!

  妙月的臉色終於大變,手腕一抖,掌中已出現一柄軟劍。

  劍動,千劍齊顫!

  刀意與劍意在半途對撞,恐怖的餘波擴散向四麵八方,將整棟薈萃樓射得千瘡百孔。

  濺射的木渣衝向四麵八方,傷者近百。

  還有一些運氣差的,直接被撕裂掉半邊身子。

  所幸,造成這一切的兩位主人公已經衝天而起,到了半空對峙。

  “你們,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妙月看著對麵同為龍門境的魚思賢,臉色無比難看。

  她沒有想到大周區區一個東廠的衛主竟然都是龍門境,更想不通自己暴露的緣由。

  為了控製武季、從武季身上探查出大周一係列詭異變化的原因,他們至聖宗可是付出了很多東西,也犧牲了很多東西。

  而且知曉此事的人,加上她,總共也隻有五個。

  她想來想去,實在無法想出哪一個有泄密的可能。

  “想知道?去問真閻王吧。”

  魚思賢嗤然一笑,猛攻而上。

  他已經看了出來,妙月龍門境的修為有不少水分,應該是通過詭異的捷徑得來。

  至於自己如何會知道妙月的問題,那自然是帝君親自指示。

  若不然,他們還真查不出來妙月的根底。

  長風勾欄上空的恐怖波動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但沒人敢靠近,隻能驚疑不定地遠遠觀望。

  因為東廠番役已經封鎖了周邊的街道,且正在押解著各色裝束的人群前往大獄。

  某一刻,波動止歇,一道倉惶的叫聲隨之響起。

  “等、等等!魚衛主,饒我一命!我願意歸順大周,我願意為大周效力!

  我……對,大周帝君不是喜歡美人嗎?

  我也是一方絕色,我可以好生侍奉大周帝君的!

  魚衛主,且饒我……”

  刀出、頭落,意動、魂滅!

  魚思賢緩緩收刀歸鞘,眼中帶著譏諷與不屑。

  “想侍奉陛下,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