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玲瓏,太後身邊的掌事姑姑,帶著四個宮女站在沈君玥麵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公主殿下,太後娘娘想您了,派奴婢過來接您進宮小住幾日,殿下收拾收拾隨奴婢走吧。”

  沈君玥知道,這個叫玲瓏的,是太後的爪牙,背地裏陰毒的事情沒少做,心思歹毒得很。

  沈君玥板著臉看了玲瓏一會兒,不動聲色給阿彩使了個眼色。

  阿彩見狀,上前一步擋住玲瓏的視線:“玲瓏姑姑,今兒天色已經晚了,公主殿下也該歇息了,您請先回去吧。”

  玲瓏顯然沒有把阿彩放在眼裏,斜睨了阿彩一眼,繞過阿彩又站到了沈君玥麵前,語氣有些強硬:“公主殿下,您也知道,太後娘娘最近脾氣不大好,奴婢勸您還是跟奴婢進宮去吧。不然待會兒太後娘娘心中不快,奴婢怕道最後遭罪的還是殿下您。”

  玲瓏一邊說話,一邊拿眼神不住地掃向沈君玥的膝蓋,似乎是在提醒她上次在宮中罰跪的事情。

  阿彩變臉,握拳就要上前。沈君玥淡淡喊了一聲:“阿彩。”

  聞聲,阿彩撤回已經邁出去半步的腳,心中憋屈不已。

  玲瓏神情得意:“殿下,陛下也知道奴婢來接您了,還說要和您說說話呢。”

  行啊,一個太後不夠,還把小皇帝也搬出來壓她,沈君玥在心底冷笑。

  在沈老頭的督促下,沈君玥把那本書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她清楚地記得,太後派人來接她進宮,是在三天之後,也就是柳池風外出辦事之時。但為什麽突然提前了?

  柳池風昨天就出府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沈君玥心裏清楚,現在這種情況,她是一定不能進宮的,不然怕是有去無回。

  雖然她和柳池風隻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整個王府上下也沒人把她當真正的夫人,隻是把她當成太後和小皇帝派來監視和禍害柳池風的工具。

  但好歹這是在攝政王府,她好歹頂著攝政王夫人的名頭。哪怕玲瓏心中對她再不敬,也不會在柳池風的地盤強行帶她進宮,不然攝政王大人臉上不好看。

  但她肯定,要是進了宮,那捏圓搓扁可真就由著那對母子說了算了。

  玲瓏身後站著的四個宮女各個膀大腰圓,目露凶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如果一窩蜂撲上來,怕是阿彩也得蒙。

  見沈君玥不動聲色,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玲瓏心中升起一絲怪異。公主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想到臨出宮太後交代的話,玲瓏也來不及細想,忍不住催促:“殿下,走吧。”

  沈君玥站了起來,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怎麽,我這個攝政王夫人,在你個小小的奴婢麵前,說話不頂用是嗎?”

  玲瓏辯解:“公主殿下說得哪裏話,奴婢隻是奉太後和陛下的命來請您入宮。”

  沈君玥輕輕笑了一聲:“阿彩啊,這有人聽不懂人話,你去,替我喊攝政王大人過來,就說,有人欺到他夫人頭上了,問他管不管。”

  見那四個宮女似乎有意上前,沈君玥隻好把她那便宜夫君搬了出來。心道,希望狗男人那殺人不眨眼的凶惡名頭能好使。

  阿彩心領神會,聲音拔高,臉上瞬間換上氣憤又趾高氣揚的樣子:“是,殿下,奴婢這就去請攝政王大人過來。”

  一聽到要去請柳池風,玲瓏回頭看了看似乎沒有男人痕跡的屋子,心中對二人的話有些懷疑。可又見沈君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阿彩也已經往外走,心中又不確定了。畢竟公主殿下就憑她這張臉,是個男人在她麵前都沒有抵抗力。

  沈君玥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語氣輕鬆似嘮家常:“玲瓏啊,這世人都知,我家夫君脾氣不大好,上次那個誰來著,哦,對,珊瑚,珊瑚你還記得嗎,她就是因為氣到我了,才被我家夫君派人送回太後身邊了。那珊瑚現在過得可還好啊?”

  聽沈君玥提起珊瑚,玲瓏瞬間想起被攝政王身邊的護衛砍死在太後麵前的珊瑚,臉色立馬變得慘白。她身後的四個宮女也都對視了一眼,目露恐慌。

  短暫一瞬,玲瓏心思百轉千回,飛快做了決定:“殿下說笑了,那奴婢就回宮去複命,說您歇下了。”話落,匆匆施禮,轉身帶著四個宮女著急忙慌就走了。

  一隻站在門口不曾走遠的阿彩對著那幾人的背影無聲啐了一口。隨即關上門,轉身進屋。卻掩不住麵上的高興。

  她家殿下終於學會變通了,以前每次太後叫人來請,不管什麽時辰,也不管她餓不餓,累不累,立馬跟著就走。還好殿下現在知道為自己考慮了。

  沈君玥鬆了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心道,柳池風的名頭還挺好用的。再一次驗證了,為了小命,這條大腿她必須得緊緊抱住才行。

  想了一會兒,沈君玥決定去等柳池風回來。今天已經快過完了,時間緊迫,兩個人的關係必須在兩日之內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阿彩,我們走。”沈君玥站起身來,抱著小煤球出門就走。

  阿彩忙追上:“殿下,都黑了我們這是去哪兒?”

  片刻之後,沈君玥來到柳池風的院門外。還是昨天那個護衛守在門口。護衛上前一拱手:“公主殿下,您可是找主子,主子他還沒有回來。”

  沈君玥語氣溫和:“那你可知大人今天還會回來嗎?”

  護衛答:“屬下不知。”

  柳池風身邊的人一向嘴嚴,沈君玥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她不想回去,如果柳池風回來的話,她要在第一時間見到他。

  “那你去忙吧,我進屋去等大人。”沈君玥試探著說道。

  護衛一聽,吃驚得張了張嘴,隨即伸手就想去攔,手伸到一半又覺得不對,忙把手收了。跟在沈君玥的後麵不停地勸:“殿下,主子有吩咐,他不在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他的房間。”

  沈君玥擺擺手,笑著說:“沒事,我不幹別的,我就就是等他回來。”

  職責所在,護衛蹭地一個閃身,堵在了房門口,整個人貼在門板上。

  阿彩上前一步,冷聲斥道:“大膽!公主殿下要去的地方你也敢攔。”

  “阿彩,不要緊。”沈君玥出聲阻攔,笑著指了指院中的石桌:“我們去那坐著等。”人家護衛這也是差事,犯不著為難人家。

  阿彩瞪了護衛一眼,扶著沈君玥走向石桌。護衛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抬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沈君悅抱著小煤球坐在了石凳上,一邊摸著小煤球的腦袋,一邊仰頭望著天空。今天晚上天上有烏雲,看不見月亮和星星。

  院子裏屋簷下稀稀拉拉的掛了幾盞燈籠,也看不出是個什麽色兒,反正在她眼裏都一樣,灰不溜秋。

  阿彩站在沈君玥身旁,舉著袖子當扇子,給沈君玥輕輕地扇著風。春末夏初的夜晚,又是烏雲密布,悶熱得很。

  院子裏靜謐無聲,一個神情戒備守著房門,一個抱著小狗靠著石桌發呆,一個抬著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風,三人一狗,畫麵幾乎靜止。

  柳池風一直沒回,沈君玥心裏有事,晌午覺愣是沒睡著。這會兒抱著毛茸茸的小煤球,漸漸泛起了困,整個人懶洋洋趴在了石桌上,臉朝著院門的方向,慢慢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子門口傳來腳步聲。

  阿彩抬頭,一見是柳池風,臉色突變,下意識地往沈君玥身後躲了一下。躲完才意識到不對,又站了出來直接彎腰屈膝行禮,都忘記提醒一下睡得正香的沈君玥。

  護衛見是柳池風,隔著老遠拱手施禮,卻沒有說話。因為他家主子顯然已經看到了公主殿下。

  柳池風一進門。就見那個傻女人抱著條傻狗,就那麽爬在石桌上睡著了。

  柳池風眉頭微蹙,背著一隻手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停在沈君玥身邊,低頭看了一會兒,直接越過她徑直往屋裏走。

  而阿木則提著個食盒飛奔而來,看了沈君玥和阿彩一眼,這才緊跟著柳池風身後也進了屋。

  阿彩這才回過神來,忙伸手輕輕推了推沈君玥,用氣聲說道:“殿下,殿下,攝政王大人回來了。”

  君悅睡得迷迷瞪瞪的,一聽柳池風回來了,瞬間就清醒了,猛地抬起頭四下裏看著:“哪呢?”

  阿彩拿手指虛虛地指了指門:“大人已經進屋去了。”

  沈君玥抱著小煤球轉身就往裏走。阿彩見沈君玥壓歪了的發髻,想伸手去扶一下,卻扶了個空。

  “大人,你回來了。”沈君玥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先傳了進去,軟軟的,帶這些剛睡醒的憨意。

  柳池風洗了手,正在拿帕子擦手,聞聲抬眸,看向門邊,就見一人一狗朝他撲了過來。

  柳池風眉頭微蹙,看了一眼沈君玥懷裏的狗,又看了看她頭頂上那歪歪扭扭的頭發,目露嫌棄。這女人昔日的端莊呢?

  沈君玥才不管他什麽眼色,眉眼彎彎就走了過去,語氣嬌嬌軟軟的,帶著些討好:“大人,你回來了,還沒吃飯吧?”

  阿木放下最後一盤菜,對著沈君玥行了禮,退了出去。

  沈君玥看了看桌麵上擺放的飯菜,自來熟地走上前,一手抱狗,一手拿起筷子,態度殷勤:“大人,你忙了一大天了,我來幫你布菜吧。”

  見沈君玥一邊抱狗,一邊用抱狗的手拿起他的筷子,還有她懷裏那傻狗的狗爪子已經快伸到菜盤子裏去了,柳池風微微偏頭,伸手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