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樂章
  燭火搖曳的房間中,早早的添了碳,暖意氤氳融融如春。

  火苗微微跳躍著,在牆上拉長了兩道對坐而望的影子。

  一條高大,一條纖細。

  此刻,那高大的男人正死死的板著臉,局促的眼眸四下裏亂閃,該死不敢看對麵的風千華。

  咚咚——

  劇烈的心跳聲,從他的胸膛內跳脫出來,在此刻靜逸的房中,格外的清晰。

  風千華似笑非笑,暖黃的燭光柔和淡雅,將夏侯淵雋刻的麵容攏在其中,高挺的鼻梁,薄利的唇瓣,還有那深邃如一汪幽潭的眼眸,縱然此刻眼神略有窘迫,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威懾傲冷之姿,從沒有這麽細致的端詳過他,現在這麽一打量,覺得這個男人的外表,真是無可挑剔。

  在風千華看來,她此刻的打量端詳如往常一樣的毫無特別之處,最多隻是時間停留的過長,但在夏侯淵眼中,這視線,簡直比那爐子裏的火的還要炙熱幾分,讓他像是被某隻貓爪撓著心,躁動難安。

  鬆了鬆了領口,某男喉結處,艱難的動了動。

  “那個……”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其它,總之夏侯淵麵頰不可抑製的紅了。

  若是平常,他早將風千華攬在懷中,可今晚卻是不同,因為,他的思維跳脫了,想的遠了,甚至想了些未成婚前不敢想的事

  。

  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麵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又離的這樣近,有了默契兩人即便不說話,都似有萬語千言流轉,氣氛旖旎,畫麵寧逸,要是不想,那就是腦袋堵了。

  風千華打量完畢,收回視線,隨手給兩人各斟了杯茶,挑眉道:“什麽?”

  似乎沒看見夏侯淵的僵硬的表情,薄紅的麵色,她神情一片淡然,隻是側開臉後,唇角的笑,卻有著那麽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

  欣賞這如鼓的心跳聲,令她心也不由跟著節奏跳動,心情愉悅。

  “那個……新年快樂。”憋了半天,某人終於回到當初的狀態,說出的話不但言不由衷,還思維跳躍。

  顧左右而言他,她很期待他能憋出句什麽話來。

  風千華支著麵頰,眼角挑起的弧度,在這一室暖意中,不經意染上幾分嫵媚,語調微揚:“你剛剛說過了。”

  看著此刻的風千華,鳳眸清靈卻又無意間添了絲柔美嫵媚,一舉一動都有著她特有的高華,是他從未見過的另外一麵,喉間再次滾動,他故作淡定,啜著茶,視線更加飄忽不定。

  自動跳過剛剛失敗的搭訕。

  夜很美,屋頂上雪花簌簌的聲音,宛若一篇優美的華章,為兩人奏響……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睡了。”既然不想說,那她隻能回去了,懶懶起身,臉色微有倦意。

  夏侯淵猛地伸出手,按在她的腿上,止住她起身的動作,急急開口道:“今夜不能回去。”

  風千華好奇道:“為何?”

  夏侯淵目光動了動,開口解釋,言辭鑿鑿:“大周習俗,除夕夜需得守歲。”

  風千華不動,鳳眸靈動的看著他,仿佛要將他那一顆快要跳出來的心戳個洞:“當真?”

  守歲?

  這個借口比較好,可是秦王殿下也信這個

  !?

  夏侯淵點頭,還有點秦王的影子:“當然。”

  兩世為人,男人的心思她不敢說了如指掌,但這種淺顯的想法和反應,她自然知道。

  夏侯淵是男人,正常的男人,男女獨處一室,氣氛柔和曖昧,縱然是她……

  “嗯。好吧!”風千華依舊站了起來,卻是拿起本書,懶懶的靠在一側的軟榻上,悠悠的看了起來。

  那意思很明顯,今晚這除夕守歲,她就打算這麽過了。

  以拳抵唇,某男清咳一聲,聲音壓低著分明有些窘:“我有東西送給你。”

  風千華放下書本,勾唇興味盎然道:“什麽?”

  此刻的兩人,一個是狡猾淡然,一個是因為遐想太多而窘迫卻極力維持淡定……

  反差明顯!

  夏侯淵起身,幾步跨了過去,落坐她躺著的榻上,一黑一白的衣袍,頓時絞著在一起,他自袖袋中取出根發簪,拿在手中,遞給她。

  風千華接過發簪,眸光一亮,這是一隻通體淡紅近似透明的簪子,式樣很簡單,甚至都沒有雕刻花紋,但卻一瞬間吸引住她的目光。

  細細端詳,裏麵的紋路極其特別,似是一隻沉睡的鳳凰,兩隻微闔的眼瞼都清晰可辨,栩栩如生。

  她不愛女紅首飾,也無心美醜雅俗的區分,隻喜歡自己認可的。

  她目光微亮,看向夏侯淵,這一路他們都在一起,並沒有看他注意什麽店鋪首飾,但這隻簪子的特別,顯然是他精心準備,微微感動,她道:“怎麽突然想送我東西?”

  夏侯淵目光停留在被她隨意紮著的馬尾上,一根再普通不過的黑色絲帶束著,目光微有向往:“無意看到,覺得適合你

  。”

  他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但她卻知道,這樣一根特別的簪子,絕非無意間就能見到的,必定耗費了心思。

  “謝謝!”風千華把玩著,儼然已是愛不釋手。

  夏侯淵忽然伸出手,按在她的手上,目光酌亮:“我為你戴上。”

  他又多久沒見她女子打扮,那樣的風千華,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是能吸引萬千的目光,那麽的與眾不同,身姿淩然。

  一瞬間,風千華便明白他的意思,正好閑著也閑著,漫漫長夜,總需要點事情打發:“好!”

  夏侯淵唇角一挑,卻是徑直起身走去衣櫃邊。

  風千華挑眉看著,料想他必定還有下文。

  果然,某人打開衣櫥,頓時一件月白的淩衫百褶裙,層層疊疊勾在他修長的手臂上,裙角點點紅梅,徐徐散開,一室清香四溢……

  原來,他早就打算好了,連衣服都準備了。

  好笑的看著他,風千華起身很自覺的接過裙子,搭在手上道:“秦王殿下稍等!”

  夏侯淵滿意點頭,負手而立,姿態一本正經:“休得讓本王久候。”

  時不時,兩人之間便有這種角色扮演,話語輕鬆,將氣氛變的更加的愜意。

  風千華轉過身,拉過屏風走了進去,現在是冬日,裏麵裏裏外外好幾層,包裹的嚴嚴實實還有屏風擋著,也沒什麽可避嫌,況且,她是現代人,吊帶短褲小短裙的時代,這樣的情況她根本不會在意。

  然而,夏侯淵卻坐立難安了,一張臉裏裏外外紅了個透,無論他外表多麽冷硬,手段多麽強勢,但那都是沙場麵對敵人時的表現,眼下這樣情況,還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著的女子,他的心跟在鍋裏煮似的,煎熬。

  咕咚咕咚喝著茶,卻杯杯不解渴!

  屏風內,風千華對著形狀複雜的裙子發著楞,不知道哪邊是衣袖,哪邊是裙擺,觀察了半天,卻依舊是無從下手

  。

  好不容易穿上,可那對襟開的長褂,一排排指甲大小的紋扣,還有莫名其妙穿出來的帶子,終於徹底的將她難住。

  一刻鍾後……

  夏侯淵和喝了第四杯茶,風千華依舊在研究衣服。

  半刻鍾後……

  夏侯淵重新泡了一壺新茶,風千華依舊在研究衣服。

  “夏侯淵。”終於,風千華為難的走了出來,拉著手中的小外套,蹙著眉頭薄怒道:“這什麽衣服。”

  果然是男子的衣服省事,一根腰帶簡單輕便。

  她內裏一件豎領純白的中衣,隻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但玲瓏的身線卻若隱若現,夏侯淵臉大紅:“什……什麽?”

  風千華歎了口氣,牽著手中的衣帶:“不會。”

  夏侯淵頓時莞爾,一向強悍萬事在心,沉然淡定的風千華,也有此刻這樣無奈的時候,他勾著俯身看著她胸前,抬手便為她係扣子。

  風千華昂著頭,避免他抬頭時兩人撞上,這樣的姿勢,身體不由朝前挺著,她沒什麽,但某些人卻不淡定了。

  夏侯淵低著頭,她清雅的呼吸噴灑在他麵頰上,雖然明顯被束縛身體,但依舊曲線優美,此刻那份優美就在他的指尖下,某人麵紅心跳額頭細汗颼颼冒,心早已經亂成一鍋粥。

  “你不會?”風千華低頭看著他,某人正對著扣子發呆。

  夏侯淵眸光一閃,他手忙腳亂光榮完成了任務。

  風千華詫異:“這麽複雜你竟然會。”

  夏侯淵滿意的看著風千華,抬手揭下她的麵具,頓時眼中發著淡幽幽的綠光。

  原本素雅的裙子,宛若一朵盛開的玉蘭,清雅脫俗亭亭而立,將她的身形襯得的更加玲瓏有致,幾日不見的麵容,此刻微微漾著粉色,鳳眸微挑,這樣的風千華美的近乎於不真實,宛若仙子一般淩然落世

  。

  “好美!”目光癡癡定在她的麵容上,夏侯淵隻覺得一顆心都在蕩漾。

  這樣出色的女子,此生都將與他一起,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他何其有幸!

  手臂一伸,夏侯淵動情的將她攬在懷中,下頜抵在她的頭頂,話語輕柔卻是沉然堅定:“我愛你。”

  含著愛意的話,在頭頂響起,風千華眸光一柔,唇角溢出幸福的笑意,他是冷硬如冰,堅似磐石的秦王,是執掌大周百萬兵馬橫掃千軍的戰神,是人人敬畏崇拜的神祗,他習慣了冷漠,習慣了遠離溫情以疏離示人,讓他說出這三個字,可能比任何事都要難上千百倍。

  可是此刻,他卻毫不猶豫的說出來,這樣的動情。

  心中感動,風千華環著他的腰,聲音悶悶的從他胸口傳出來:“嗯。”

  兩條長長的身影重疊,在燭火中跳動,某人粗重的呼吸,一聲一聲宛若驚雷。

  腰間的手微鬆,風千華臉從他的胸口露出來,她還沒來及說話,一張放大的俊臉便壓了下來!

  鋪天蓋地的吻,帶著難以抑製的悸動和霸道,充斥著她,腰間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仿佛要將她嵌入體內。

  舌尖在她口中滑動,帶著迷離的翻動,細數著每一處,珍愛摯愛欲罷不能。

  大手不自覺的在她纖腰處移動,仿佛尋索著什麽,卻又漫無目的遊走著,渴望卻又彷徨。

  腰間異常炙熱的手,隔著衣料依舊能清晰感覺得到,熨燙著她每一處的肌膚,毛孔不由自覺舒展著,周身仿佛隨著那一撮火苗,騰的一下將兩人燃燒,將房間內的溫度推向了另一個高點。

  漫長的吻,終於在房中燭火劈啪一次跳動後,微微一頓,房內歸於一片黑暗之中,目不能及觸覺卻是異常的靈敏,夏侯淵眸光幽黯,染上情yu後的雙眸,越發明亮。

  輕輕吐出口氣,他艱難的將懷中的嬌軀推開一些,聲音暗啞幹渴:“我……”

  風千華蹙眉,幽暗的眸光薄怒:“說完

  。”

  夏侯淵根本不知道說什麽,縱然有思考的能力,也不想打破這份寧靜,唇角動了動,他又重新將她攬入懷中。

  風千華卻沒這麽好說話,這都到這地步了,水到渠成的事當然要繼續下去,她雖沒經驗,但不代表她就會扭捏,手臂一動,她忽然揪著夏侯淵的衣領,冷不丁的一拉一扯,猛然一個甩手大背,將夏侯淵扔了出去,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幾步之遙的床榻。

  夏侯淵冷不丁被她一丟,但依舊輕盈的落在**,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眼前一個纖細的身影,已經準確無誤的撲了過來。

  “不說?那就繼續。”風千華壓著他,目光灼灼的瞪著:“誰告訴你,事情可以到一半打住!”

  夏侯淵:“……”

  一雙纖手落在他的胸膛上,風千華強勢的聲音傳來:“脫!”

  夏侯淵一張臉爆紅,他縱然想過無數次和她一起,可也沒有細致到此刻的份上,眼下真要發生,堂堂大周秦王,竟然手足無措。

  沒有早期教育,不屑看黃書的王爺,終於吃了人生的第一虧!

  眼睛適應了黑暗,風千華清晰的看到,身下人的表情有多麽的糾結,臉紅的跟顆番茄一樣。

  終於,再見到羞澀的秦王。

  感覺不錯!

  撕啦!

  一身清脆的布料撕裂聲傳來,頓時某男幽亮沒有一絲贅肉的胸膛暴露在外麵。

  風千華暗自點頭,挑釁道:“秦王爺心生退卻?”

  夏侯淵眸光一暗,頓時一腔男兒激情被她挑起,縱使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但也得反撲回來。

  猛然翻身,將風千華壓在身下,夏侯淵火熱唇瓣再次落了下來

  。

  這次的吻比方才還要火熱,剛剛費了大勁的扣子,此刻卻成了他的屏障,手心用力,一股內力泄出,做的比風千華還要徹底,直接將衣服震成了花瓣,飄飄灑灑落了一地。

  沒了束縛的玲瓏身姿,清晰的映入夏侯淵眼簾,鷹眸頓時紅了,體內的火洶湧狂奔,差一點要將他吞噬殆盡。

  身上一涼,風千華眼中有著一絲羞赧,無論她多麽大方不拘小節,但這樣一絲不掛的,還是有些不適應。

  緊擁著彼此,兩人激烈的相吻,無論明日會怎樣,但求此刻,他們真的在一起。

  什麽繁文縟節,什麽洞房花燭,因為愛了,縱然萬劫不複,那又如何!

  從來,她在意的便會顧忌,不在意的哪怕是天朝綱領,律法條例那也不過是空口白談!

  以前,她活著隻為活著,隻為他們姐弟安穩,能做人上人,現在她依舊如此,但不同的是,她所牽掛的,所為的卻多了一人,珍惜著,體會著,享受著,他們每一次在一起的時光……

  暖意融融的軟帳,劇烈的晃動著,一女子的聲音傳來:“不是那裏。”

  氣氛凝滯,過了小片刻,女子怒:“錯了!”

  “我來!”

  “不行!”

  又是小片刻,終於傳來男子一聲舒坦的歎息聲,以及女子壓抑的悶哼聲。

  “疼?”

  “不疼!”

  床晃動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兩人漸入佳境的喘息聲。

  屋外,新年的禮炮炸響,送春納福迎財神,家家戶戶開著門,歡快的笑聲遠遠傳來,一片新年的喜氣。

  屋內,床榻艱難的恢複了安靜

  。

  眨眼功夫,女子剛剛舒出口氣,緩過神來,卻是震驚的拔高聲音道:“你……”

  聲音沒落在長吻中,男子低低的舒歎聲再次響起,床這次有規律的動著,奏響著和諧樂曲。

  女子低吟的間隙,不忘狠狠揪了揪床榻,羞澀沒經驗的男人,有著一發不收拾,勢不可擋的趨勢。

  屋外,禮炮聲漸漸消失,再一次歸於寧靜,家家戶戶重新關上門,一家人坐在火爐前繼續守歲聊天,和諧安寧。

  屋內。

  依舊在繼續,戰況激烈!

  西方一線明亮緩緩升起,將小小的院落,攏在一片耀眼的瑰麗中。

  室內,霽月懶懶的伸了個腰,靠在門上欣賞著院內厚厚的積雪,他忽然玩興大發,興奮的拿起鏟子,開始堆起了雪人。

  魯忱從廚房伸出頭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扔了鍋鏟,興衝衝的喊道:“霧影,出來!”

  隨即霧影抽著嘴角,加入兩人方陣,三個人一個接一個的,壘著不同造型的雪人。

  “爺今天怎麽起的這麽晚。”魯忱一邊滾著巨大的雪球,視線鬼鬼祟祟的朝夏侯淵的窗戶上瞄著。

  霧影搓著手,搖頭道:“爺昨晚睡的遲!”

  魯忱蹙眉,卻聽霽月笑道:“魯忱,你那是雪人?我看是頭豬吧。”

  魯忱撓著頭,真是越看越像豬。

  “大華呢。”這時,端木箏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目光在院子四處搜索了遍,確定沒有風千華的身影,她又鄙夷的看著幾人。

  霽月挑眉,專心手中的動作:“不知道。”這一聲頓時提醒了幾人,風千華昨晚沒有和回自己房中,那麽豈不是……

  幾人手中的動作一頓。

  唰

  !

  整齊劃一的動作,四人同時轉過頭,目光火辣辣的盯著夏侯淵的房間。

  端木箏掰著手指頭,蹙著眉,她一個晚上沒回來,難道和夏侯淵守歲?

  這會子估計是累壞了,端木箏不疑有他,極單純的點頭。

  霽月笑的高深莫測,一個小小的雪球,在手中的把玩著,目光晶亮一片了然之色。

  孤男寡女,**,沒把房子燒了,已經是他們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魯忱和霧影對視,雙雙激動不已,有情況,有情況!

  王爺,威武!

  他們想的極正確,王爺確實威武。

  此刻,風千華抱著被角,睡的極其踏實,難為她一夜沒睡,運動過度,直至方才某人才大發善心勒馬停下,她全身像是被碾壓過一樣,就連手指都酸疼不已。

  比她早年練拳擊散打時,還要折磨人。

  對比風千華的疲累,某人卻是一副精神熠熠,鬥誌昂揚的狀態!

  他支著麵頰,視線黏在風千華熟睡的麵容上,長長的睫毛如羽翼一般,遮蓋在粉色紅暈的麵頰上,唇瓣輕抿透著晶瑩的色澤,此刻的她美的仿佛一副畫,讓他舍不得眨一次眼錯開一刻。

  以前,希望每天早上醒來之時,能第一眼看到她,摟著她,如今心願終於實現,他此刻的心情,沒有任何詞語能夠形容,當所有的情緒都歸於平靜,那便是一種升華,靈魂契合後的升華,他甘願為此付出一切!

  房外,端木箏糾結著,要不要去喊風千華,正要邁步,忽然耳邊一股疾風呼嘯而來,她側身一避伸手接住飛過來的不明物體。

  一個圓滾滾的雪球。

  罪魁禍首正挑著眉,朝她笑的不懷好意。

  端木箏的思路立刻被打斷

  。

  瞪著眼,昨晚煙花的事,捉弄她還沒完,現在新賬舊賬一起算,端木箏一個漂亮的回球,滾圓的雪球頓時以拋物線的姿勢,砸向霽月。

  “欠收拾的狐狸,今天爺非把你狐狸尾巴剪下來當新年禮物。”

  霽月的速度,那比得上端木箏,她若出手他隻有招架的份,偏偏某人記吃不記打,一再撩撥她。

  砰!

  雪花在他鼻尖綻開,漂亮的鼻子頓時紅了一片,霽月氣憤,抓起一個雪球就扔了回去。

  端木箏縱身一躍,一個回旋踢,將球踢走,她身形轉動勾起一個巨大的雪人,劈頭蓋臉砸向霽月。

  而腳下那隻球,卻像長了眼睛一樣,正中倒黴催的魯忱撅起的屁股上。

  本能的,他回擊回去。

  頓時,院子裏雪球漫天飛舞,一聲聲愉悅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直到中午,當四個人爬回去睡了一個回籠覺,又重新坐在火爐邊烤火時,夏侯淵的房門,終於在數個期待的目光中,千呼萬喚的打開了。

  風千華神情的抑鬱的走了出來,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開口便問:“有什麽吃的?”

  魯忱一個激靈站起來,自告奮勇:“有,餃子。”

  但是,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某個神情亢奮的王爺,準備親自下廚為風千華提供一流服務。

  端木箏傻乎乎的伸過腦袋,不解道:“大華,你守歲守到現在?”

  她自小跟隨父親習武殺敵,根本沒有人教過她這些,後來在山寨中又與一群男人一起,整日打打殺殺,腦子完全沒有男女之事的概念,所以,此刻唯有她的目光最單純。

  風千華嘴角抽了抽,閉著眼睛不準備回答她的話,這個問題,早晚有天會有人告訴她的。

  果然,有人現在就按捺不住了,抖著眉毛解釋道:“你別吵她,定是昨晚累了

  。”

  瞧這話說的多技術,但凡聰明的人一點就得通透。

  偏偏端木箏不是:“累了?你們偷偷幹什麽了,為什麽不喊我。”

  難道像上次兩人喝醉酒抱在一起睡覺?

  霽月很想一巴掌拍死她,咬牙切齒似笑非笑:“下次你想玩,我陪你。”

  這個女人,果然和外表看上去一樣呆!

  端木箏似懂非懂,卻還是很聰明的拒絕霽月:“滾!”

  要真是抱著睡覺,她怎麽也不能和狐狸。

  砰!

  魯忱受不住這兩人彪悍的對話,終於一屁股從凳子上掉了下來。

  小片刻,夏侯淵端著盤餃子回來,風千華終於聞香有了點力氣,瞪了他一樣,手懶懶的還未抬起,這邊某人已經極其殷勤的將餃子沾了醋放在她盤子裏。

  風千華無語,悶頭補充體力。

  日子過的極快,轉眼除夕已去上元臨近,幾個人再磨蹭也不得不出發回金都。

  皇帝的手諭聖旨,已經下了三份,一份比一份急。

  這一天,魯忱急匆匆從外麵回來,手中拿著一份從金都傳來的密折,神色凝重。

  夏侯淵打開,匆匆瀏覽一遍,又遞給風千華。

  風千華眼眸一掃,頓時眸光變的冷澈,當初左相給的那個令牌,竟然就是大周曆代相傳,皇帝暗衛的令牌。

  這意味著什麽!

  夏侯淵將其捏在手中,微微一用力,厚厚的折子頓時化為粉末,落了一地。

  翌日,幾人收拾行裝,打馬揚鞭朝金都趕了回去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對此次回去後,皇帝的態度表示憂色。

  十日後,金都城門遙遙在目,本欲離開的霽月,卻一改作風踏足金都,隨著幾人緩緩走了進去。

  城門處,與想象中一樣,人頭攢動呼聲震天,百姓如潮水般洶湧沸騰,興奮的看著遠遠走來的一行人,他們的戰神秦王,他們頭頂的一片天,這次不但打了個勝仗,將瀾月趕回了老家,免去了戰爭的災苦和顛沛流離,更讓瀾月太子親手送上了五城以做賠禮。

  兵不血刃!

  王爺千歲——

  端木大人——

  百姓激動著,興奮著,呼喊著夏侯淵的封號以及此一戰名揚天下的監軍端木簫的名字,投去的目光中滿滿的虔誠崇拜,一聲聲的呐喊響徹天地!

  然而這如潮浪般迭起的歡呼,卻讓方方進城的風千華麵色漸冷。

  炸耳的喧囂中,陣陣訓練有素的步伐傳來,緊跟著有淩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微微轉頭,正正對上夏侯淵凝重的目光,這樣的聲音對於久經沙場的他再明白不過。

  ——換防!

  身後的城門處原本守城的士兵被調走,換上了嚴密有序的正規軍。

  一道道警惕的視線落在背後,霽月皺著眉正要說點什麽,夏侯淵已經淡淡的搖了搖頭,靜靜掃過一排排沸騰的百姓身前攔著的羽衛,他們舉著明晃晃的尖銳長矛,將所有人隔離在外,看似規整秩序,實則如何卻是有待商榷了。

  由皇帝直接調遣無事從不出現的皇家最高守衛。

  羽衛……

  在夏侯淵看來,如此的嚴陣以待,皇帝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定然是與瀾秋絕相贈五城,以及他失蹤那幾日有關。

  那幾天滄州兩軍對壘,劍拔弩張,雖沒有直接開戰,但瀾月大軍駐紮城外虎視眈眈手段殘暴,城外的百姓不可避免有所死傷,這些在皇上眼中,定是因他無辜失蹤導致調度不力所致。

  瀾秋意的死也在其中,無論他是不是俘虜,但作為他國的皇子,是一枚極好的籌碼,必然要押解回京由皇上親自發落,但是他卻無聲無息的被人毒殺在大周軍營,他這個主將之責,不可推卸

  。

  雖然,明知道這是瀾秋絕的計謀,縱使最後五城依舊拿到手中,但卻徒添了讓他生疑之處,瀾秋意已死,單憑一個宇文拓便輕鬆換回五城,兩軍對壘他竟然讓瀾秋絕大搖大擺的離開,有心人自當會聯想到他與瀾秋絕合謀,演了這場戲。

  怠職失策通敵叛國甚至謀逆,還有什麽?!

  這次做出的動作這麽大,看來,他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隻等他回朝?

  唇角諷刺一勾,忍了這麽多年,他果然是等不及了。

  想到那塊令牌,夏侯淵眸光越加的冷澈。

  此時的他並未想到,這些不過是其一,而皇帝今日此舉真正的目的,卻是風千華!

  夏侯淵轉過臉,在滿街喧囂中看向身側女子的麵龐,素淨絕美中可見淡然淩厲,平靜的幽深眼眸下是無所畏懼的風骨。

  揚唇一笑,風千華回視他,傳遞著無聲的安慰,同生共死!

  唇角緩緩的漾起,鷹眸中氤氳著說不清的光芒,同生共死,簡簡單單四個字需要怎樣的信念,這就是他的女人,他夏侯淵的女人!

  一聲聲百姓崇敬的歡呼中,一雙雙羽衛幽暗難測隱含複雜的視線中,少許同情惋惜宛若的目光中,兩人緩慢卻堅定的,向著那座象征著無上權柄的皇宮……

  一步一步,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