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借刀
  銀裝素裹,入眼之處皆是一片蕭瑟的白。

  博陽城軍營中,死寂一片,大敗瀾月俘虜皇子,本該興奮的全軍,此時卻是耷拉著腦袋,一個個無精打采。

  端木箏炸毛的來回走著,眼中滿是焦急,指著霽月的鼻子罵道:“你……你再加派人手去找啊,這都四天了。”

  她當時並沒有看到夏侯淵帶走風千華,隻聽霽月添油加醋曖昧的描述了一番,她自是不信,才急的跳腳

  。

  霽月蹙著眉頭,埋頭在一堆軍務中,終於抬起腦袋,頂著碩大的熊貓眼:“滄州要緊,明日我們便拔營離開,他們兩個你不用擔心。”

  可笑,這天下能將夏侯淵傷著的人,還沒出生呢。

  況且,他絕對相信,若是因為去找他而耽誤了軍中之事,等找他的那一天,也是他霽月的死期了。

  他完全不擔心那兩個人,眼下反而是滄州比較緊張,瀾秋絕態度不明,那個反複無常的人物,誰又知道腦子會不會搭錯根筋,突然為瀾秋意收拾爛攤子。

  若是滄州出事,皇帝那裏……

  “什麽,明天就走?那他們兩個不管了?”端木箏氣的臉色發青,這隻狐狸,明顯就是居心不良:“你是不是等著夏侯淵死了,你好做主主帥?你要有這個想法,我現在就一巴掌拍死你。”

  霽月眼眸深陷,疲憊的用筆擋住端木箏的手:“魯忱,張碩都去了,如果有消息,必然會傳訊回來的,你著急也沒有用。”他停下,揉著額頭:“主帥?你以為主帥是人人想做的?”

  他何嚐不急,可是孰輕孰重,他分得清!

  端木箏正色,覺得和他沒的談,眼睛一瞪轉身就走。他不去找那她自己再去,就不相信兩個大活人一點就這麽失蹤了,什麽滄州,什麽瀾月,都比不上大華的安全重要!

  霽月看著她背影,狠狠的蹙著眉頭,再次一腦門紮進軍務中。

  軍營中,眾人一見端木箏出來,立刻齊齊圍了過來,七嘴八舌:“怎麽樣,軍師怎麽說?”

  “讓不讓我們去找?”

  “快說話啊!”

  端木箏手臂一揮,喝道:“我們自己去!”

  “我們自己去找!”所有人個個心焦如焚,轉了身就要走……

  忽然霽月從裏麵走出來,一向笑眯眯的狐狸眼冷厲的掃過眾人,含著薄怒:“都給我回去準備,卯時拔營

  。”

  腳步頓住,所有人詫異的轉過臉來看著霽月,他們認識他五年,從未見過他發火,沒想到發怒時那一向溫和的麵容,竟也這般的攝人。

  霽月負手,目光如冰:“回去!”

  話落,他轉身走回軍帳中,身影如炬!

  端木箏眼眸眨了眨,一臉驚詫,他一直是笑眯眯的,即使不爽也是使陰招,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渾身散發著威嚴之勢,她嘴角撇了撇,看著一幹明顯懂了霽月意思的士兵,無聲無息的出了軍營。

  她明白,形勢不明,自然是家國為重,霽月做的沒有錯,況且,若是滄州真的被瀾月攻下,夏侯淵的責任,絕對是不容推卸的,甚至可能……

  緊緊蹙著眉頭,有人與他擦肩而過,腳步匆匆一臉的惶恐之色。

  她眯著眼,也加快了腳步出了城。

  那人一路跑至軍帳,即使是冷冽的冬日,依舊滲著汗水,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軍師,瀾秋意……死了!”

  霽月執筆的手一怔,臉色難看至極:“死了?”

  “嗯,剛剛進去送飯,發現他死在房間裏,是中毒而死。”

  瀾秋絕!

  幾乎一瞬間,霽月腦中浮現出這個人,能在秦王軍帳中,悄無聲息殺人的,這天下隻有他能辦得到。

  而瀾秋意如果死在大周受中,唯一得利的人,隻有他。

  “封鎖消息,不得讓任何人知道。”霽月沉沉發令。

  想讓他們背黑鍋,不可能!

  士兵也知道事情絕非兒戲,鄭重領命走了出去。

  小片刻,張衝走了進來,陰著臉:“瀾秋絕率兵兩萬,此刻已經在路上

  。”

  “瀾秋絕?他沒有去滄州?”

  “嗯。消息確認無疑。”張衝一臉猶怔:“爺不知道怎麽樣,一點消息都沒有。”

  霽月眯著眼睛,緩緩靠在椅背上,細長的眉眼之間,有著蕭殺之氣:“傳令,全軍警備。”

  瀾秋絕此番來,隻帶著兩萬兵馬,來意不言而喻,至於他要做什麽……

  一滴墨汁滴在紙麵之上,霽月握著筆的手緊了緊。

  第二日,博陽城外,再起駐紮了密密麻麻的軍帳,沉黑的顏色,仿佛所有人心中的陰霾,瀾秋絕不同於瀾秋意,他的心機手段絕非常人所能比,他們不相信他來,是為瀾秋意收拾爛攤子,莫非,他是來救瀾秋意?

  眾人齊齊搖頭,覺得這笑話比這天氣還要冷!

  城外,瀾月兩萬大軍氣勢如虹,鼓聲擂動!

  張衝立在軍帳之中,手中拿著一份誇張之極的燙金國書,蹙眉道:“軍師,他要求和,讓我們交出瀾秋意,並且附送五座城池作為謝禮!”眼露狐疑,他像是燙了手一樣,扔在桌麵上:“一定有鬼,他和瀾秋意的關係,怎麽可能會這麽做。”

  張衝並不知道瀾秋意已死的事,隻當瀾秋絕有什麽後招等著他們。

  而霽月臉色已經變了,這個交換,若是讓大周帝知道,結果不言而喻,必然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可瀾秋意已死,他們必定交不出,大周帝那邊勢必會……

  張衝見霽月不說話,繼續說:“他約爺午時在城外談判,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瀾秋意的死,是他霽月的失職,與任何人毫無幹係,若大周帝真要問罪,便是他一人承擔。

  況且,夏侯淵不回來,此事的結果,誰也不知道。

  唇角勾起抹冷笑,霽月大步出了營帳,上馬出城赴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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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箏灰頭土臉的,邊走邊咕噥著:“瀾月簡直是狗皮膏藥,抓了個瀾秋意,又來個瀾秋絕,等大華回來收拾你們!”她咬牙啟齒的說著,一抬頭正看見正看見霽月策馬本來,立刻揮著手:“狐狸,你去哪裏?”

  霽月勒馬停住,眸光在她周身複雜的打量了一遍,連臉上的麵巾,都建了泥點子狼狽不堪,不由蹙著眉道:“出城。”

  端木箏眸光一亮,指著不遠處的瀾月軍營道:“是不是去談判,我和你一起去。”

  “走!”他不在,不知道這個女人,又會出什麽花樣,還是帶著比較放心。

  端木箏眼睛一眯,縱身一躍便上了自己的馬,策馬當先衝了出去。

  霽月與張衝麵麵相嗤,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和監軍的脾氣,確實很對路。

  城外,在兩軍軍營中間,一方華麗鑲著金邊的帳篷宛若一枚碩大的發著光的金元寶矗在哪裏,格格不入!

  三人下馬走進軍帳,隨即集體眼眸一挑,鄙夷不斷!

  隻見碩大的帳篷裏,入眼之處一片奢靡華麗,地上鋪著純白的狐戎,牆壁上,各種奇珍異寶琳琅滿目,淡淡的龍涎香味,自虎形的熏爐中嫋嫋升起,桌案後的人,暈在一片朦朧之中,唯有那詭異的麵具,發著耀眼的金光。

  瀾秋絕一身華麗紫袍,斜斜靠在椅子上,手中拿著一隻鳳釵,細細的把玩著,漫不經心卻讓人難以忽視。

  “瀾秋絕,你什麽意思。”霽月根本不理他,腳大步踩在狐毛上,留下深深的腳印,黑乎乎一片,格外的顯目。

  端木箏嘴角抽了抽,也狠狠踩了幾腳,好像踩著是對麵的男人,覺得痛快不已。

  瀾秋絕薄利的唇角微勾,不屑出聲:“扔了!”

  立刻有人進來,將毯子拿出去處理。

  待一切做完,他才轉眸看向霽月,笑道:“好久不見,夏侯淵為何不親自,竟讓你一個小小的軍師與本宮談

  !”

  霽月臉色不變,眸子危險的眯成一條細長的縫:“王爺事務繁忙,這等小事何須他親自出馬。”

  “哦?不過可惜,本宮曆來有潔癖,不與背信棄義的小人說話。”瀾秋絕說完,微側著臉認真的欣賞著手中的鳳釵,真將屋子裏的三人當成了空氣。

  張衝氣不過,跳腳:“瀾秋絕,你說話注意點,他是我們秦王軍的軍師!”

  瀾秋絕斜睨他一眼,那目光含著三分笑意,七分淩厲。

  霽月擺手示意張衝勿躁,他絲毫不在意瀾秋絕的態度,他們之間的恩怨根本不值一提:“你當真要換瀾秋意?”

  瀾秋意的死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劃,好一個一石二鳥,不單除了瀾秋意,還用五座城池為誘,讓夏侯淵背負罪名,真是老謀深算。

  瀾秋絕懶懶抬起眼眸,愛不釋手的看著手中的鳳釵,目光含著笑意:“不換……也行。”他話語微微一頓,轉而視線投向帳外,聲線調高帶著抹不經意的挑釁:“他既是你們監軍擄走的,那便將那罪魁禍首交出來,本宮便既往不咎,至於大周帝那裏,本宮愛莫能助!”

  霽月眸光一怔,含著抹審視!

  端木箏摸著腰間的彎刀,大眼瞪著瀾秋絕,殺意騰騰升起。

  瀾秋絕渾不在意,視線依舊若有似無的看著帳外……

  “換我?”忽然,一道清冷的聲音,自帳外傳了進來,隨即兩道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一人身形清瘦負手而來,鳳眸冷冽清雋麵容之上一片煞氣暗斂,身邊之人身姿挺拔麵容深邃宛若神祗,二人並肩踏步而來,頓時滿室氣溫驟冷!

  “就看你有沒有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