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就這麽護著我啊?
  紀雲薇跑得太快,氣都沒喘勻,男人的胸膛比想象中還要有壓迫感,加上衝擊力,直把她撞得腦袋發蒙,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抓住他的手臂,聲線因為緊張而透著幾分無助:“傅景時,出事了!”

  “別急,慢慢說。”

  傅景時左手垂著,任由她用力捏緊自己的袖子,黑色的布料在睡了一夜之後,本就不夠平整,此時皺皺巴巴地緊成一團,在女孩嫩白細弱的手指間若隱若現。

  也許是夢境裏的畫麵還未消散,他眸色些微發暗,喉結不動聲色地滾動了一下,卻隻輕輕抬起右手,手指在她額頭上緩緩拂過:“以後不要跑那麽快,這裏都紅了。”

  紀雲薇下意識也摸了一下額頭:“我沒事,但是張昕悅出事了。”

  “是麽?”

  既然是別人出事,那就沒什麽好在乎的,傅景時不大感興趣地慢聲應著,好看的眉眼一如往常沉靜,不起絲毫波瀾,薄唇淡淡抿著,像兩片鋒銳的刀刃。

  他似乎一直都沒有多少情緒,在這世上應該也很少有他掛念的人事物,或許正是出於這樣的性格,處理一些事情的方式也會比尋常人更冷漠吧。

  紀雲薇沒來由地感到不安。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她斂起心裏飽脹的憂慮,先是神色機警地左右顧盼,不經意和一個戴著眼鏡的陌生男人對看一眼後,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似的瞪圓了眼,隨後一把抓住傅景時的手,朝著身後的一棵大樹走去。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馮亦:“……”

  嗚嗚!他就不該來這一趟!

  傅景時倒是沒什麽反應,他對著她時,總是格外配合。

  紀雲薇比傅景時矮得多,拽著他時卻分明很有氣勢,遠遠瞧著,像極了著急忙慌來尋丈夫的小媳婦兒。

  小媳婦兒扭過身,把神態慵懶的男人壓在樹幹上,湊近時,纖細白皙的一段頸項從衣領裏露出來,在眼皮底下晃著,空氣一瞬間變得粘稠,仿佛飄蕩著一種清甜的氣息。

  傅景時勾唇一哂,看吧,你真是越來越不知足了。

  紀雲薇沒有注意到傅景時的異樣,她麵色嚴肅,眼波泅著兩汪水亮的色澤,紅唇一張一闔,如同晨間滴露的玫瑰:“傅景時,你是不是悄悄把張昕悅給弄走了?”

  兩人昨晚分開時,他就說過,張昕悅的事可以交給他處理,她當時以為這個人可能就是想以她男朋友的名義警告一下張昕悅,讓對方不至於再做出和先前一樣惡劣的事情,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她就聽說張昕悅被趕出了實驗基地。

  當然,如果隻是這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多就是接下來的工作量要多一些,等她從馬燕山回來,再熬幾個夜也能追回來,甚至因為少了一個需要防範的對象,她會更加心無旁騖。

  然而,可怕的是,原本和張昕悅說好,可以搭乘他們順風車的村長兒子,早上居然打來電話詢問張昕悅是否已經出發,大家這才驚訝地發現,張昕悅失蹤了。

  布蘭莊地處偏僻,真正的居住區很小,卻有很多充滿危險的荒山和荒地圍攏在四周,由於人工開發的成本很高,這裏又是出了名的氣候惡劣,那些荒山荒地就越發閑置著,漸漸成了三不管地帶,這就意味著,很多人會認為,如果你在那些地方出事,多半是你自找的。

  一如之前的那個意外喪命的網紅新娘,雖然警方最終依照紀雲薇提供的照片和線索順利抓到了凶手,但那凶手一窮二白,哪怕坐了牢償了命,也賠不回一條鮮活的生命。

  這樁慘案曾引起網上眾說紛紜,同情者居多,但也有一部分人提出懷疑,為什麽拍個婚紗照非要去那種深山老林,陰謀論調甚囂塵上——這種言論無疑是在責怪受害者本身太沒有安全意識。

  對於這些危險,布蘭莊的村民比外人清楚得多,所以他們的活動範圍很有限,不僅把房屋建立在遼闊的上風口,平常外出做工,也是成群結對,極少會單槍匹馬地闖入深林。

  據村長兒子說,市裏這幾天有個扶農項目要競標,村長受邀參加,兒子負責開車,兩人不到五點就起床了,在路口等了大半個小時,也沒見張昕悅出現,這才給周岩打了電話。

  大家之所以那麽擔心張昕悅出事,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一來是這附近有太多未知的危險地帶,二來則是布蘭莊通往外界的道路就隻有一條,村長他們沒能等到張昕悅,也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張昕悅還滯留在布蘭莊,但誤入了其它地方,二是張昕悅天不亮就從那條唯一出村的路上離開了。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張昕悅此時的安全都是無法保證的。

  到底是組裏朝夕相處過的人,就算隻是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知道她可能會出事,任何人都會為此憂心,組裏一上午的氣氛都不大好,沉悶得像是一個燒得水泡湧動的鍋爐,火苗時不時竄上來舔舐著鍋底,鍋中的水便更加沸騰難熬。

  最後還是周岩決定報警,又讓周堯和曹健去派出所跟著進展,但眾所周知,這種小地方的警力實在指望不上,傾巢出動也未必能有所收獲,隻能說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紀雲薇那時候沒有開口說話,她的確也說不上話。

  楊帆帆幾次都朝她看過來,大約也覺得張昕悅失蹤得有些詭異。

  紀雲薇對此回答不上來,不過,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來找傅景時想辦法,他是救援隊的隊長,找人是他的強項。

  可也正是在來找他的路上,小腦袋瓜子想了又想,反而想了這麽個可能性,頓時生出蠻不講理的護短心理來,不等傅景時回答,她用軟綿綿的氣聲繼續道:“她現在安全嗎?有沒有受傷?我不是指責你的意思,我是怕你以後會有麻煩。”

  紀雲薇本就思維靈活,這短短幾分鍾裏已經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要是傅景時真的私下做了什麽,把張昕悅悄無聲息地逼走,張昕悅在離開的途中但凡出點事,張家都有理由不依不饒地追責。

  但這事都是她引起的,絕對不能讓傅景時一個人承擔責任。

  她看上去很是為難,一張清麗的小臉皺了又皺,盈盈的水色漾在眼底,唇瓣不自覺輕咬著,毫不設防地對他展露著苦惱。

  叫人總想更進一步欺負。

  手指滑過小巧的鼻子,一路流連在她嫣紅的唇角,傅景時終是有些忍不住,低頭淺淺地嚐了一口,在小姑娘怔怔抬頭看過來時,男人漂亮的桃花眼向上輕挑,嗓音蠱惑天成:“就這麽護著我啊?”

  他愉悅的笑意溢出黑眸:“哪怕我做了壞事,你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