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不動聲色地脫單了
  夜裏九點,一輛明黃色悍馬H2頗有氣勢地衝出雨幕,載著外間濕寒的水汽,迅速開進地下車庫。

  車門打開,車廂內充足的暖氣和外間陰惻惻的寒風一抵,強烈的溫差凍得魏崇陽一哆嗦,打了好幾個噴嚏,他罵罵咧咧地從駕駛座上下來,又打開後座車門,將某人電話裏要求購買的東西一一取出。

  品牌店的包裝總是又精致又華麗,這麽點東西大大小小裝了十幾個購物袋,他兩隻手都提不過來,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就隻能艱難地夾在肩膀和耳朵間,一邊走一邊聊著。

  樓道裏的感應燈接連亮起,魏崇陽斜著臉,語氣充滿怨念:“來了來了,別催了,老子已經到你家樓下了。”

  那邊聲線懶懶,帶著淡淡的輕嘲:“老子?”

  魏崇陽立馬慫了,連忙賠笑道:“口誤,純屬口誤。”

  他任勞任怨地提著大包小包,走到電梯門前,十分艱難地抬起手指按下按鍵,進門後又十分艱難地按下樓層鍵。

  這邊的住宅區體量不大,目測隻有七八棟,但每棟建築的內部空間卻很寬闊,一層四梯兩戶的設計,出行都很方便,基本不會發生擁堵的情況,此時電梯上的紅色的數字正嗖嗖跳著,速度隻快不慢。

  “最多一分鍾吧,馬上就到。”魏崇陽低頭看了眼購物袋,突然覺得很好奇,“阿時,你大半夜買滑冰鞋和運動服做什麽?”

  最詭異的是,居然還是情侶款!

  他腦袋一轉,差點叫出來——臥槽!這家夥該不會背著他悄悄找女朋友了吧?

  魏崇陽忽然就想哭了,所以他現在是冒著大風大雨,千裏迢迢給人家甜甜的戀愛添磚加瓦嗎?

  電梯內壁光潔明亮,魏崇陽忍不住摸摸自己這張挺受女人歡迎的臉,除了黑眼圈有點重,皮膚有點幹,臉色有點發黃之外,不還是美男一個嘛?甜甜的戀愛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輪得到他啊!

  不過,魏崇陽這幾天確實是被折騰慘了,不然平時最注重外形儀表的他,也不至於頂著一張這麽淒涼的臉出門。

  說來也是倒黴,他是人在辦公室坐,天降一口大鍋。

  就在不久前,上洋建築的總經理林琨因涉嫌蓄意投毒,被逮捕歸案,在接受審訊時,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口咬定給紀臣下的那種微量毒藥,是由魏氏企業旗下的製藥廠提供的。

  最離譜的是,他還確實提供了與魏氏製藥廠內部員工交易時的對話錄音。

  這可真他媽見了鬼了!

  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仿佛有備而來。

  早在一個月前,那個賣藥給林琨的員工就離奇失蹤,翻遍整個西城都不見人,而林琨的供詞處處針對他們魏氏,根本辨無可辨!

  情況一天比一天棘手,不等魏崇陽想到辦法去應對,警方那邊就派人過來了。

  到底是人命大於天,盡管是未遂,性質卻極其惡劣,魏氏涉事其中,該走的程序總要走。

  魏崇陽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麽惡心的啞巴虧,從警局出來後,就憋著一口氣,昏天暗地地著手調查。

  可不管他怎麽查,都毫無頭緒,那名藥劑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平白讓整個製藥廠擔了汙名,畢竟藥雖然不是他們家產的,但賣方確實出自魏氏的製藥廠,要不是傅景時幫忙壓著新聞媒體,估計現在關於魏氏製藥廠投毒殺人的消息早就滿天飛了。

  躲過了沸揚的輿論,卻徹底得罪了遠在蘇城的紀氏集團,自家總裁被下毒還不能手刃“真凶”,這委屈擱誰都受不了,更何況像紀氏那種出了名護短的家族公司,怎麽可能會善罷甘休?

  所以,自那天起,紀氏集團就對他們魏氏發起了一係列不著痕跡的猛攻,明明兩者經營的重心風馬牛不相及,平時重合的生意也不多,卻還是眼也不眨地搶他們貨源,截他們人脈,在各大場合表明立場和態度,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要為紀臣遭受的不幸討個公道。

  要說魏氏也不是小門小戶的企業,麵對這種處於可控範圍的業內打壓手段,本來也不至於分崩離析,偏偏如今的魏氏實力早就大不如從前了,魏崇陽一方麵要自證清白,另一方麵又要承受紀氏的敵對,這段日子過得是相當吃力。

  至於魏氏的沒落,還得從老爺子,也就是魏崇陽的爺爺那一輩說起。

  魏老爺子是個天生的企業家,他執掌魏氏的五十年裏,把魏氏的規模擴大了三倍不止,是與紀老太爺不相上下的一代梟雄。

  可惜啊,英雄遲暮,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老爺子在臨終之際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是把規模龐大的魏氏,交到了魏崇陽那個不爭氣的老爹手裏。

  正所謂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魏崇陽的那個老爹,可遠遠不如傅景時名義上的親生父親傅榮恒有魄力,不僅耳根子軟,還總喜歡好高騖遠,魏氏被他接管後,短短十五年間就被敗得隻剩下個空殼子。

  魏崇陽二十歲那年,董事會超過一半的人推舉他接手魏氏,加上魏爹幡然醒悟,哭哭啼啼地纏了他一個多月,魏崇陽這才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入駐董事會,開始學習公司運作。

  這一路走來,苦是真的苦,累也是真的累,幸好他有幾個好兄弟的幫襯,還算順利地熬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好不容易迎來了發展蓬勃的新時期,又莫名其妙招致無妄之災,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不過,這麽多年的曆練之下,魏崇陽可不是吃素的,啞巴虧當然不能白吃,熬夜奮戰犧牲顏值的努力,肯定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他已經摸到了另外一條線索。

  林琨被抓之前,曾經聯係過一個叫沈鑫的男人,那人是在葫蘆縣馬燕山化工廠工作的,和林琨斷斷續續聯絡了近三年,可見是林琨的心腹之人。

  出事之前,沈鑫還提議讓林琨先發製人,綁走紀家小公主紀雲薇,為此,沈鑫還把自己前妻楊帆帆也利用了一遭,但天算不如人算,綁架失敗了,紀臣也在這個節骨眼上完好無損地出院,林琨偷雞不成蝕把米,鋃鐺入獄根本就是早晚的事。

  人人都知道紀家小公主有多受寵,林琨想要綁了人給自己留條後路,卻觸及了紀臣的逆鱗,才讓紀臣一怒之下,把他這些年攢下的家底都給掀翻了,作為同謀的沈鑫當然不可能幸免,紀家目前正在全力追找沈鑫的下落。

  魏崇陽必須快他們一步找到沈鑫,不然難保紀家不會為了麵子,把沈鑫的嘴堵死了,也要讓他們魏氏繼續背著這口黑鍋,因為紀家的打壓動作搞這麽大,萬一發現冤枉錯了人,主動權就會落在他們魏家手裏了。

  唉,做人好難,做生意人更難,做家族生意更是難上加難。

  要是可以的話,魏崇陽真想和傅景時一樣,意誌堅定地脫離家族的約束,一心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最讓他眼紅的是,傅景時就算是心血來潮想做生意了,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單打獨鬥,還賺得盆滿缽滿。

  魏崇陽一度以為,這種優秀到令人發指的男人,是活該單身的。

  結果……竟然不動聲色地脫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