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搏鬥
  布蘭莊,批發市場。

  正是收攤吃飯的時間,家家戶戶都亮著溫馨的燈火,也有支著小桌子,將飯菜端到門口吃的。

  說是市場,不過是林立的自住房兩兩相對,中間騰出來的一條街道。

  路麵並不寬敞,還有些坑窪顛簸,為了能拓寬貨架的擺放區域,店鋪前還搭著顏色不一的遮陽棚,風一吹,布料就往上撐開鼓鼓作響,各家門前動靜便一覽無餘。

  綁匪一出現,店主受了驚嚇,接連發出高聲尖叫,加上紀雲薇這段時間的“知名度”,很快就有熱心的男女老少奔赴而來幫忙:舉著鍋鏟的,拿著凳子的,還有搬起專門用來壓遮陽棚的石塊,就要衝過來砸人的……

  星子在夜空中打著呼嚕,月亮在雲層後醞釀睡意,白日裏如潮水般退去的人群,又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來人啊!有人打劫啊!”喊聲遠遠地傳播開去,將正欲好眠的星辰明月都給驚醒了。

  人一多,事兒就不好辦了!

  “該死!”持刀的綁匪沒了章法,罵罵咧咧地往後退。

  看這光景,想要活捉人質是沒可能了!錯過了最佳時機,綁匪很是懊惱,又怕再耽誤下去,自己也要倒大黴,隻能製造機會先行逃脫。

  他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把擋在前麵的幾排貨架全部掀翻,上麵的物品瞬間傾倒而下,劈裏啪啦的碎裂聲驚得人群亂竄。

  男人正要趁機開溜,就被掄起胳膊準備大幹一場的吳耀給逮住了。

  “有本事跟你爺爺打,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麽本事?!”

  吳耀眼疾手快地擒住對方的手,奈何酒氣湧了上來,打了聲長長的酒嗝,一晃神,反被對方製住了腰腹。

  “唔……”

  腹部被打了一拳,吳耀疼得悶哼,蜷縮著往下蹲,手卻還是緊抓不放。

  “媽的!放開!”男人急瘋了,對著吳耀一陣拳打腳踢!

  吳耀不知哪兒來的執拗勁兒,還就跟他杠上了,埋著腦袋躲避拳頭,雙手就跟粘在人家身上似的,他往哪兒挪,吳耀就往哪兒跟。

  綁匪凶狠至極:“別多管閑事!不然捅死你!”

  吳耀被逼出了從未有過的血性,一邊挨打還一邊義正辭嚴地指責:“大男人拿刀嚇唬女人,丟不丟臉!你爺爺都沒幹過這種缺德事!”

  兩人在混亂中僵持不下,綁匪也被逼得有點亂了分寸,本來不想鬧出人命的,但如果再被這麽纏著,隻會越來越麻煩!

  拿人錢財,替人做事,要是事兒沒辦成,還招來警察,他可就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綁匪腦袋一熱,咬牙舉起刀來——

  眼前閃過一道亮光,吳耀頭一偏,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拖著他往台階下滾!

  “媽的!你找死——”

  後腦勺磕得生疼,綁匪氣紅了眼,這回是絕對不再留情了,抬起腿往吳耀肚子上又踹了一腳,反手就要持刀捅過來!

  短短幾分鍾,吳耀已經豁出了全身的力氣,察覺到這人想要殺死自己,幹脆認命地閉上眼睛。

  也好,好歹他這回是死得光光榮榮的。

  以後別人說起他吳耀,就不隻是那個成日裏混吃混喝的地皮溜子了。

  他還當了一回英雄呢。

  就在吳耀閉著眼睛,準備承受一切的時候,倏然感到頭頂有風掠過,預想中的疼痛竟遲遲沒有落下!

  “咚——”有人倒在了他身邊,連作為武器的匕首也被甩出了一米遠。

  人群七手八腳地上前幫忙,把男人五花大綁地架了起來!

  吳耀隻覺得耳邊吵得不行,忽然所有聲音都沒了,隻剩下女生軟乎乎的詢問:“吳耀?你還好吧?”

  吳耀艱難地翻了身,平躺在地上,使勁睜開眼,隻看見女孩黑亮的杏眸裏晶晶閃亮,他仿佛回到了童年,躺在母親的懷裏,數著天上的密布的繁星。

  一顆、兩顆、三顆……數著數著就會安然睡去。

  他動作遲緩地擦了把鼻血,咧開帶血的嘴,笑了起來:“真好啊……”

  啊呸!好個屁!吳耀清醒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扇自己一巴掌!

  真是撞了邪了!還是酒醉壯人膽?他和紀雲薇明明非親非故的,怎麽就不管不顧不要命地去保護她?

  神經病啊他!

  接到宋頌電話的時候,紀雲薇正好從警察局出來,身後跟著鼻青臉腫兀自嘀嘀咕咕的吳耀。

  對著手機屏幕顯示的名字仔細想了片刻,紀雲薇才記起這是傅景時的隊員。

  這麽晚了,這人怎麽會給她打電話?

  “你好。”小姑娘聲音輕輕軟軟的,像春日裏煦暖的陽光落在清澈的溪澗裏,映出水底浪漫活泛的生機。

  宋頌被紀雲薇這甜甜的聲音治愈了,忍不住朝她傾倒苦水:“紀小妹啊,你可以幫我勸勸時哥嗎?他莫名其妙要趕我走!”

  這要求來得沒頭沒尾,紀雲薇腳步放慢了些:“傅先生要趕你去哪裏?”

  餘光注意到吳耀走路一瘸一拐的。

  不管怎麽樣,他的確救了自己,紀雲薇有些過意不去,心想著一定要把加密點的事情定下來,再想辦法給吳耀這些人找份工作,之前是出於好心,現在是覺得有所虧欠。

  因為她很清楚,那個綁匪就是衝她來的。

  如果不是吳耀擾亂他的節奏,紀雲薇恐怕沒那麽容易將一個持刀的綁匪製服。

  “時哥讓我去第十隊當指揮長,我不想去。”大家都回宿舍了,宋頌睡不著,他一向沒心沒肺慣了,一有心事就容易失眠。

  萬籟俱寂,宋頌挨著樹幹靠著,心裏隻覺得很茫然。

  從加入Daman那天起,宋頌就一直跟著傅景時學習,習慣了聽從傅景時的命令,也習慣了第七隊的環境氛圍。

  他雖然有心要在任務中衝鋒陷陣,可在不知不覺中又會滿足於現狀的安逸。

  突然之間,傅景時要他去帶領其它隊伍,去迎接一個未知的挑戰,勇敢的宋頌也不禁變得怯懦了。

  他應該找宋歌訴苦的。

  以他家老姐的暴脾氣,一定會把他臭罵一頓,那女人罵人從來不帶髒話,卻又字字珠璣,針針見血,說不定還能把他罵出點勇氣來。

  可不知怎地,他還是鬼使神差地打了這通電話,內心深處,宋頌還是期待著能重回第七隊工作的。

  要是紀雲薇能把傅景時勸動的話,他就不用去第十隊了!

  紀雲薇對Daman內部的規矩不是很了解,但她絕對相信傅景時的決定,宋頌這通電話打得並沒有意義,紀雲薇還在琢磨怎麽能為傅景時說話的同時還不傷害宋頌的自尊,吳耀突然在旁邊問:“喂,你怎麽回去啊?要不要我送你?”

  沒等來紀雲薇的安慰,倒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宋頌神情一震,一掃滿腔的愁悶,八卦的耳朵豎得老高:“紀小妹,這都快十二點了,你怎麽還在外麵遊蕩?”

  而且還是跟男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