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冥冥中的巧合
  天色向晚,兩人正好趁夜趕路,晚上十點,在繞過路途之上幾處塌方路段後,suv終於停在了雲和縣城郊外。慘白的月光下,黑幽幽的縣城透出深深的寒意。

  由於幾個月前的強降水,城市管道又沒人維護,雲和縣同大多數地勢低窪、大災難前排水係統就差強人意的天朝城市一樣,成了一座水上鬼城。兩人下了汽車一路走去,積水越行越深,漸漸沒過了大腿,抬頭看見一根路燈頂部,還掛著當初水漫金山的明證——幾件破爛的衣服,這時的水位已經下降許多了。

  兩人跳上一家酒樓高高的台階,周若晗道:“我們現在還隻到了城市邊緣,要想進城,得先想法做艘小船。”

  “那簡單,酒店裏的餐桌就是現成的材料。”我說。

  陰冷潮濕的酒店裏黴味刺鼻,兩人拉出兩張長條桌子,桌麵朝下綁在一起,就用拖布去掉布條當作船槳,朝縣城深處劃去。

  縣城深處,積水仍然淹到了四樓,時見泡芙在水裏的活死人腫脹恐怖,偶爾響起一兩聲悠長的屍嚎,更增加了這死寂縣城,靜謐的詭異,

  這時,前麵十字路口出現了一棟大廈,估摸著有二十來層高,這在雲和縣裏,也算是鶴立雞群了。周若晗掏出身份證道:“上麵寫的地址是,雲和縣沙河路14號801室,可是沙河路是哪條路呢?”

  “隻有一個笨辦法了。”我說道,“我們每條街上撬開一戶人家,然後進去翻人家的戶口簿,就能知道哪條街叫什麽街名了。”

  周若晗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幸虧雲和縣城不算太大,最多辛苦一晚上,應該就能找到了。”話音剛落,突然轟的一聲大響,二十幾層高的大廈突然整體垮塌,砸向水麵,登時激起了十幾米高的駭浪,巨大的翻覆力將簡陋的木筏掀了個底朝天,我眼前一黑,也被巨浪拍入水底,隻覺水流翻滾湍急,等奮力浮出水麵時,也被衝進了一條不寬的街道,驚魂未定,剛張嘴叫了一聲周若晗,馬上閉嘴,慘白的月光下,街道水麵起伏不定,無數的頭顱隨波逐流,密密麻麻,盡是漂在水麵上的浮屍!

  我趕緊又潛入水底,憋一口氣,盡最大限度潛出了一長段距離,浮出水麵,見身邊有棟老式居民樓,於是通過一扇窗戶,直接遊進樓中的一戶人家。.

  喘幾口粗氣,心中仍然呯呯亂跳,朝黑暗的水麵叫了兩聲,沒有聽到周若晗的回應,倒引得浮屍呃呃嘶叫,此起彼伏,隻好出了房門,摸黑朝樓上走去。

  我上到頂樓,吱呀一聲,推開一扇虛掩的房門,屋中除了陳舊的灰塵味兒,還有一股活死人身上,特有的腐爛氣味,聽到幽暗處有腳跟拖地的聲音,我忙呯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旁邊屋子的防盜門緊閉,我正要下樓另找屋子,忽覺周圍光線流動,抬頭一看,頭頂上方開了個天窗,月亮剛從一片烏雲間鑽了出來。

  我攀著鏤空的花磚爬上天台,順著房頂邊緣向四下張望,水麵泛著月亮的光華,卻是什麽也看不真切。

  慘白的月光罩在頭頂,四周安靜得可怕,茫茫的宇宙仿佛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縱是膽大,也不禁頗有懼意。過去,我們經常感歎科技讓這個世界變得太小,茫茫人海,一個電話就可以找到你想要找的人,此時,我感到整個地球驀然膨脹,就是要在這座小縣城裏找到失散的同伴,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我朝四下大喊著周若晗的名字,直到半夜嗓子都喊得發幹了,才悻悻地吊著花磚下到樓道,走下一層樓,進了一套房子。

  房中陰冷,彌漫著它該有的陳腐味道,我在沙發上發了會呆,走進臥室抱了一摞書出來,撕下書頁,燒火取暖。

  我撕碎兩本厚書燒了,再拿書時,是一個薄薄的硬皮本子,剛想順手丟進火中,搖曳的火光下發現是一本戶口簿,我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是要為馮伯找一張他老伴的照片。

  我翻看戶口簿,不禁一驚,天下的事情就有這麽湊巧,戶口簿扉頁地址,正是“雲和縣沙河路14號801室”,也就是說,我現在所處的屋子,就是馮伯以前的家。

  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感歎著世事的巧合打量屋子,隻見電視機上方,就掛著馮伯老兩口的合影,馮伯張嘴露齒一臉笑意,我卻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祈禱他不會突然張口說話。

  我打破鏡框,找了個塑料口袋封好照片,一抬頭,忽見兩條街外,一扇窗戶中火光明暗。我心中一喜,除了周若晗,這地獄般的鬼城裏,哪裏還會再有人來?

  我下到水淹樓層,在幾間房裏踅摸了一圈,推出一個衣櫃,權當木筏向兩條街外的火光亮處劃去,本來路程不遠,徒手遊泳更加快捷,不過想著黑沉沉的水麵上漂浮的浮屍,還是坐在衣櫃裏要安全得多。

  劃到近處,發現有火光的樓房是一棟商住樓,我爬進一戶人家窗戶後再出門朝樓上走去,聽到頭頂也有上樓的腳步聲,蹬蹬蹬,不似喪屍拖遝的聲音,於是試探性的叫了聲若晗,樓上一聲歡呼,腳步聲急促,周若晗急奔下樓。

  “原來你真在這兒!”我和周若晗異口同聲的說,彼此想想對方的話似乎有些不對勁,好像也是剛來到這裏的意思,又同時問道,“你是一直在樓上的吧?”彼此一愣,兩人第三次說出了相同的話,“我是看見火光才來的。”

  這下都明白了,樓上的火光,是第三人所為。

  “誰會在樓上呢?”周若晗疑惑地說。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說。

  兩人再又爬上兩層樓,隱約聽到一間房中有劈材的聲音,湊近兩步,貓眼裏透出一孔微光。

  “你站在上麵掩護我。”我指著樓梯往上幾級台階對周若晗說,“防人之心不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