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盜車賊
  鴉群呱噪著不斷飛起俯衝輪番搶食,隻怕最多再過二三十分鍾,喪屍就要被啄食得隻剩下骨架了。

  “回去吧。”李良說道。

  “回去吧。”我無精打采地重複一聲,心裏有些黯然,按理說喪屍有了天敵我應該高興才對,但一想到昔日的族類淪落如此,我心裏卻不自禁地升起了一股哀傷。我們未來的下場,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兩人走回車旁,我突然想起一事:“這些烏鴉吃了喪屍腐肉後,會不會也跟著屍變?轉而又攻擊幸存的人類?”

  “應該不會吧。”李良遲疑道,“反正我還沒有看見過,屍化了的烏鴉。”

  兩人再一握手上了各自的汽車,鳴一聲喇叭,也不知道從此一別後,是否再有相聚的一天。

  汽車一路飛馳出了希望之城,再行一會,從新上了g35線,行駛一個多小時,前方出現了連綿好幾公裏的車流堵塞,於是下了高速繞行過去,如此繞繞行行,接近傍晚也過了亳州市區。一個白晝的時間如同手中緊抓的沙子,無聲無息地流失幹淨。眼看暮色四合,歸鴉聲聲,我便把皮卡停在了荒郊野地。

  打開車門活動了一下四肢,隻覺身體像沒上油的發條,幹澀生硬,委實不想再蜷縮在車中過夜,見路邊草地裏孤零零地搭了一間很大的簡易板房,於是叫上雷神走了過去。.

  板房四周堆滿了破銅爛鐵,除了幾株冬青,完全死氣沉沉。推開朽爛的木門,屋裏一片幽暗,各種雜七雜八的廢物堆到了屋頂,好半天,我才看出中間有條狹窄的過道。原來這裏是個廢品回收場地。

  穿過過道有張小床,我也顧不得氣味渾濁,摟著雷神進入了夢鄉。

  2019125陰天屍變一年零155天

  由於公路不是處處暢通,有時候會碰到廢棄的車輛把路麵堵得毫無騰挪的餘地,再加上迷路和躲避屍群等原因,所以我在路上花費的時間是正常行駛的數倍。與李良分開後,我又用了兩天的時間,方才由湖南進入廣西境內。

  下午一點,皮卡行駛在一條鄉村公路上,灰白的蒼穹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瑟的荒村,唯一能看見的“活物”,就是阡陌村頭遊蕩的喪屍。

  雖然自己早有心理預期,但目睹號稱:風景甲天下的百越大地荒蕪如此,我的心仍如壓在房頂上的鉛雲一樣沉重起來。.於是我開導自己,全世界又有哪裏可以幸免?我之所以心情有異,不過是因為這裏是小雨的故鄉,愛屋及烏,傷感也就更深罷了。

  靠近路邊的村莊立著一塊路牌,上麵噴印著“六甲村”三個大字,二三十米外有家很小的雜貨店,瓦楞上許多枯草的斷莖當風抖著。

  “順便去拿兩瓶礦泉水。”眼瞅車外沒有暴屍的身影,我便和雷神走到小店門外,剛找了個塑料袋子裝上幾瓶,貨架一晃,一隻喪屍搖搖擺擺地走了出來。我掄起槍托將它砸倒在地,一抬頭,卻見皮卡車在緩緩前溜。我正懷疑是自己忘拉手刹的時候,皮卡車身微一抖動,突然竄了出去。

  我一步跳到店外,氣急之下對著皮卡才開得兩槍,視線就被幾棵桃樹接連遮擋,眼睜睜地看著一陣白霧疾馳而去,再要開槍也是徒費彈藥。

  八千裏路雲和月,卻在這荒僻小村栽了跟鬥,讓人更加鬱悶的是,我連偷車賊長什麽樣都沒看見。

  我氣急敗壞的跺腳大罵,但槍聲一響,周邊喪屍都朝小店聚攏過來,我忙提了裝水的袋子,喚起雷神逃向後山。

  後山有條小路兩邊鬆林陰森,走到鬆林盡頭還有幾座墳,我抬頭看遠處,一片竹林中露出一段灰白的圍牆。走進竹林,“嘎嘎”的鴨叫聲就飄出了牆外。

  好奇象貓爪一樣撓著心窩:難道這院中還有幸存者居住?可看兩扇生鏽的鐵門上都牽了蛛網,又覺得不像。

  順著一杆長在圍牆下的竹子攀上牆頭,院牆內原來是個好大的養鴨場,場中空地有處雨水匯集的池塘,幾十隻鴨子就在塘中怡然自樂。除此以外,養鴨場內還有所住人的小房子和幾十排鴨舍,但整個鴨場荒草叢生,看不到有人生活的跡象。我越發納悶,是誰養活了這些鴨子?

  跳下圍牆,歡樂的鴨子毫不懼人,隻隻歪著脖子,用一邊眼睛瞅著我這個不速之客,似乎從它們出世以來,就從沒見過人形的動物。

  我走到小房子邊推門一看,裏麵鋪了一張床,床邊矮桌上有半瓶白酒和幾個鍋碗,如果不是所有的家什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細灰,倒像是看守鴨場的人剛吃完飯後還未及收拾。

  鴨舍裏則是另一派景象,透過拳頭寬的木欄間隙,我看到了上千堆的鴨骨和雜亂的羽毛,雖然隻是低等動物的殘骸,也看得我憟然心驚。

  亂毛枯骨間還有破碎的鴨殼,這讓我隱隱明白,那些在水塘裏撒歡的鴨子是從那裏來的——隻有新生的小鴨才能穿過柵欄,因而避免了和親鴨相同的命運。

  我打開鐵門放進雷神,烤了隻鴨子和雷神分享,填飽肚子,關好鐵門繼續趕路。至於那些鴨子,就讓它們繼續活在自己的國度裏吧。

  堅持朝著一個方向前進,總會走出山林。四點不到,一條公路橫臥眼前,看路牌提示,是通向桂林的國道322線。

  沒有汽車代步,再撞見暴屍就凶險得多,我眼觀四方,領著雷神朝桂林方向徒步前行,走了一個小時,見路邊的野地裏翻倒了十幾輛衝出路肩的汽車,其中一輛噴印著某通快遞的箱式貨車的駕駛員,還被扭曲變形的車門卡在駕駛室裏,幾百個日夜的風吹雨淋,“駕駛員”幾乎瘦成了一根人棍,但見到有人,仍然嘶吼不已。

  我抽出匕首結束了它的痛苦,繞到車後打開車門,嘩啦一下,小半車包裹掉出了車廂。

  這時四野俱寂,萬籟無聲。我盤腿坐在荒草地上,一件一件地拆開這些大大小小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