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避世山村
  “不錯,正是那該死的美國佬。”馬老爺子吹胡子瞪眼,“你們想,我最好的戰友就是倒在他們的槍下,穿插行動的那晚,兩個戰友更是直接被他害死,我還能夠再去救他!?”

  “是有點讓人心不甘,情不願的。”我說。

  “豈止一點,我直到現在都覺得對不起汪峰啊!”馬老爺子歎口氣,“最後是一位首長出麵,反複講了‘優待俘虜的政策’,我才萬分不甘心地答應了獻血。”

  “那理查德森中校不是早就被俘虜了嗎?怎麽又會受傷了呢?”趁著老爺子說話的空檔,我問道。

  “是呀,我當時和你抱著一樣的疑問。後來才知道那洋鬼子是在俘虜營裏想要自殺。”老爺子走著手撫腰部,顯然有些累了。

  “先休息一下吧。”晏小雨攙扶老爺子坐在一株大榕樹下。我也趕緊放下麂子舒活身體。

  馬老爺子掏出香煙點上一根,繼續說道:“我獻完了血,躺在床上休息,沒多久,美國佬醒來,他先是嘰裏咕嚕的說了通鬼話,然後又用中國話大罵,說自己本要去見上帝,為什麽還要救活他,又說自己是稀有的p型血,醫生給他輸血時,搞清楚了嗎?”

  “這美國佬真沒人味,救活了他,還不知道感激。”晏小雨氣惱地說。

  “是呀,我一聽當時就氣炸了,也不顧剛獻完血後頭還眩暈,站起來就嗬斥丫的,你說胡亂輸血,你他媽的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不看你死皮賴活的樣子,今天就要動你丫的。那美國佬質問我是誰,一個小兵有什麽資格對他無禮,我怒斥他,我不但俘虜過你,現在身上還流著我的血,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馬老爺子緩緩地吐出口煙霧:“你還別說,主席他老人家說得就是對,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你一凶,他就軟了,理查德森當下氣焰大減,很有禮貌地問了我的名字,又從脖子上解下根項鏈送我,說是不打不相識,嗬,他又懂什麽不打不相識了?”

  馬老爺子說著從兜裏掏出一條項鏈遞給晏小雨,“這勞什子有什麽用,給你女娃兒玩吧。”

  “老爺子,這是你的戰利品,我怎麽能要。”晏小雨趕忙推辭。

  “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今天死,還是明天死,留著有什麽用?讓小張給你戴上吧。”

  我接過項鏈,見一色黑的項鏈下墜著一個耶穌受難的神像,與平時所見不同的是,耶穌肩頭上還停著一頭雄鷹,顧盼生威,正似欲低頭要啄耶穌胸前的血肉。

  “這造型好奇怪。”我說。

  “理查德森給我時,說這是他家族的族徽,具體有什麽寓意,我就不知道了。”

  “老爺子,您也是因為給理查德森輸血,誤打誤撞地救活了他,所以才不太能肯定,自己到底是什麽血型吧?”晏小雨又追問一句。

  “是呀。”馬老爺子點點頭,“我這一輩子就進過那一次野戰醫院,後來沒病沒痛的,也就再沒有查血的機會了。”

  “身體健健康康的,那不更好嗎?”晏小雨說著看我一眼,一雙眼睛似乎在說,“看來也是p型血讓老爺子逃過了這場屍變浩劫。”

  回到村長家以前的平房,晏小雨搬張凳子給老爺子坐在門前,我到屋後的小溪裏洗剝好麂子,砍下一條後腿切碎了熬成一鍋,剩餘的就抹上了食鹽掛在大門外的屋簷底下,傍晚時分,麂子肉熟,馬老爺子又親自掌勺炒了一盤野梔子花。

  我和小雨看過新鮮盛開的梔子花,卻都還是第一次見識梔子花還能小炒來吃,這盤清炒野梔子花爽口清香,配著香濃滑嫩的麂子肉,三人圍著燭火斟酒笑談,此情此景恰如此時此刻,讓我恍惚間產生了不真實的感覺。這真的是偷生在、不知明日為何物的末世嗎?

  2019。5。31多雲轉大雨屍變第360天

  馬老爺子堅決不肯出山,我和晏小雨也隻好留下,好在野玉海村山高林密,前後又有兩條深溪,因此,這一帶的喪屍極其少有,暴屍本身數量稀少,更是從沒見過。

  深山老林,物產豐繞,吃喝也不用發愁。我們白天扛著步槍四處遊蕩,抓抓野雞,打打野味,晚上就坐在門前空地上,望著星空聊天發呆。逍遙自在中,一個半月的時間悄然過去了。

  隻是野味打得多了,吃不完的就需要用鹽巴醃漬保存,因此食鹽用得很快。另外,女孩子每月必備的衛生用品,晏小雨隨身攜帶的也已告馨,所以我們又得出山一趟。當然了,醬醋調料、蠟燭、煙酒什麽的,回來時也要稍帶一些。

  如同上次一樣,馬老爺子又把我們送出了一兩裏遠。走出二三十步,再回頭,老爺子仍然站在原處,晏小雨搖手讓他回去,老爺子笑笑,揚揚手中的半截香煙:“抽完了這根就回去。”

  還到半路的時候,天空就下起了滂沱大雨,等到了河邊撐著木筏進了野玉海鎮,全身上下也沒有一處幹透的地方。

  小鎮一片死寂,除了顯得更加荒涼蕭索外,一切和以前並無兩樣。那家小賣部的玻璃櫃上,我上次因為疏忽而沒有帶走的老幹媽辣醬,還是孤零零地立在原處。

  經過一家服裝店時,我和晏小雨挑了衣服鞋襪,然後隨便走進一所房子,換下濕漉漉的衣服便躺下休息。

  天色向晚,大雨漸歇,我和晏小雨開始生火做飯,寥寥炊煙中,屋後大樹上一群晚歸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才給小鎮帶來了一絲生機。

  2019。6。1大雨屍變第361天

  早上十點以前,我和晏小雨在各家各戶搜羅的物資,也滿滿地裝好了兩大背包。

  山裏無米,主食都是包穀磨成粉後再蒸熟的包穀飯,吃起來粗糙,但吃順了嘴,也還將就。不過要是有得選擇,還是鍾情於從小吃慣了的大米白飯。因此,我又找了個布袋,在鎮頭的一所門窗上都結滿了蜘蛛網的房子裏,另裝了二十幾斤大米。

  誰知天公不作美,要出發時,下起了大雨。挨到下午,越發大了。這時就算雨停,時間上也來不及趕回野玉海村,況且雨後山路泥濘難行,我們隻好等明天再走了。

  2019。6。4暴雨屍變一周年

  一等四天,小鎮低窪的地方早已積水成塘,鎮子後麵的沼澤地更是成了一片汪洋,可瓢潑大雨卻還未有絲毫停歇的跡象。

  現在,小鎮名副其實地成了湖中的孤島。

  我和晏小雨是在到達小鎮的第二天搬進的鎮府辦公樓住的。此時,站在二樓走廊,我看著那湍急的河水濁浪滾滾,也不自禁的有些惶恐不安,不會倒黴到家,又像監獄的那次遭遇洪水吧?

  中午時分,雨勢變小,我這有才放下心來,要不無論如何也要馬上離開小鎮。

  我和晏小雨下樓巡視,在小鎮迎水一端,竟意外地發現了一條衝到河堤上的大魚。那大魚一米多長,六七十斤,不甘心龍困淺灘,尾巴一拍,便彈起半米來高,我和晏小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弄了回來。就這一會,雨點又大了起來。

  生火燒水,我和晏小雨樂嗬嗬地忙了一個下午,整治出了滿滿一桌全魚宴席,分別有:槽辣魚、紅燒魚、烤魚、水煮魚、清蒸魚……又去鎮長那氣派的辦公室裏找來一瓶茅台,斟好了酒,兩人舉杯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