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打雷了,六弟怕,要先找到六弟
  龍卿若看著她,緩緩點頭,“對,她知道了,但是並不知道全部,她說你應該會知道,而且你應該會告訴她。”

  東方恭心頭很亂,緊緊地抓住了椅子扶手,“我知道,我知道母後遲早會知道的,她那麽英明,她一定會知道。”

  “所以,到底整件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龍卿若問道。

  心下卻暗自詫異,東方恭也封王有些日子了,身邊按說不缺謀士家臣,怎麽還這麽單純幼稚?幾句話就給刺探了出來?

  估計是平日裏也不大願意和人說話。

  努力地把自己藏起來。

  “說起來已經十一年前的事了,那年,我才六歲,”她眼神開始飄遠,想起了當年讓她覺得觸目驚心的事,“那天晚上我睡著了,嬤嬤說父皇又病了,寧修公公過來接我去探望父皇,我記得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寧修公公抱著我跑得很快,還差點摔倒了。”

  “到了父皇殿中,我遠遠地就見到很多紅光,原來是整個殿外都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她的神情又開始驚慌了起來,指甲幾乎都要印入椅子扶手裏,“剛到了殿外,就見到父皇從殿中跑了出去,有幾個道士在後麵追,寧修公公就抱著我跟著追去,一路追到了湖邊,我看到父皇被國師拉住了,四周都有好多道童,而且舉著一些幡在搖啊搖的,我很害怕,伏在了寧修公公的肩膀上,但是國師拿著匕首朝我走了過來,刺了我的胸口……”

  她的手抵住胸口,大口呼吸,仿佛是驚恐到了極致。

  龍卿若聽得糊塗極了,這是怎麽回事?順景帝和國師要殺她?

  “他刺你的胸口做什麽?”龍卿若問道。

  “我那時候又痛又驚慌,隻聽得說什麽心頭血,結果父皇喝下我的血之後,竟然昏過去了,國師就過來抓我,扒了我的衣裳……”她捂臉,痛哭失聲,哭得讓人很心疼。

  龍卿若心疼小姑娘,過去抱著她,“別哭,回去之後我給你錘國師報仇。”

  東方恭就在她懷裏大哭起來,哭得力竭聲嘶,仿佛這些年的委屈和恐懼都哭了出來。

  龍卿若沒聽過這般淒厲的哭聲。

  心裏也跟著有些難受了,她是一條善良的龍。

  等她哭完,龍卿若胸前的衣裳都被淚水打濕透了。

  瞧著這十七歲的女孩子,龍卿若實在不忍逼她繼續說。

  隻是,東方恭哭完之後,聲音嘶啞地繼續道:“國師剝完我的衣裳,說我竟然是女子,一手把我推開,我倒在地上,胸口還在出血,寧修公公也不管我,我一直哭著往邊上爬去,就在這個時候,三哥來了……”

  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如斷線的珠子,眼底盡然是碎裂的痛楚,“他跑過來抱著我,然後轉身想走……但走不了,國師一掌拍碎了他的天靈蓋,三哥抱著我倒在了地上,吐了好多血,然後,他們拖著三哥過去,放在了父皇的身邊,手交疊在一起,再把三哥的心挖了出來,我看到這一幕,嚇得昏過去了,等我醒來之後,嬤嬤告訴我,說三哥得了急病死了。”

  龍卿若想起三皇子應該就是薛皇後的兒子。

  當年說是歿了,她還以為很早就夭折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也不記得神殿是否看到過一個十幾歲的大少年。

  但按照她這樣說,那位三皇子被挖心,然後就死了,這麽大的事情,皇後不追查嗎?

  或許是皇後傷心過度,一切喪事交給了國師去辦?畢竟神棍就是辦這些喜啊喪啊的事,那時候的皇後肯定不疑有他。

  “但你出生的時候分明是女嬰,為什麽要說你是皇子?”龍卿若還是不解。

  東方恭哭罷,眼底茫然,“我聽嬤嬤說,母妃在懷著我的時候,父皇便總說是個兒子就好,恰好那會兒嫻妃娘娘先於母妃生產,是個皇子,然後父皇就總是去嫻妃娘娘屋中,所以母妃怕失寵吧?才會對外宣稱是我也是皇子。”

  “那你皇後知道你是女子,是嗎?”龍卿若問道。

  東方恭點頭,眼底再度蓄淚,“知道,母後知道,但是我皇子的身份已經昭告天下,不可能再更改了,母後對我很好,可如果她知道是我害死了三哥,她一定會恨我。”

  龍卿若道:“你三哥不是你害死的,是國師殺死的,不要往自己身上攬罪名。”

  “可一切因我而起,”東方恭擦拭了眼淚,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道:“那個湖裏,似乎是有什麽東西,那晚我看到湖水一直在往外蛄蛹。”

  “是嗎?”龍卿若忽然想起,八皇子墮湖死了,十二皇子也是墮湖死了,看來這湖是有古怪啊,竟然兩個皇子都墮湖死了。

  問完事情之後,龍卿若就走了。

  她要入宮看看那個湖,到底是有什麽古怪。

  還有順景帝那會兒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半夜跑出去要取兒子的心頭血才能活。

  這些疑團,都是要解開的。

  回到京城,已經是子時過,她直接飛進皇宮,站在了東方恭說的湖邊。

  肉眼所見,並未有什麽特別,而且湖水幾乎都幹枯了,邊緣上裸出了湖床,整個湖種滿了蓮花,水很淺很淺。

  這裏簡直像個魚塘。

  她在湖中飛了兩圈,還是沒看出端倪來,便以鬼王令打了一掌下去,凝望片刻還是沒什麽異常情況。

  或許,已經轉移陣地?

  龍卿若不逗留,飛走了。

  就在她剛飛走不久,一道影子從一株老蓮梗裏飄了出來。

  此人身穿綢緞錦衣,束金玉冠,麵容俊美,仿佛是鍾靈毓秀的地裏,摘種出的超脫凡塵的玉樹。

  他慢慢地走在湖邊的小石子碎道上,仿佛神識未清的模樣,天空倏然劈起了一道驚雷,七月底,暴雨仿佛隨時都要來。

  他抬起頭,怔了怔,腦子裏灌入了一些記憶,“打雷了?六弟,六弟……”

  他急急地往永壽宮方向去。

  但永壽宮如今已經無人居住,人去樓空,不見皇祖母,也不見了六弟。

  他茫然了許久,仿佛不知世間發生了什麽事。

  他慢慢地走去鳳棲宮,飄入殿中,母後熟睡,他靜靜地坐在母後的床前,腦子裏對一些事情有模糊的印象,他知道他死了,但他怎麽死的?

  有人要傷害九弟,他跑了過去抱著九弟,之後發生了什麽,就想不起來了。

  猙獰的閃電,撕開了漆黑的天空,隨即,是驚雷炸起,他猛地站起來,六弟,六弟怕打雷閃電,他要先找到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