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演出費
  朱曉華把介紹信遞給他,說:“吳老師介紹我過來的,我以前唱過歌。”

  那人打量著朱曉華,問:“唱過什麽歌?”

  朱曉華:“《深秋》、《黑土地》……”

  他跳過了《織毛衣》這首歌。

  上麵幾首歌曲並不太出名,加之那時候錄音機、磁帶也還沒有大流行,聽過這些歌的人不多。

  胡誌成說:“深秋,唱來聽聽。”

  朱曉華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唱了起來,歌曲簡單直白,旋律普通,倒並沒有特別之處。

  這就是八十年代,唱完之後,人們都不會再想起的歌。

  唱完後,朱曉華懷著不安的心情,看向胡誌成。

  說實話,他上一世聽過無數的歌曲,卻還沒有如此粗陋直白的。

  以前的朱曉華還真是個粗弊的歌手。

  不過,他現在需要這個演出機會,家裏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還有一堆的欠債等著他去償還。他不能失去這樣的機會。

  胡誌成聽完後,點點頭,說:“嗓音不錯。快節奏的歌會唱嗎?我們跳霹靂舞,需要有人配樂。可是,這兒的歌手大多都隻會唱慢節奏的歌。歐美快節奏的歌,還沒有人能唱。”

  朱曉華說:“我試試。”

  他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唱下來,但是他確定的是,2020年的自己,已經聽過無數快節奏的歌曲。

  胡誌成隨手拿起一張歌單,要朱曉華挑一首。

  朱曉華看到上麵有幾首歌特別熟悉,心中忽然有了數。

  他說:“就唱這首《神秘的眼睛》吧。”

  音樂聲響起,朱曉華開口唱了起來,原主似刀郎的沙啞嗓音,再配上他前世關於這首歌的記憶,唱起來毫不費力。

  從頭到尾,旋律竟然絲毫不差。

  等他唱完,所有演員們都靜止不動,他們都被朱曉華剛才的表現感染到了。

  這首歌問世沒多久,能唱的人屈指可數。

  朱曉華卻如行雲流水般唱了下來,而且極具感染力。

  胡誌成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說:“你真的是第一次唱這首歌。怎麽感覺,你是它的創作者似的,這麽的熟悉。”

  朱曉華說:“我是歌手,這是基本功吧。要不要換一首再試試?”

  胡誌成一擺手,說:“不用了,就這首。明天的演出,伴樂的就是你了。”

  朱曉華又跟著唱了一遍。而後胡誌成等人跟隨著音樂,跳起霹靂舞。

  歌聲、舞蹈動作漸漸契合。

  中場休息時,胡誌成找到朱曉華,說:“我們明天要用這個節目參加比賽。你的演出費定在十塊錢,怎麽樣?”

  朱曉華思索著,在這個年代,十塊錢的價值。

  普通農民工的工資,約一天一塊錢。肖隊長的工資,也才每天不到兩塊。

  十塊錢,已經是他們的數倍。

  胡誌成見朱曉華猶豫,接著說:“以你的資質,當然可以拿到更高的演出費。但是,我們活動經費有限,隻能給這麽多。我承諾,如果下次還有這種演出機會,第一個找你。”

  朱曉華點點頭,爽快地答應了:“一言為定,我等著你的下次邀約。”

  前世的記憶,配上歌手朱曉華獨特的嗓音,這首《神秘的眼睛》唱起來確實別有韻味。

  雙方的配合逐漸融為一體。

  朱曉華跟他們直練習到天黑,才騎著吳老師的二八大杠返回。

  回到家後,推開門,房間裏擺滿了紙箱子和玻璃瓶。

  朱曉燕、朱曉明正在清洗瓶子,把瓶口上的鐵蓋一個個橇下來。

  朱曉燕的身後,整整齊齊摞著半米高的厚紙殼。

  朱曉華一愣,說:“誰在屋子裏擺這麽多垃圾幹什麽?”

  說著,他撿起地上的幾個瓶子就要朝樓下扔。

  “哥,別扔,這是我們今天下午撿回來的。”

  朱曉燕一把拉住了他。

  “一個瓶子兩分錢,十個瓶蓋一分錢。這些瓶子大概有三十個,能賣出九毛錢呢。”

  朱曉明也指了指牆角的紙殼,說:“這些紙殼大概有五斤,也值五毛錢呢。這些都是我和姐姐撿垃圾撿來的。”

  朱曉明的身後,還擺著一堆瓶瓶罐罐和鐵零件,上麵沾滿了汙垢,鏽跡斑斑。

  朱曉明卻把它們當寶貝似地擦了又擦,“這些零件,當廢鐵賣,也能賣個一兩毛錢呢。”

  朱曉華隻感覺一陣心酸,兩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如果自己離開了,他們不知道將如何在這世間生存。

  “哥,你吃飯了沒有,我給你煮掛麵。”

  朱曉燕懂事地站起來,就要去廚房做飯。

  “多做點,我也要吃。”朱曉明眼巴巴地瞧著。

  朱曉燕說:“掛麵所剩的也不多了。你中午才吃過,這個留給哥吃。”

  朱曉明一癟嘴:“我好餓。”

  朱曉華本想拒絕,可是他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此刻腸胃裏正火燒火燎。

  他摸著空癟的肚子說:“那就多做點,我們一起吃。等過了明天,大家就不會再挨餓了。”

  朱曉華把自己明天參加文工團演出的事告訴了弟弟妹妹。

  兩人歡呼起來:“真的嗎,參加完演出就能得十塊錢。我也要學唱歌。”

  兩人高興地蹦跳著,跑進廚房去做飯。

  見到兩人快樂的樣子,朱曉華反而更加心酸。

  這個年代的人,快樂真的很簡單,能填飽肚子,吃飽穿暖,就是最大的快樂。

  等兩人進廚房後,他接著替他們收拾這些瓶子、紙盒子。

  瓶子是白色透明的,泛著綠光,周身光禿禿的,正麵瓶頸處貼著已經掉色的紅色標簽,上麵寫著:白酒。

  瓶身上貼著一塊更大的標簽,上麵印有兩隻金色鳳凰圖案,上下各有幾個小字:“小鍋醇”、“封丘縣酒廠”。

  紙盒子則各式各樣,有側麵印著高腳玻璃杯圖案,下方寫著:“易碎”、“小心輕放”。

  還有印著兩個箭頭朝上的紅色圖標,下方寫著:“請勿重壓”、“質量安全,人人有責”。

  朱曉華把箱子拆開,疊平整,摞到原有的紙殼子裏。

  他又在弟弟的那一堆鐵質零件裏找起來,這些鐵質零件,無非是螺絲釘、螺絲帽、鐵棍、鐵皮邊角料。

  朱曉華翻找著,忽然在一塊三角形的邊角料上發現兩滴紅色的血。

  血跡還未完全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