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個孩子和他是一個父親，是他的親弟弟啊！

  可他見莫靖嚴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傷心，反倒還有些得意，想來他也是覺得自己處理掉了如今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人，這下才放心了吧。

  念清懿知道莫靖嚴幾乎是沒有心的，可也不知道他居然狠毒到了這個地步。

  莫靖淮大步的走到了皇帝的床榻前，即刻便跪了下去，一把手握住了皇帝的手，莫靖嚴見此，眼神有些陰冷，似乎是在怪罪莫靖淮搶了他的風頭。

  莫靖淮沒有想這麽多，隻是看到皇帝這幅模樣，心底莫名的有些心酸，他這會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父皇……”

  皇帝已經醒了，隻是瞳仁都有些渙散，不複當年的光彩，眼角也默默地劃下一行清淚，他咬牙握住了莫靖淮的手，“父皇已經……到……到頭了……”

  他心裏好似被千萬根針紮了一般，他這一生看了太多的爾虞我詐，人到暮年了，沒想到居然還要看這種手足相殘的場景。

  莫靖淮手足無措，真正到了這種場麵，他居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父皇，沒事的，您沒什麽事的！”

  皇帝虛弱的笑了笑，旋即又看向了他身後的莫靖嚴，整個人好似隻往外吐氣，吸不進來氣一樣，有氣無力地開口：“稷兒已經沒了，父皇不希望看到你們倆再手足相殘了，可以答應父皇嗎？”

  他說完，整個人又是一副痛苦的模樣，緊皺眉頭，臉上的病態愈發的嚴重。

  莫靖嚴這會兒裝的好一副深情的模樣，也跪在了榻前，痛哭流涕：“父皇，兒臣不會的！”

  莫靖淮也點了點頭。

  皇帝瞧見這幅模樣，心裏才算好受些，可想到那個不該死了的孩子，痛苦至極，那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幼兒啊！

  他甚至都沒有見到稷兒最後一麵，他便長辭人世，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到了臨死的時候，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做了幾十年的皇帝，從來沒有這麽無助過，他從前想要的東西，什麽都能得到，唯獨這人間最常見的親情，他卻從來沒有真切的感受到過。

  這宮牆數米高，也隔絕了這世間的煙火氣，唯獨剩下的，隻有各種冰冷的算計，什麽血濃於水，都是假的，他的這顆心，好不容易被那小小的一個孩子暖熱，又冰冷了。

  呼吸愈發的急促，皇帝緊攥著莫靖淮的手，猛然間，那手也送了下來，眸子，緩緩地閉上。

  莫靖淮知道，皇帝死不瞑目。

  一旁的大太監見此，紅著眼拉長音：“陛下——駕崩了——”

  “父皇！”莫靖淮眼淚這時也止不住了，跪在了地上痛苦叫道。

  “父皇！”莫靖嚴也跪在地上痛苦開口。

  不遠處的一眾大臣，在聽到大太監的聲音時，整個人都顫了一顫，他們沒想到，皇帝這下，真的撐不住了。

  慌忙都跪在了地上，一個又一個地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宮裏的紅綢當天又被全然撤了下來，眾人歡歡喜喜地來了皇宮，卻是都披上了白色的素袍。

  小皇子薨了，皇帝駕崩了，皇宮頂上滿滿的白雪，和白幔幾乎融為了一體，整個皇宮，瞬間縈繞著濃厚的死氣。

  古鍾敲響，皇帝駕崩的消息瞬間傳遍了上京。

  念清懿沒有走，她遠遠地看著莫靖淮跪在靈柩前，心裏心疼至極，卻也沒辦法做些什麽，隻能默默地看著。

  皇帝駕崩了，用不了多久，皇宮又要改天換日了，現在人人都還沉浸在一股濃濃的悲痛氛圍中，還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莫靖嚴也跪在皇帝的靈柩前，臉色僵白，麵色悲痛，心裏卻是有些期待，畢竟皇帝駕崩後，緊接著就是新帝登基，想來皇帝已經將遺囑寫好了。

  他早已注意到了遠處的念清懿，悄悄的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揚了揚唇，心中暗道：等我登基為帝，想來你也不會再看莫靖淮一眼了。

  心中想著，他又不屑地看了一眼莫靖淮。

  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裝作了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皇帝駕崩後的第二日，一眾大臣以及皇子們，全然聚集在了大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