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溪雲初起日沉閣
  楚回回到酒樓時顧尋已經點好了菜,坐在那裏等著她。

   她一上了二樓就見到顧尋靠在椅背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娘子,從今以後全長安城都知道為夫對娘子的心意了!”

   可不都知道了麽,就剛剛回酒樓這一路,大家避她都跟避瘟神似的。

   “所以,娘子以後可要和為夫一條心,時時刻刻要記住自己是定安王府的王妃!”

   楚回若無其事的走到他對麵坐下,“王爺說的是。”

   “娘子剛剛怎麽離開了這麽久?”

   她拿出早就編好的說辭:“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

   “所以就去見了別的鬼男人?”

   “什麽?”

   “你的好師父,邢大哥!”

   楚回拿筷子的手一頓,抬眸看著顧尋,“你見到了?”

   “楚回,你若是想回家省親本王不會攔著,可跟本王出門卻還找借口去與其他男人私會,你真當本王好脾氣嗎?”

   她第一次見顧尋這樣生氣的對著她,也是第一次聽他叫自己名字。

   自打成婚以來,這個人就一直喚自己娘子,且就連威脅自己警告自己也從來都是臉上掛著笑的,從來都不會冷樣冷漠嚴肅。

   “王爺您誤會了,隻是剛剛剛好遇到了他,跟他說幾句話而已!”楚回平靜應對,又溫婉一笑,清雋有家夾著嫵媚。

   “哦?幾句話?你當本王是傻子嗎?說幾句話需要去鑽巷子,需要瞞著本王過去?楚回,你是不是以為本王不敢把你怎麽樣?”顧尋往日裏溫柔的眉眼早被冷漠取代,他周身肆虐著一股可怕的戾氣,讓人忍不住心顫。

   “王爺您想多了,妾身心裏隻有您一人,且邢辰在妾身眼中就是長輩而已,怎麽可能有私會一說?”

   顧尋將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嗬,還真把本王當傻子了!”

   “一個兩個的都當本王是什麽,覺得本王可以任人欺辱對嗎?”

   “這個要兵符,那個要私會,又要半月之內把人屠盡,把本王當工具嗎!”

   “本王是聲名狼藉,可是又是為了誰啊!什麽樣的人都給本王指婚,問過本王意願嗎?”

   他紅著眼睛坐在那裏,一身的殺意遍布,冷的可怕。

   楚回怔怔的看著他,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歇斯底裏的顧尋。

   從前的他,溫柔、冷靜、心思深沉,但現在的他,卻是冷漠、暴戾、憤怒。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偏偏可以把柔和與暴虐交織成一團,病入膏肓般殘忍又瘋狂。

   楚回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從昨天開始她就知道顧尋心情不好。隻不過這人習慣隱藏情緒,從書房出來後又裝作若無其事。

   但現在看來,這個人隻是一直在壓抑著憤怒而已。

   難怪剛剛他麵對眾人的議論說出那番話,原來他不是完全不在意,而是在忍著不發。

   他跑到人家首飾店發了一通瘋,也是因為昨天的事鬧心嗎?

   還未來得及想太多,就見顧尋又把酒壺摔在她腳下,“不知羞恥的東西,滾!”

   忽然被罵,楚回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她怎麽就不知羞恥了?她怎麽就私會情郎了?

   可她還解釋不明白,當細作暗中出賣他這種事好像比私會更要命一點……

   而且她又是偷聽又是把他和皇上密謀之事偷偷往大司空那邊傳,說起來,還挺心虛的。

   從始至終好像都是她在做那些對他不利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麽,但是就是聽了非常的不舒服。

   “王爺,妾身清者自清,等您冷靜我再解釋給您聽。”她避開他死死盯著她的眼,飯也沒吃,叫上聽竹轉身離開。

   楚回剛走,顧尋身上的冷漠便悄然一收,瞬間消失不見,就連原本氣氛壓抑的包間內仿佛也開始升溫,全然沒有剛剛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

   門外來了小廝又給他換上了新的酒具,關上門悄悄退下。

   顧尋坐下桌前,把玩著酒杯,唇角不自覺勾起。

   “好戲開場了!”

   隨機,一道殺機自那雙黑色瞳孔中轉瞬即逝,又迅速化為一片寧靜與祥和。

   而匆匆回府的楚回,根本不知道大罵了自己一通的某人正慢條斯理的坐在桌前品嚐美食。

   回到府中的楚回越想越覺得心情壓抑。

   雖然剛剛顧尋很生氣,但從他的話中,不難讀出這人沒事去打砸搶燒鬧了個禍害罵名似乎並非是本意,仿佛……是為了皇上……

   難道他一直在利用這種方式幫皇上鏟除異己嗎?

   還有那句“半個月之內就要把人屠盡”是什麽意思?

   把誰屠盡?

   這個人指的是什麽人?

   如果結合他這幾天雷厲風行的處置那些“毀壞橋梁”之徒,那麽他說的屠盡是不是就是指把大司空的人屠盡?

   所以皇上是下了決心要除掉齊延堂了嗎?

   先想辦法除去他布下的暗線,再然後就開始慢慢分解他手裏的權利……

   楚回深吸了一口氣,默默把此時寫在紙上,讓信鴿送回府中。

   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要讓父親警惕起來。雖然她恨父親入骨,但是父親楚玉濤畢竟是齊延堂的人,齊延堂出事,父親難逃一死,楚回不在意他的死活,可這樣一來,母親的命也保不住。

   那她這些努力就白做了!

   “娘,您為了護我淪落成今天這番光景,我便是拚死,也要救你出火海!”

   “再等等,快了,很快我就有辦法擺脫這一切,帶您離開了!”

   ……

   楚回的消息傳回楚家後便立刻到了齊延堂口中,且是楚玉濤親自來報信的。

   原本他是不覺得皇上會這麽快對他下手的,但是當顧尋那個廢物接連除掉他在城內的暗樁後,他覺得楚回說的,多半是真的。

   “大人,在下覺得小女之言有幾分道理,顧尋這人能這樣囂張的除掉您一個又一個暗線,沒有皇上給他做掩護,怕是很難到現在也安然無恙啊!”

   齊延堂神態自若的剪著花瓶裏的花枝,“哼,沒想到這孩子現在長大,翅膀就硬了,我可是他的親舅舅,竟然想利用那個廢物來除掉我!還有大司馬,竟也與他們攪做一團,簡直不知死活!”

   楚玉濤神色凝重道:“大人,現在皇上和大司馬聯手,隻怕局勢對您很不利啊……”

   “無妨,我齊家能在長安城屹立這麽多年,又豈是他們想扳倒便能扳倒的?當年,我能把他推上那個位置,現在一樣能把他拉下來!既然他想玩,那我便也讓他嚐嚐慢慢被人卸下左膀右臂的滋味!”言畢,手中花剪用力一收,花枝應聲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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