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談話（下）
秦許的麵色立馬變得有些難看，可是他還是沒有說話。
他不想提起秦淮。
“你可能不會感謝他，甚至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對嗎？”
雖然很不想提起來這個人，可是這句話既然是從班主任的嘴裏說出來，秦許還是考慮了下這句話。
班主任說的對，她給了他一個蘋果，他覺得這個老師真好，可是如果是秦淮給自己一個蘋果，或者是一個更大的東西，秦許絲毫不會有什麽感覺，甚至覺得秦淮做這些都是他應該的。
他認為這是他欠他的。
他說：“是覺得理所應當。”
趙寒月反問道：“那都是一個蘋果，為什麽我給你你就很感謝，他給你你就覺得理所應當？”趙寒月說到這，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你想想。”
秦許沉默了，他其實有些觸動。
趙寒月道：“你也別嫌我煩，嫌我管的寬。”
秦許搖頭：“沒有，老師，我沒這麽覺得。”
“沒有就行，那我來給你分析分析。”趙寒月笑了笑，然後嚴肅下來，語重心長的說：“你為什麽會產生這種不同的想法呢？很簡單的原因，我對於你而言，就是一位老師，你可能會有什麽事情，不會找我，所以我們之間是有距離感的，而這種距離感，可能會讓你對我和客氣，所以我隻是給了你一個蘋果，你才會覺得感謝我。”
趙寒月一頓，繼續說道：“那為什麽你對你哥哥會覺得這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因為他是你哥哥，你心裏已經默認把他劃分成很重要的那個人了。”
秦許猛地抬頭，低聲反駁道：“我沒有，他不是……”
聲音雖然小，趙寒月還是聽清楚了，她溫柔一笑：“你不要先著急反駁，你仔細考慮考慮這句話。人們隻有在麵對自己最熟悉的人的時候，才會顯露出最真實的已經。”
秦許看著趙寒月，良久，他才悠悠開口：“老師，你不了解我的家庭情況，如果你知道，可能你不會這樣說的。”
趙寒月微笑：“那你願意和老師說說嗎？”
秦許又低下頭去，半晌才說：“好。”
趙寒月拿出紙杯給秦許接了一杯水，秦許接過水道了聲謝，一口一口的喝著，喝了小半杯，他放下水。
他說：“其實之前我和哥哥的關係非常好，可是大概在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出了事。”
趙寒月心裏“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秦許閉著眼睛回想了一下：“當時他在集慶大學附屬醫院工作，就……一場醫療事故。”
趙寒月眉頭緊皺，她不確定的問道：“你小學六年級？大概是三年前？”
秦許點頭，然後道：“這也算是我哥的隱私，老師我沒法在給你講下去。”
趙寒月點頭表示理解，可是她腦子裏還是浮現過一些畫麵，她實在記不清了，然後示意秦許繼續講下去。
秦許繼續說道：“那件事之後，他一直待在家裏，當時新聞和報紙鋪天蓋地的都是這個報道，導致我們家那一陣子非常艱難。”
說到這裏，秦許有些難受，趙寒月伸手拍了拍他，秦許緩了一會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去上學，班裏的人都孤立我，他們嘲笑我哥，順帶罵著我。”他感歎著，“其實我之前性格不是這樣的，但我現在這樣，有他一半的責任。”
趙寒月有些心疼秦許，那時候的秦許應該才十二歲左右，卻承受同學們的言語暴力，其實也不能怪秦許對秦淮這種態度，換作是自己，大概也會埋怨秦淮吧。
“然後大概幾個月後，他就去了新疆。當時爸媽一直阻止他，勸他不要離家那麽遠，大不了搬家離開集慶。可是他不聽，一去就是三年。今年七月份的時候，我爸媽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秦許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爸媽去世的時候，他才趕回來，卻連他們下葬都沒有趕上。”
秦許說道這裏，他問：“老師，你說，我難道不該恨他嗎？如果當時他能留下來，承擔他的責任，而不是一走了之，我們一家至於抬不起頭來嗎？”
趙寒月沉默了一瞬：“如果站在我現在的立場上，我會覺得不應該恨，但是我換位思考了一下，我站在你的立場上，我想，如果是我，我也會恨。”
秦許喝掉那僅剩半杯的水，一言不發。
趙寒月開導他：“可是，你現在隻有他一個家人了，他也隻有你一個弟弟了。本來父母去世給你的打擊就很大，而現在，是你們倆在相依為命。”
秦許歎了一口氣，還是沒說話。
“我知道你心裏對他肯定會有怨氣，你哥哥肯定也能看得出來，他找過我很多次，你知道都是因為什麽嗎？”
“因為我？”
趙寒月點頭：“對，因為你，我看他對你非常愧疚，覺得一直是自己耽誤了你，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秦許不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他已經懂事了，可他還是說：“現在愧疚又有什麽用？都已經這樣了。”
“那你要一直和你哥哥這麽僵下去嗎？”
秦許猶豫一下，有些頹廢：“我不知道。”
趙寒月說：“你看，你就算再怎麽疏遠討厭你哥哥，你在心裏還是會把他劃在家人一列，對於他給你的東西，你還是會覺得理所當然不是嗎？”
秦許抿著嘴，思考著趙寒月的話語，良久他點頭：“對，老師您說的對。”
趙寒月笑道：“所以啊，你和你哥哥的關係也不要那麽僵了，可能我管的也有些寬，但是我為什麽要來和你談這些呢？因為他確確實實影響了你的學習。你說是嗎？如果一直這樣，你有心思學習嗎？”
秦許搖了搖頭。
“這周回家，可以找你哥哥聊一聊，你也不小了，肯定很懂事，你也知道你哥哥不容易。”
秦許點頭。
“回去好好想想這個，然後找各科老師分析分析試卷，看看哪地方薄弱。”
“好。”
“行，耽誤了你晚自習這麽長時間，快回去寫作業吧。”
趙寒月看著秦許離開的背影，悠悠的歎了口氣，這家的家庭關係怎麽就這麽複雜呢？
她給秦淮發了一條消息。告知秦淮她和秦許聊過了。
她想起秦許說的三年前的醫療事故，她好像是有點印象的，但是不確定，她打開了電腦，想著搜搜那條新聞。
沒想到秦淮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的。
趙寒月歎了一口氣，感慨人世無常。
書屋小說首發
他不想提起秦淮。
“你可能不會感謝他，甚至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對嗎？”
雖然很不想提起來這個人，可是這句話既然是從班主任的嘴裏說出來，秦許還是考慮了下這句話。
班主任說的對，她給了他一個蘋果，他覺得這個老師真好，可是如果是秦淮給自己一個蘋果，或者是一個更大的東西，秦許絲毫不會有什麽感覺，甚至覺得秦淮做這些都是他應該的。
他認為這是他欠他的。
他說：“是覺得理所應當。”
趙寒月反問道：“那都是一個蘋果，為什麽我給你你就很感謝，他給你你就覺得理所應當？”趙寒月說到這，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你想想。”
秦許沉默了，他其實有些觸動。
趙寒月道：“你也別嫌我煩，嫌我管的寬。”
秦許搖頭：“沒有，老師，我沒這麽覺得。”
“沒有就行，那我來給你分析分析。”趙寒月笑了笑，然後嚴肅下來，語重心長的說：“你為什麽會產生這種不同的想法呢？很簡單的原因，我對於你而言，就是一位老師，你可能會有什麽事情，不會找我，所以我們之間是有距離感的，而這種距離感，可能會讓你對我和客氣，所以我隻是給了你一個蘋果，你才會覺得感謝我。”
趙寒月一頓，繼續說道：“那為什麽你對你哥哥會覺得這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因為他是你哥哥，你心裏已經默認把他劃分成很重要的那個人了。”
秦許猛地抬頭，低聲反駁道：“我沒有，他不是……”
聲音雖然小，趙寒月還是聽清楚了，她溫柔一笑：“你不要先著急反駁，你仔細考慮考慮這句話。人們隻有在麵對自己最熟悉的人的時候，才會顯露出最真實的已經。”
秦許看著趙寒月，良久，他才悠悠開口：“老師，你不了解我的家庭情況，如果你知道，可能你不會這樣說的。”
趙寒月微笑：“那你願意和老師說說嗎？”
秦許又低下頭去，半晌才說：“好。”
趙寒月拿出紙杯給秦許接了一杯水，秦許接過水道了聲謝，一口一口的喝著，喝了小半杯，他放下水。
他說：“其實之前我和哥哥的關係非常好，可是大概在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出了事。”
趙寒月心裏“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秦許閉著眼睛回想了一下：“當時他在集慶大學附屬醫院工作，就……一場醫療事故。”
趙寒月眉頭緊皺，她不確定的問道：“你小學六年級？大概是三年前？”
秦許點頭，然後道：“這也算是我哥的隱私，老師我沒法在給你講下去。”
趙寒月點頭表示理解，可是她腦子裏還是浮現過一些畫麵，她實在記不清了，然後示意秦許繼續講下去。
秦許繼續說道：“那件事之後，他一直待在家裏，當時新聞和報紙鋪天蓋地的都是這個報道，導致我們家那一陣子非常艱難。”
說到這裏，秦許有些難受，趙寒月伸手拍了拍他，秦許緩了一會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去上學，班裏的人都孤立我，他們嘲笑我哥，順帶罵著我。”他感歎著，“其實我之前性格不是這樣的，但我現在這樣，有他一半的責任。”
趙寒月有些心疼秦許，那時候的秦許應該才十二歲左右，卻承受同學們的言語暴力，其實也不能怪秦許對秦淮這種態度，換作是自己，大概也會埋怨秦淮吧。
“然後大概幾個月後，他就去了新疆。當時爸媽一直阻止他，勸他不要離家那麽遠，大不了搬家離開集慶。可是他不聽，一去就是三年。今年七月份的時候，我爸媽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秦許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爸媽去世的時候，他才趕回來，卻連他們下葬都沒有趕上。”
秦許說道這裏，他問：“老師，你說，我難道不該恨他嗎？如果當時他能留下來，承擔他的責任，而不是一走了之，我們一家至於抬不起頭來嗎？”
趙寒月沉默了一瞬：“如果站在我現在的立場上，我會覺得不應該恨，但是我換位思考了一下，我站在你的立場上，我想，如果是我，我也會恨。”
秦許喝掉那僅剩半杯的水，一言不發。
趙寒月開導他：“可是，你現在隻有他一個家人了，他也隻有你一個弟弟了。本來父母去世給你的打擊就很大，而現在，是你們倆在相依為命。”
秦許歎了一口氣，還是沒說話。
“我知道你心裏對他肯定會有怨氣，你哥哥肯定也能看得出來，他找過我很多次，你知道都是因為什麽嗎？”
“因為我？”
趙寒月點頭：“對，因為你，我看他對你非常愧疚，覺得一直是自己耽誤了你，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秦許不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他已經懂事了，可他還是說：“現在愧疚又有什麽用？都已經這樣了。”
“那你要一直和你哥哥這麽僵下去嗎？”
秦許猶豫一下，有些頹廢：“我不知道。”
趙寒月說：“你看，你就算再怎麽疏遠討厭你哥哥，你在心裏還是會把他劃在家人一列，對於他給你的東西，你還是會覺得理所當然不是嗎？”
秦許抿著嘴，思考著趙寒月的話語，良久他點頭：“對，老師您說的對。”
趙寒月笑道：“所以啊，你和你哥哥的關係也不要那麽僵了，可能我管的也有些寬，但是我為什麽要來和你談這些呢？因為他確確實實影響了你的學習。你說是嗎？如果一直這樣，你有心思學習嗎？”
秦許搖了搖頭。
“這周回家，可以找你哥哥聊一聊，你也不小了，肯定很懂事，你也知道你哥哥不容易。”
秦許點頭。
“回去好好想想這個，然後找各科老師分析分析試卷，看看哪地方薄弱。”
“好。”
“行，耽誤了你晚自習這麽長時間，快回去寫作業吧。”
趙寒月看著秦許離開的背影，悠悠的歎了口氣，這家的家庭關係怎麽就這麽複雜呢？
她給秦淮發了一條消息。告知秦淮她和秦許聊過了。
她想起秦許說的三年前的醫療事故，她好像是有點印象的，但是不確定，她打開了電腦，想著搜搜那條新聞。
沒想到秦淮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的。
趙寒月歎了一口氣，感慨人世無常。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