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泊秦淮
  因為明天是秦許入學的第一天,加上雨天,秦淮下午索性關上店門,想著回家陪秦許。

   秦淮剛推開家門,就看著坐在沙發上盤著腿打遊戲的秦許,他問:“你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完了嗎?你就坐這裏打遊戲?”

   秦許捎抬眼簾,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嗯”了一聲。

   秦淮把手中的傘放入衛生間,換上家居服,給秦許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繼而坐在弟弟身旁道:“什麽時候打完?打完了和我來一把。”

   “好。”

   秦淮趁著空閑時間點了外賣,又和秦許打了兩把遊戲,替秦許檢查了一下他的行李箱,他感覺自己和秦許的距離相比三年前,近了一些。

   不同於昨天,九月一號是個豔陽天,秦淮恍惚想起來那年他進入這所學校的時候,傾盆大雨,母親幫他打著傘,父親替他搬著行李。現在回想起來,雖然天公不作美,但那時候的心卻是暖暖的。

   “我來拿吧。”秦淮伸手去拿秦許的行李箱。

   秦許側著身子閃了閃:“不用了。”

   秦淮身在半空的手晃了晃,又縮回了口袋裏。

   他將目光移到獨自拿著行李箱往前走的弟弟身上,都說長兄如父,看著父母去世之後日益獨立的秦許,他心裏沒有愧疚是假的。

   他不應該放下一切離開家鄉,而且一走就是三年。

   而這些,或許是導致秦許日益自卑且沉默的主要原因。

   他錯過了秦許成長的黃金時期,驀然回首,他發現,秦許已經對自己築了一道牆,而這道牆,在父母去世之後,日益加厚。無論他做什麽,秦許總是對他冷冷淡淡。

   趙寒月在走進教室之前,已經做了許多個深呼吸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走上講台,卻是她第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走上講台。

   盡管心中有些許忐忑,可當她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老師應該有的氣質。

   她對著些許吵鬧的教室先是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接著從容不迫的向學生們做自我介紹:“很高興大家成為高一十班的一份子。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叫趙寒月。”說罷,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她的名字:“大家初中都應該學過杜牧的《泊秦淮》這首詩吧,我的名字就是出自這首詩的‘煙籠寒水月籠沙’。希望在接下來的一年甚至年中,可以和大家和諧相處。”

   秦許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聽到《泊秦淮》的時候,他猛然抬頭,他曾經聽父親說過,哥哥的名字也是出自這首詩。隻不過是後麵那一句‘夜泊秦淮近酒家。’

   “我也是第一次當班主任,肯定在處理事物上會有所不足,如果大家發現了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對我說,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寫下來放在我辦公桌上。”趙寒月在講台上和大家說著注意事項。

   她看著大家有些疲憊的神態,她好像想起來十幾年的今天,她的班主任是怎麽活躍氣氛的。她說:“看你們都有點累啊,和你們旁邊的人都認識了嗎?那就一起玩個遊戲吧。”

   趙寒月注意到了坐在最後麵的意興闌珊的男生,幾乎所有同學們的神色開心了不少,都興致勃勃的參與遊戲中,隻有他一個人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她暗暗記下來這個男生,等著他一會自我介紹的時候,他想看看這個學生的表現。

   不出趙寒月所料,秦許一直保持著他的落寞,甚至在全班哄堂大笑之時,他也不曾彎下嘴角。趙寒月皺了皺眉,想著以後多多開導一下這個學生。

   她回想起來大學專業課時,中小學生心裏健康輔導老師曾經說過,一個學生的性格,是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關係的。隻是沒有了解,她也不好妄自下定論。

   看著在底下打鬧的時候的她們,趙寒月好像回到了剛剛進入這所學校的時候,她搖了搖頭,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便讓他們自由活動了。

   倒不是因為沒有什麽事情可做,而是因為臨時通知她要開班主任會了。

   會議結束之後,趙寒月翻開語文書開始寫教案。陳婉婷湊過來問:“你怎麽不排座位表什麽的,怎麽這麽早就開始寫教案?不是先有一個周的軍訓嗎?”

   趙寒月翻著教師用書,頭也不抬的回答:“座位剛才在班裏排完了,我先寫著教案,熟能生巧嘛。”

   “你不是編製考進來的嗎?教課水平不會連我們這些合同工還趕不上吧?”聲音不大,整個辦公室卻都能聽見。

   雖說陳婉婷是開玩笑說的,但這句話引起了趙寒月的極度不適。她也不想和陳婉婷虛與委蛇,她湊到陳婉婷耳邊:“知道你為什麽沒有編製嗎?嘴上的話永遠變不成你試卷上的分數。”

   陳婉婷瞪大眼睛,大聲說道:“你說什麽?”

   一直在自己工位上看書的馬文新主任開口道:“小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我們不寫教案怎麽教課?教案是琢磨出來的,是自己寫的,不是最後為了應付檢查抄出來的。”馬主任雖然是玩笑的語氣,可是任誰也聽得出來,他是在偏向趙寒月這一邊。

   這也不能怪主任偏向趙寒月,畢竟,老師的職責就是教書育人,上好每一節課。

   試問,兩個老師,拋開是否編製這個問題,一個老師在寫教案,另一個老師卻在冷嘲熱諷,那麽你會偏袒哪個老師?

   陳婉婷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對趙寒月說:“我帶的班一定會在考試的時候超過你們班。”

   趙寒月平靜的望著她,眼神並沒有因為陳婉婷的話語有任何波動,她說:“拭目以待。”

   考試成績對於現在還有點操之過急,現在的趙寒月隻是想把每一節課上好,關注好她班級的每一個學生。

   她想起來那個宛如一潭死水的男孩。既然在她的班級裏,趙寒月不能置之不理。大學專業課的時候,老師說過,每個孩子,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方領地。而老師的任務,就是讓孩子在各自的領地裏,自由翱翔。

   她會永遠忠於這個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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