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風起時想你63
  但是許美君卻不清楚明美為什麽忽然提及這個人。

  巴黎的華人圈子其實就那麽大,隻要在那留學的或多或少都會知道,更不用說他們還是曾經出自一所學校的。所以,自然的,許美君和季飛揚也經常一起參加,後來他們要結婚的事情,同學圈裏也是清楚的。

  “他正好來美國出差,結果小徐就看見季飛揚帶著一個女的出現在麗思卡爾頓,他多了一個心眼問了前台,才知道季飛揚和這個女的已經在麗思卡爾頓一起住了半個月了。”

  明美說的直接:“所以季飛揚知道你和沈灃的事,現在也要報複你是嗎?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們又何必結婚,反正還沒結婚,大家都可以皆大歡喜的。”

  許美君倒是錯愕了下。

  這個事是出乎了許美君預料。但莫名的,許美君很快就想到了那天在小洋房裏看見那個出現在季飛揚邊上的女人。

  沈灃說過,那是季飛揚的初戀。

  所以,季飛揚也在這段情傷裏找尋安慰嗎?

  許美君自嘲的笑出聲,並沒回應明美的義憤填膺。

  因為她很清楚,她沒資格。這件事,做錯的人永遠是她,而非是季飛揚,她在猶豫,也許季飛揚也在掙紮。

  隻不過是看誰想說出拒絕的話而已。

  許美君低頭,不發一言。

  明美見狀,倒是抓狂了起來:“美君,你別這樣啊,你這樣讓我覺得不習慣了,我記得你是我們三個人理最雷厲風行的,現在倒好,婆婆媽媽的人變成了你。你這是為了愧疚,所以打算和季飛揚在一起?”

  明美說著安靜了下:“季飛揚是不甘心,所以要和你結婚?那你們這個婚姻算什麽?”

  許美君很久,才很淡的說著:“我也不知道。”

  “我真是,去他媽的——”明美難得說了髒話。

  許美君卻沒再開口,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坐著,蘇晚婷更不敢說話,三人的氣氛都顯得壓抑了起來。

  忽然,許美君房間的座機響了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最終接起電話的人是蘇晚婷:“你好,你說找美君的?好,我一會轉告她,讓對方稍微等一等。”

  說完,蘇晚婷掛了電話。

  明美倒是激動了下:“媽呀,季飛揚的初戀來叫囂了?”

  許美君也擰眉。

  現在在的這個酒店,是易嘉衍的保留套房,甚至連季家都不清楚,所以許美君不知道什麽人可以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美君,是一個叫沈耀陽的在大堂等你。他讓前台轉告,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他說你聽見他的名字會願意見他的。”蘇晚婷倒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如實的轉告給了許美君。

  【沈耀陽】三個字,瞬間就讓許美君的臉色變了。

  她知道,這是沈灃的兒子。

  在當年她和沈灃還糾纏不清的時候,沈耀陽就已經出現在沈灃的身邊了,沈灃從來沒否認過沈耀陽的身份。

  而如今,沈耀陽卻親自找上門。

  許美君想拒絕,但是卻耐不住內心的好奇,那是一種被千萬隻螞蟻爬過的感覺,最終,許美君沒能忍住,快速的轉身朝著房間外走去。

  明美叫許美君都來不及。

  最終,明美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許美君和沈灃,不掛多少年,不管之間發生什麽事,終究還是理不清纏還亂。

  蘇晚婷倒是回過神,看著明美:“沈耀陽和沈灃有關係嗎?”

  “你這麽笨,易嘉衍騙你剛剛好。”明美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蘇晚婷哼哼了聲,不說話了。

  套房內,因為許美君的離開,倒是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

  ——

  許美君第一時間就已經跑到了酒店的大堂,她氣喘籲籲的走出電梯,在走到大堂口的時候,許美君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大堂很多人,這個是美國旅遊的高峰期。

  進進出出的都是各國的遊客。

  許美君明明從來沒見過沈耀陽,就算是電視裏都不曾見過,但是許美君卻可以在人群裏,一眼就看見那個站立在大堂邊緣的少年。

  倨傲,冷漠,甚至就連站立的姿勢都和沈灃一模一樣。

  在許美君看向沈耀陽的第一眼,沈耀陽就已經抬頭了,眸光精準的看向了許美君。

  許美君下意識的有些閃躲,但是在下一秒,她就站定了,不急不躁的,並沒主動朝沈耀陽的方向走去。

  沈耀陽不介意。

  十五歲的少年,還是顯得單薄的多,並沒穿著西裝革履,簡單的休閑服,但是卻也顯得老成的多。

  他安靜的朝著許美君的方向走來:“你好,我是沈耀陽。”

  沈耀陽做了自我介紹。

  許美君嗯了聲:“許美君。”

  “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沈耀陽問的直接,“一個小時就好。”

  許美君沒拒絕。

  既然已經從房間下來,許美君不需要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矯情。而沈耀陽見許美君同意,點點頭,轉身就帶著許美君朝著咖啡廳走去。

  顯然,沈耀陽已經安排好了,在他帶著許美君來的時候,經理親自在門口迎接:“沈先生,您隨我來,您要求的位置,已經準備好了。”

  沈耀陽頷首示意。

  許美君沒說話,就隻是安靜的跟著沈耀陽。

  經理把他們帶到了位置上,就安靜的退了下去,在這樣的小隔間裏,可以看見洛杉磯最好的風景,但是卻不會影響到別人,隔絕出了一個絕對隱私的空間。

  沈耀陽要了一杯黑咖啡,許美君要了一杯果汁。

  兩人麵對麵坐著。

  似乎都在等彼此主動打破這樣的沉默。

  許美君很久才開口:“你找我有什麽事?我們似乎不太認識。”

  “嗯。”沈耀陽淡淡的應了聲,那腔調都像極了沈灃。

  越是這樣的沈耀陽,越是讓許美君覺得壓抑,想的都是當年那個在沈灃的強勢裏沒掉的孩子。

  最終,許美君有些抑鬱的閉了閉眼。

  沈耀陽的聲音這才不疾不徐的傳來:“他並不是我親生父親,是我的養父。”

  這個他,是沈灃。

  許美君很才聽明白,微微錯愕的看著沈耀陽,一臉的震驚。

  “我知道媒體都認為我和沈灃是親生父子,沈灃已婚。但是事實並不是如此。我父親並沒結婚,始終是單身,包括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單身,我隻是她領養的孩子。”

  “你……”

  “他對外並沒公開過我們的真實關係,就連沈家人都不太清楚,都認為我是我父親在外的私生子。”

  沈耀陽解釋:“因為沈家的特殊性,我父親從來就不打算結婚生子。婚姻就和孩子對於他而言是一個負擔,收養我可以杜絕大部分的聲音,轉化大部分的危險。想成為了沈家的繼承人,付出的遠遠是一個常人想不到的艱難。”

  “……”

  “我父親那時候放棄你,並不是因為不愛,也不是因為對你玩玩而已,讓你誤會不解釋,隻是想讓你徹底的死心,不再惦記。”

  “……”

  “因為太愛,所以他不想讓你成為對手的目標,不想讓你在危險之中度過,就算是在北潯,你也不可能一次次的逃脫,他為了保護你,屢次遇險,這無疑都是吧他的軟肋展示在他的敵人麵前。”

  “……”

  “沈家是一個極為殘忍無情的家族,我父親走到今天,是踩著鮮血一步步上來的。他要一個安定的局麵,才可以給你一個完整的未來。在當年那樣的情況下,如果他妥協了,你們就算在一起,也走不到現在。”

  “……”

  “你無法承受沈家的血腥,你被保護的太好。你太年輕了,那樣的話,才是兩敗俱傷。你真的懷孕,生下這個孩子,他並不能保證這個孩子能安然長大,就好似我,從小到現在,都在血雨腥風裏。”

  ……

  沈耀陽很安靜的說著,說的都是沈灃的事情。

  偶爾,沈耀陽會端起咖啡安靜的喝一口,但也隻是一口,那咖啡就被放在了一旁。

  許美君很是震驚,雙手就這麽緊緊的抓著玻璃杯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或者說,許美君完全沒了反應。

  “他不是一個善於解釋的人。甚至是霸道和強勢的。但是我從來沒見過他把一個人就這麽放在心尖上,但凡不是在意,他隻是興趣的話,完全可以不顧你死活。”

  很久,沈耀陽才繼續說:“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別無選擇,他知道你恨透了他,但是他也要堅持這麽做。”

  沈耀陽安靜了下:“我並不是替我父親解釋什麽,我隻是覺得,他所做的一切,你有權利知道,在知道後,再做決定。”

  他說的很直接,看著許美君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再認真不過。

  “隻要是你的任何事情,他都會選擇不讓你冒險,就算因為這樣的原因,你恨透了他,他也會義無反顧的這麽做。”

  沈耀陽很久才繼續補充著:“這十幾年來,對於沈家的一切,他都殘忍無情,完全不給對手任何反手的機會,甚至,那樣的血腥殘忍,讓所有的人都覺得恐怖。可是我卻很清楚,他這麽做的原因。”

  “他——”很久,許美君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但是卻始終沒辦法完整的說完一句話。

  “當年的事,痛的人是你,也是我父親。他血腥殘忍,但是因為那是為他懷的孩子,被他親手拿掉的時候,他不會比你好多少。無處發泄的時候,他就選擇了這樣最極端的方式。”

  沈耀陽想起當年沈家的血雨腥風,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

  “他在處罰自己,也處罰整個沈家。那時候的沈家人心惶惶。”沈耀陽繼續說著,“每一天都在見血,每一天都會死人。”

  許美君驚愕:“……”

  “那些死去的人,就好似在為這個孩子贖罪,以命償命。”沈耀陽閉眼,深呼吸,“但是他卻決口不再提你的任何事情,就算後來沈家徹底的落入他的控製裏,他也不曾找過你。”

  “……”

  “他終究是無法麵對你。”沈耀陽其實比誰都了解沈灃,“但是我父親卻從來沒有抑製過自己不想你。你,一直在他心口的位置。”

  許美君安靜的聽著,最終閉了閉眼。

  一言不發。

  沈耀陽把咖啡杯裏冷掉的黑咖啡喝完:“他想靠近你,但是卻害怕你的拒絕。他再強勢,再堅定,終究也就是一個正常人,我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能堅持多久。”

  許美君手心的拳頭已經越攥越緊了。

  “你要和季飛揚結婚,他不會阻止。他若無其事的從你那離開,回來就在和麽短暫的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幾乎足不出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書房喝酒,雖然他的性格不至於酩酊大醉,但是情況也不會有多好。”

  沈耀陽沉了沉:“我隻是想懇求你,如果可以的話,給我父親一個機會。起碼給他一個當麵給你解釋的機會。”

  “我……”許美君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沈耀陽放下咖啡杯,站起身,很認真的鞠躬:“拜托了。今天打擾了。我想請你不要告訴我父親我來找過你,他並不希望我在這件事上多事,這是我個人意願和想法。”

  話音落下的時候,沈耀陽並沒在咖啡廳多停留,很快就朝著咖啡廳外走去。

  留給許美君的不過沈耀陽看起來仍然清瘦的身影。

  許美君卻很久都沒回過神,腦子裏都是沈耀陽的話。

  這些話,一遍遍的刺激著許美君,這些事完全超出了許美君的想象,起碼當年的事情,許美君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

  這算什麽?

  許美君微微閉眼,眼眶紅了起來,心口被壓抑的情緒也跟著越發的複雜起來。

  沈耀陽的出現,讓許美君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心,越發的不穩定起來。

  這樣的痛苦一點點的在吞噬著許美君的神經。

  許美君幾乎要被逼瘋了。

  她想去質問沈灃,質問了以後呢?那個孩子能複活嗎?沈灃再有千萬般的理由,當年那樣的做法,對於許美君而言,終究是在她的心口狠狠的刺了一刀,這個傷口太深,不管許美君用盡什麽樣的辦法都沒能讓自己平複下來。

  許美君閉眼。

  沈灃的容顏不斷的在許美君的眼中交替而過。

  那手心的拳頭攥的很緊。

  她不知道在咖啡廳坐了多久,在明美找來的時候,才渾渾噩噩的起來,始終恍惚。

  “喂,沈灃兒子和你說了什麽?”明美擰眉問著許美君。

  許美君沒反應。

  明美有些擔心:“他不會和他爹一樣,再把你刺激了吧?刺激也無所謂了啊,反正你又不和沈灃在一起,你管他說什麽。”

  明美倒是說的直接。

  許美君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明美楞了下。

  這樣的許美君,明美從來沒見過,除了多年前,和沈灃分手的時候,許美君讓人覺得擔心不已,剩下的十幾年裏,許美君反而是她們這些人裏麵最清醒也最冷靜的人。

  結果現在?

  許美君深呼吸,把放了很久的果汁一口氣喝完,這才把之前沈耀陽和自己說的話如實的轉達給了明美。

  明美也錯愕了,不敢相信的看著許美君。

  許美君苦笑一聲:“所以,你能告訴我,我現在要怎麽做嗎?”

  明美不說話了。

  “明美,沈耀陽的話,在我的心口狠狠的戳了一刀子,徹底的顛覆了我這十幾年來的理解和判斷。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做,甚至我不知道我要怎麽麵對沈灃。”許美君努力的讓自己的條理變得清晰起來。

  明美張口欲言,最終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當年,也許誰都有水誰的無可奈何,但是我怎麽都沒辦法原諒沈灃,用那麽殘忍的方式奪去我肚子裏孩子的生命。就算是他的無可奈何讓人無法反駁。”

  許美君深呼吸,壓抑著自己崩潰的情緒:“那時候的悲涼和無助沒人可以體會的到。”

  說著,她閉了閉眼。

  明美也跟著越發的安靜下來,就這麽很輕的抱著許美君,似乎在給許美君力量。

  “我真的下了狠心,不想再靠近沈灃,不想再和沈灃有任何的牽連了,可現在,我知道我做不到。那種矛盾而複雜的情緒,我不知道怎麽形容。”

  許美君的聲音都帶著顫抖:“在這樣的情緒下,我要麵對飛揚,我做不到。甚至小徐說他看見飛揚帶著初戀在別的酒店開房,我都能無動於衷。我不知道這樣的婚姻怎麽繼續下去。”

  “……”

  “最終也就隻是形同陌路,兩敗俱傷。”許美君說的低沉,“但是我卻不知道怎麽拒絕飛揚。這件事做錯的人是我,算是贖罪吧。”

  說到後麵,許美君自己都顯得混亂了。

  明美始終很安靜的聽著。

  一直到許美君說完,明美才抱著許美君:“美君,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不管你要和季飛揚在一起,還是回去質問沈灃,我都會支持你。”

  “你比我和晚婷都睿智的多,不會把自己陷入兩難的。”明美說的直接,“你和沈灃重新開始糾纏到現在,其實你的心一直在沈灃的身上從來都沒放開過。”

  明美微微推開許美君,說的直接。

  許美君沒說話,她無法反駁明美的話。

  若不是自己願意,沈灃不可能得逞。終究還是自己心軟。

  真的恨沈灃嗎?

  或許當年的那個瞬間是恨的,但是這十幾年來,這樣的恨意被消散了,隻是在想到的時候會疼,會不甘心,畢竟當年的事,錯的人也不是沈灃一個人。

  交往戀愛,從來都是你情我願。

  沈灃從來沒給過自己任何承諾,是她一廂情願的多。

  所以,漸漸的,不恨了。

  再見沈灃,有些以身試法,想看自己對沈灃是否真的無動於衷,而這一個月,顯而易見的事實明顯的告訴許美君,她從來都沒忘記過沈灃。

  十二年來,從來沒忘記。

  隻是沈灃被壓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隻要碰觸到這人,就會頃刻之間,把所有的情緒都噴湧而出。

  而這樣的情緒,也越發的把現在的情況陷入了兩難。

  很久,許美君回過神,才淡淡的說著:“我想冷靜一下。”

  “好。”明美沒多說什麽。

  許美君鬆開明美的手,一個人朝著咖啡廳外走去,明美站在原地沒跟上去。

  ……

  ——

  在沈耀陽找過許美君後,許美君很安靜的把自己關在酒店的套房裏,再沒離開過。

  甚至一日三餐都是酒店送來的客房服務。

  這期間,季飛揚找過許美君,但是兩人在手機那頭都顯得很沉默,最終竟然什麽都沒說,匆匆就掛了電話。

  除去季飛揚,季家父母也和許美君打來電話,確認過婚禮的各種細節。

  但是許美君卻對越來越逼近的婚禮,越發的緊張。

  那種緊張怎麽都沒辦法撫平。

  那是一種想逃的心。

  腦海裏不斷閃過的是各種各樣沈灃的容顏,最終定格的也是沈灃的容顏,有些情緒跟著發酵。

  最終,許美君是徹底的絕望的把自己躺在了大床上,被子蒙過腦袋,不想再讓自己陷入這樣的胡思亂想。

  隻是到了後來,許美君越來越清醒。

  清醒到許美君沒辦法繼續在房間裏。

  許美君深呼吸,頭也不回的拿了門禁卡和手機,和明美約好時間,直接離開了房間。

  許美君才剛抵達大堂,準備直接按照明美給的酒吧地址,直接去找酒吧找明美。

  結果,許美君剛朝著出租車的方向走去,卻看見出租車上下來的女人,直接仰頭看向了許美君。

  許美君安靜了下,沒說話。

  她第一時間已經認出了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在那天在小洋房看見的那個女人。

  那眼神裏對自己的恨意,許美君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而如今——

  許美君恍惚過神,倒是顯得淡定,江以枚卻已經直接開口:“方便談一談嗎?”

  許美君安靜了下,點點頭:“行,我和朋友說一聲。”

  說完,許美君直接給明美打了電話,說了自己臨時有點事,明美倒是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