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昊之固執地繼續脫鞋上床，沒有理會林音音話外的意思。艱難地擠上床，朵朵被夾在兩人中間，當鄭昊之躺下後，小孩兒竟然伸手將人衣服攥在手裏。

   林音音無奈，暗歎一口氣，往床邊挪了一點位置，讓鄭昊之能夠進來一點。

   一家三口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小床上，鄭昊之輕輕拍著朵朵的背部，動作帶著一絲生疏，畢竟這種事他從來也沒有做過，現在做著這種事，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

   氣氛溫馨得讓人難過，這種場景，林音音多少次在夢裏看到。鄭昊之知道朵朵是他的女兒，每晚都會陪著她們母女入睡，這是她每次午夜夢回時，最幸福的時刻。

   但夢總有醒來的一天，當幸福感消散，空蕩黑暗的屋子總會提醒她，鄭昊之如今愛著的是另一個女人。

   林音音睜著眼睛，靜靜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憂心重重。

   “明天就要進行手術了……”

   如果她真的沒有挺過來，朵朵該怎麽辦？

   “嗯。”鄭昊之低低地應了一聲，看了看一邊的林音音。細長濃密的睫毛微斂，瘦弱的肩膀顫抖著，似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絲不舍和憐惜，此刻，他甚至衝動地想放過林音音。但這個想法僅僅在鄭昊之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秒鍾便煙消雲散。

   “鄭昊之……”

   昏暗的燈光下，林音音粉唇微啟。她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眸，將瞳孔裏的期待全部掩蓋。

   “嗯……”

   “這麽多年來——”林音音停頓片刻，呼出一口氣，繼續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隻有一點點？”

   滴答滴答……時間一點一點靜靜流淌，病房裏完全靜了下來，除了呼吸聲，沒有任何回答。

   沉默，依然隻有沉默。

   此刻的沉默，對林音音來說就是否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一絲一毫。

   現實永遠都是這樣殘酷，十八年的付出，連一句善意的謊言都沒有。

   “我——”

   “玲玲玲……”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鄭昊之動作很快，怕聲音吵醒孩子，在鈴聲剛響起的時候便接通了電話。

   “昊之，我好怕啊，你在哪裏？”

   病房裏很安靜，當聽到電話裏林水那驚恐的聲音傳來，林音音心裏像是劐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呼呼往裏鑽進冷風。

   “水水。”鄭昊之連忙掀開被子，穿衣下床。

   冷風灌進被窩，朵朵冷得一哆嗦，迷糊地翻了一個身。手裏攥著的衣服消失，小孩兒在睡夢中都皺起了眉頭。

   林音音心疼地幫朵朵掖好了被子，轉頭看著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往外走的鄭昊之，心如刀割。

   “鄭昊之。”林音音語帶震顫，眼裏含著眼淚喊了一句。

   鄭昊之身形一頓，開門的動作就那樣僵住，沒有要轉過身來的意思，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林音音看著這男人冷漠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身邊朵朵的頭發，艱難地開口道：“如果明天我死了，你能幫我照顧好朵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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