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帝心難測
  這朱大壽雖是分析的頭頭是道,隻需一看,便知此人非凡。

   足球到了現在,畢竟還隻是平民的愛好。

   哪怕是有達官貴人有了那麽點兒的興趣,可礙於自己的身份,總還不至於湊這球評的熱鬧。

   而此人,顯然可能是個飽讀詩書之人,極善於總結歸納,將個個球員拎出來一通評論,有鼻子有眼的,哪怕是不認同他評論的人,單憑他這有理有據的分析,也不禁為之欣賞。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對於下一場即將到來的決賽的分析。

   經過幾輪的預賽之後,眼看著年關將至,所以新的一場總決賽即將開始。

   這一次,幾乎沒有意外。

   至少在預賽時,定興縣的采礦隊迅速的擊潰了對手。

   畢竟得了一屆的冠軍之後,名聲出來了,也有了不少的讚助。

   要銀子有銀子,要人……定興縣的球員裏,不知多少人希望加入采礦隊。

   這球隊的規模,已擴充到了三十多人,替補就有十幾人。

   隊長葉秋,更是風頭一時無兩。

   因而這一次,采礦隊比之從前,更加的強大。

   而在西山這裏,狗裁判該死隊雖是惜敗於采礦之下,隊伍也有所擴充,畢竟他們是西山翹楚。

   因而,在經過幾輪預賽之後,最終對決的,又是這兩個曾經的老對手。

   絕大多數人看到了采礦隊的陣容,頓時震驚了。

   這簡直就是夢之隊啊。

   幾乎所有的精兵強將,都被其收入門下,因而人們對於采礦隊的期待最高。

   哪怕是在西山,葉秋隊長也成了許多人傾慕的對象。

   可這個朱大壽,竟是直接了當的指出,此次采礦隊必敗。

   他大致分析出了原因,采礦隊原本最大的優勢,在於其整個球隊配合極佳,可因為招募了更多精英球員的加入,雖然總體而言,實力增強了,可其配合能力卻是未知之數。

   而對於死裁判該死隊,卻是接受了上一次惜敗的教訓,勢必會調整戰術。

   接著,他開始分析雙方上場的每一個球員,指出他們的弱點,最終他認為,采礦隊最大的弱點,恰恰是其隊長葉秋,葉秋擅長於進攻,而進攻對於團隊的配合最是關鍵,一旦死裁判該死隊嚴防死守,削弱了葉秋的銳氣,那麽采礦隊的失敗,也就可見了。

   許多人看了這評論,忍不住叫罵,采礦隊怎麽會輸,這個朱大壽是誰啊,怎麽像和朱壽一夥的,這擺明著,就是吹捧啊。

   上一次,死裁判該死隊,輸的還不夠慘嗎?

   又想騙我們的錢去買死裁判隊贏?

   許多憤怒的球迷,甚至咒罵《球經》,以此抗議。

   …………

   弘治皇帝顯得饒有興趣,他依舊還是一早起來,見過了內閣大學士,好不容易逮著了一些空閑,讓蕭敬斟茶上來,一麵抱著茶盞,一麵讓人將廠衛的奏報送來。

   他現在,顯然對於民間的反應,很是熱心。

   前幾日,自己可是足足的熬了一宿呢。

   弘治皇帝麵帶微笑,低頭看著,這裏頭所奏報的內容,無所不包,例如東市和西市的物價,現在到了幾何,例如最近京裏發生了什麽事……

   弘治皇帝暫時沒有心情關注物價,也沒有興趣去看各個衙署發生了什麽。

   而是一路朝後翻閱。

   等到了一個地方,他停了下來。

   “京中《球經》出新刊,百姓叫罵不絕,更有人至書鋪要求退刊,引發爭執,前因後果,似與《球經》中一篇與帝同姓者評論有關…”

   弘治皇帝看著,臉都綠了。

   他眼裏忽明忽暗,神色凝重。

   後頭,還有關於某些百姓痛罵的內容。

   顯然,廠衛的奏報,還是有一些修飾的,盡力不會用什麽不雅的言辭,讓其出現在陛下的案頭上,可見這些痛斥,顯然可能比現實中溫柔的多。

   可哪怕是如此,上頭的字眼,卻依然尖銳。

   弘治皇帝鐵青著臉,手微微在顫抖。

   蕭敬察覺出了異樣。

   咋了?

   陛下對於奏報,還不滿意?

   他知道陛下關注球賽,所以對於球賽的內容,也格外關注,早就吩咐了下頭,關於球的事,都要打探的詳盡一些。

   可陛下這一副眼裏要殺人的樣子,卻讓他心裏咯噔了一下。

   陛下……不會對奏報……不滿意吧。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蕭敬也不知咋了,最近總是被陛下嗬斥。

   所以他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陛下……兵部尚書馬文升,馬上就要覲見了。”

   哐當……

   那茶盞頓時摔下來。

   直接摔了個粉碎。

   蕭敬嚇的臉都白了,忙不迭的拜倒。

   這地上可滿是茶盞摔碎之後的碎瓷,蕭敬的雙膝一跪,便有碎瓷紮在他的皮肉裏,殷紅的血順著他的褲腿泊泊而出。

   “陛下……奴婢萬死啊,奴婢……真真該死。”他二話不說,揚起手就是給自己幾個耳光。

   啪啪啪,下手極重,蕭敬的臉上頓時多了幾道鮮紅的掌印。

   弘治皇帝瞥了他一眼……

   忍不住道:“無事,朕……隻是不喜這茶而已,你怎麽了?”

   “……”蕭敬的臉被自己打成了豬頭,雙膝也紮破了,狼狽不堪,卻看著陛下,懵了。

   這些日子,看來是過於緊張,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蕭敬尷尬的擦了一把汗,忙道:“奴婢,這就去換,這就去換。”

   弘治皇帝的臉色,漸漸的緩和下來。

   他顯然沒有料到,一個球經的評論,竟會引起如此的軒然大波。

   弘治皇帝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民意的力量。

   以往所謂的輿情和民意,都是二道販子,轉過了不知多少道手,什麽海晏河清,什麽天下大治,哪怕是有一些不好的民意,經過了無數道的潤色和修飾之後,卻也已麵目全非。

   唯獨是朱大壽……當失去了天子的光環時,弘治皇帝不禁有些無言……這些人,罵人真狠哪。

   他假裝是漫不經心的樣子。

   隻背著手,道:“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幹淨吧,蕭伴伴,你也去包紮一下,瞧你這個樣子……”

   “是,是……”

   蕭敬想哭。

   他覺得自己和陛下的距離,竟有些遠了。

   這是一個不妙的信號。

   從前自己是陛下肚子裏的蛔蟲,陛下一挑眉,他就知道陛下在想什麽。

   可現在……

   弘治皇帝突然道:“對了,總決賽那一日……早一個時辰起來,朕要處理好手頭的奏疏。”

   “是……”

   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朕這評論,花費了多少的心力,裏頭的點評,哪一個不是反複的推敲。

   你們不是罵朕嗎?

   好啊,那就來看看。

   弘治皇帝的心裏竟有些急切起來。

   蕭敬預備要走時,弘治皇帝突然又叫住他:“蕭伴伴。”

   “奴婢在。”

   弘治皇帝冷冷道:“從內帑裏拿一筆銀子,五萬兩吧,買西山隊勝!”

   “啊……”

   蕭敬錯愕的看著弘治皇帝。

   …………

   總決賽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滿京城,都在熱議著這一場決賽。

   也正因為如此,足彩的賠率不斷的浮動,不過這一場決賽,懸念卻不高,許多人都認為,此戰定是采石隊必勝。因而,這狗裁判隊該死的賠率,曾一度漲到了一賠五。

   不過慢慢的,開始有下跌的趨勢,畢竟賠率高,不少人看好。

   到了後來,卻不知是誰在背後操縱,一下子,賠率暴跌,想來是有大莊家突然進場,竟是生生砸盤,將賠率砸到了一賠二方才堪堪的穩住。

   幾日之後,比賽的日子……到了。

   …………

   方繼藩手裏捏著《球經》,竟是哭笑不得,他是今日才正式看了一眼球經的。

   畢竟,方繼藩並不關心誰輸誰贏,反正無論誰贏,方繼藩都在最大的贏家。

   《球經》的銷量火爆不說,足彩的抽成也是豐厚。

   當然,這不是銀子的事,如果有必要,方繼藩隨時可以將這些所得獻給朝廷,他就是這樣的人,置身於名利場,卻一身傲骨,視名利如浮雲,心裏有的,隻有家國天下,有的……是萬民的福祉……

   踐行良知二字的準則,是方繼藩被人尊稱為大宗師的主要原因。

   ……

   西山早已建立起了巨大的球場。

   中間是球場,四周則是階梯狀的看台,直接用磚石,再鋪上混凝土建成。

   且這足球的盛行,讓西山的望遠鏡,銷量連日暴漲,進場的人們,人手一個望遠鏡,除此之外,還有無數人打出了各色的布條。

   浩瀚的人潮之中……

   在一個看台上,則是一個書生舉著望遠鏡,他的手裏有一個看板,看板上,他需雖是用炭筆,記錄下比賽的經過。

   這是即時的消息,要保證記錄下之後,以最快的速度傳播出去。

   也就是說,在這場比賽的每一刻所發生的事,都會用各種手段送至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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