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早被相思染
  春初早被相思染

   “是,陛下。”

   那少年躬身施禮,正要跨步向前,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肘被人輕輕牽掣了一下。回頭望時,卻見梅主子立在身後,正用他無法讀懂的複雜眼神看著陛下。

   陳如海詫異不已,卻不敢多問,隻是用征詢的目光望著她。

   洛雨季悄然垂下眼,用唇語同他說了一句:“我來。”

   陳如海心中一動,頓時有幾分明白,趕緊微笑著退到一旁。

   洛雨季一步一步地朝那個背影靠近……赤金戰盔上,飄蕩著鮮紅的絲纓,深紫色的絲絨鬥篷半罩著肩上龍鱗般的甲片。他那樣傲然地立著,偉岸如青山磐石,挺拔似蒼鬆翠柏。

   “是你嗎,雲灝?”她在心裏輕輕地問。唇邊,悄然展開了一朵笑意。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雲灝,還有誰會擁有如此俊逸的背影?

   曾有多少次,他的背影在她的夢境中出現,如真如幻、似近還遠,令她癡迷若狂。

   這回,是真的了嗎?

   莫非……她情不自禁地深咬住嘴唇——莫非,此情此景依舊是夢,是她在現實世界中苦苦尋覓的又一個夢?……

   腳步,因為內心的掙紮而霎然頓住,她立在離他咫尺的地方,癡癡地凝望著傲然獨立的他。

   那一邊,齊雲灝聽到了嘎然而止的腳步聲,訝異之餘頓時有些不耐。

   “還磨蹭什麽,快點!”

   冷冷的一句催促,卻仿佛春天的風,讓她暗自糾結的心生出了無限暖意。跨前一步,她伸出雙臂環過他的腰身,用顫抖的指尖去解他盔甲上的係帶。

   齊雲灝半揚著頭,很自然地張開雙臂任她為他脫卸盔甲,目光凝結在遠方莫名的一點。

   “嗯,”他沉吟著歎息一聲,將頭微微偏向垂著重簾的內帳,“你梅主子這些日子可見好了些?胃口如何,睡得好嗎?”

   洛雨季的手驀然一顫,忍不住緊緊地擁住他,將臉貼在他背後冰涼的盔甲上。

   “你……”齊雲灝低吼著回過頭來,卻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化成了海上的鹽柱。

   來不及震驚、來不及狂喜,兩個相對佇立的男女各自無言,隻是用近乎貪婪的目光在對方的眉眼間流連,一絲、一點,試圖將那熟悉的眸光永遠深鎖入自己的心底……

   良久,齊雲灝眯起了幽邃的眼睛。

   “雨季?”他問,深沉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難以壓抑的激動。

   洛雨季身子一顫,腳下驀地踉蹌半步,眼淚伴著幸福的狂潮洶湧而下。

   “是我,你……還記得?”

   他盯著她,雙目一眨不眨:“怎麽會不記得?那晚你離開前所有的點點滴滴,伴了我兩年。”

   春初早被相思染(二)

   “雲灝,”她輕喚,忍不住踏前一步抓住他的手,“我也是,這段日子以來……”

   “等一等,”他反攥住她的手,緊緊地,緊緊地在掌心裏捏著,“我等著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好在你回來了……”他低低地說著,用手指輕抬起她的下頜,定定地望入她眼眸深處。

   “我等你來,為的,就是問你一件事。”

   他眼裏瞬間閃過的一絲寒意刺痛了她的心,依稀的,她又回想起那個夢,芳草岸邊他生疏而冰冷的目光……

   “你等我……隻是,為了問一件事?”她反問,止不住地淒然冷笑。

   “是的,這件事對我至關重要。”他偏過頭,匆匆掩飾著心中油然而生的不忍,修長的指卻依舊固執地攥緊了她的手,“……我想知道的是,當日在櫻花林中與我初遇、在柔福宮中與我勾指為誓、在太和殿頂與我麵對流星許願、與我一同出宮查訪民情、與我一起經曆喪子之痛和諸多磨難的……可是你?”

   她呆望著他——麵前的他英俊依舊,隻是,剛毅如削的麵龐卻清瘦了不少。眼底,一團炙熱如火,那樣深深地凝著她,眸中閃動的,分明是忐忑和期待……

   慢慢地,淚水遮蔽了視線,將他的身影模糊。她低下頭,匆匆用衣袖拭幹淚,再抬起臉的時候,清麗如雨後蓮花一般的麵龐上已然閃爍著光彩。

   “是我,”她望著他句地說:“從頭至尾,都是我。”

   齊雲灝的身子微微震顫了一下,眼眸中瞬間如流星般掠過兩點柔芒。牽起唇角,他笑了,笑容綻處,震落兩點熱淚如雨。

   “雨季……”他摟緊她,將滾燙的唇貼上她的額角,“我知道是你,一直是你……你回來了,你回來了……真好!”

   洛雨季緊緊地回擁他,雙手攥住了他鬥篷的一角。耳側,他的心跳激蕩如鼓,熟悉得讓她心酸欲淚,又讓她欣喜若狂。她深嗅著他的氣息,一遍一遍地輕輕呢喃著他的名字。

   “雲灝、雲灝、雲灝……”

   他深深地歎息一聲,再次抬起了她的臉。

   “你這個……狠心絕情的小東西!”他豎眉切齒,目光中卻蕩漾著深情無限,“你答應過一生相守,為什麽卻輕易食言?這樣丟下我整整兩年,你就忍心?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熬過這漫長的每日每夜?”

   他低沉的責問,仿佛聲聲鼓點敲打在她的心尖之上。她咬住唇,情不自禁地拚命搖頭。

   “我……當日我走得無奈,事後,也是日日在焦慮和思念中煎熬……再說,”她垂下眼,不敢迎上他深凝的雙眸,“我走之後,不是還有個霽兒一直陪伴著你?”

   “混話!”他低叱,俯下頭來驀地吻住她。帶著憤怒、帶著懲罰,他的唇在她的唇間輾轉**,急促的呼吸沉重地噴掃在她的耳畔。

   就在她將要在他的狂吻下窒息的時候,他忽然放開她,眯起眼緊盯住她的臉。

   “你以為,我愛的隻是美麗的軀殼嗎?

   春初早被相思染(三)

   她仰起頭,為著他的一句話而心緒如潮。抿起嘴,她固執地壓下唇邊幾欲綻放的笑意,假作迷茫地問:“我錯了嗎?”

   他氣結,用手緊攥住她的雙肩將她拉近到麵前,恨恨地,句地道:“你當然錯了,大錯特錯!”

   她撇嘴:“我不信……”

   話音未落,驀地驚覺腳下一陣懸空,卻是齊雲灝將她一把抱起,緊緊地貼在懷中。把唇湊近她的耳邊,他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令人心悸的魅惑。

   “……你給我記住,我,齊雲灝,愛的隻是那個名叫洛雨季的女子。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她不在乎我是不是皇帝,心心念念要從我身邊逃離;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有她心無俗念,純淨得仿佛一泓清泉……也許一開始,讓我動心的隻是她的靈秀飄逸。但是,一日日相攜走來,她卻像一棵參天的樹,在我心裏紮下了深根。當日她絕情而去,狠心拔去所有的根,在我心中留下千瘡百孔……我日日對著她的身體,護著她,守著她,為的隻是心中一點希望不絕,盼望有朝一日她能夠再回到我身邊……”

   “雲灝……”她柔情低喚,用雙臂環住他的脖頸,溫熱的淚濡濕了他的衣領。

   他如獲至寶地擁緊了她,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際。

   “不許再走,不許再離開我。永遠永遠,不許離開我……”

   “是……”她嗚咽,將臉深深埋入他的頸窩之中。耳邊,是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熟悉的溫暖,從他冰冷的盔甲中傳遞出來,將她融融圍住。她閉上眼,綻放著幸福的心在他脈脈的溫情中徜徉。

   後背感受到一陣輕軟,側頭看時,卻現自己已被他輕輕放在了床上。

   他深吸一口氣,溫柔的唇仿佛蝶翼般落下。小心翼翼地,他吻過她的額頭、她的麵龐、她的耳垂、她的鼻尖,最後落在她的嘴唇上。她低嚀一聲,抬起頭熱烈地回吻他,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化成了繾綣纏綿。

   心,跳得已然亂了方寸。不知不覺間,衣衫褪盡,他溫熱的大手在她敏感的肌膚上漾起層層漣漪。身下,雪白的絲綢在燭光下散放著柔光,她就像開放在雪地上的一朵粉色牡丹,無比柔美、無比嬌豔。

   “季兒……”他聲音不由暗啞,輕輕咬嗜著她的耳垂不放。

   “啊,霽兒?”迷亂中的她身子一頓,驀地睜開半閉的眼睛。

   他微笑,將雙臂撐在她的身側,在她唇上柔情一吻。

   “叫熟了,嗬嗬……我可以再叫你季兒嗎?雨季的季。”

   “嗯,”她甜蜜地點頭,換來他益恣意的愛憐。

   “季兒、季兒、季兒、季兒……”他歎息,他呢喃,他心動如潮,“……多謝天,讓我的太陽回來了……”

   重簾之內,春意深濃。

   重簾之外,兩個相對佇立的侍女不由羞紅了粉麵。她們默默相視而笑,心中各自升起了無限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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