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簡單愛情-至-第25章 危城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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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縣丞指桑罵槐地一通臭罵,楊淩卻不以為然:文官就是膽子小,難道都任由韃子前來騷擾,隻能閉關守城,那外族不是更囂張了?

   他狀似恭謹地聽著,一雙眼睛四下亂掃,隻見王主簿、劉典史他們唯唯喏喏、肅手而立,唯有那位江把總鬼頭鬼腦的,就象正被老師訓斥的不良學生,一雙眼睛也滴溜溜地亂轉,和自已四目一對,彼此會心地一笑。

   楊淩的目光從站在門口的幾個哨長身上掠過,忽地眼中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隻見韓幼娘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貼著牆邊站著,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已。

   發現楊淩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韓幼娘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悄悄地往牆邊靠了靠。楊淩心中發急,這城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開戰,到時流矢橫飛,她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萬一傷著了怎麽辦?

   楊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向門口努了努嘴,韓幼娘咬著嘴唇,撲閃著雙眼,明明看到了他的動作,卻故作不知地將眼光飄向一旁。

   楊淩皺了皺眉,盯著她不放,韓幼娘的臉色漸漸不自在起來,目光逡巡著,最後還是迎上了楊淩的目光。楊淩挑了挑眉,然後眯起眼,目光在她臉上一轉,然後狠狠挖了挖下邊,威脅的意味自在其中。

   韓幼娘的臉蛋兒騰地紅了起來,自那日楊淩打了她小屁股一巴掌以後,似乎嚐到了甜頭,以後隻要她有不聽話的時候,楊氏家法就是打屁股,這時看了楊淩生動的眼神,她自然知道夫君的意思。

   黃老夫子正罵得唾沫橫飛,忽然發現楊淩跟抽筋兒似的,不覺怔道:“楊師爺,你可有什麽話說?”

   楊淩嚇了一跳,連忙道:“啊?沒有,沒有,黃老說的是,學生恭聆教誨”。

   黃縣丞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發現自已借題發揮罵了半天,也未說出什麽建設性的意見來,他舔了舔嘴唇,開始整理思路。

   楊淩又向韓幼娘看了一眼,見她嘴唇抿成了一線,一雙迷人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狀,不由有點兒泄氣:“我真的有點太寵這小妮子了,原來對我可是俯首貼耳、唯命是從呐,現在倒好,不但不聽我的話,居然還看我的笑話”。

   黃縣丞踱了兩步,站定身子道:“諸位,小王子近年來雖對我邊境襲擾不斷,但從未攻擊軍事要隘,此次烽火燃起,伯顏猛可必有大隊人馬來襲,今夜須嚴加戒備,待天亮了解敵情後再做策劃。

   他提高嗓門又道:“現在敵蹤初現,城中百姓已自亂了馬腳,馮巡檢,你立即率人在城中巡邏,嚴禁百姓上街行走,凡有趁火打劫偷盜搶劫者、散布謠言惑我軍心者,就地斬首,務必保證城內不亂!”

   馮巡檢吃驚地道:“這......大人,未經三司審判、聖上禦筆勾抹,豈可胡亂殺人?”

   黃縣丞冷笑一聲道:“戰事爆發時,地方官員有決斷之權,勿需報呈刑部,連這個你也不知道麽?”

   馮巡檢臉上一紅,連忙拱手道:“是,下官遵命!”轉過身帶了一眾屬下急匆匆去了。

   黃縣丞又道:“洪班頭,你帶人速去驛馬署倉庫,通知他們將滾木擂石、桐油石灰送往四城”。

   洪班頭恭應一聲。黃縣丞又對劉典史道:“劉大人,麻煩你將大牢的獄卒抽調一部分出來,然後通知各街各路保長、裏長,抽選民壯,在東、西、南三城城門內搶挖陷馬坑、布設拒馬樁,戰事一旦吃緊,這些民壯還可上城助戰。”

   他又對王主簿道:“王大人,你坐守縣衙,呈報軍情,還要負責安排兵丁的一日三餐”。

   楊淩聽了黃縣丞的安排,這才心悅誠服。他方才見閔大人英勇無畏,自已一腔熱血也不禁被激發了出來,隻覺得同韃子轟轟烈烈地大戰一場,才不枉為男人。

   此時冷靜下來,聽了黃縣丞的安排,他才想到無論攻守,首先要有一個安定的後方,若是任由城中百姓聚在街頭、以訛傳訛、擾亂軍心,小道消息滿天飛,恐懼就會象瘟疫一樣傳播開來,到時百姓炸了窩可就安撫不住了。

   而且城中現在才二百多名官兵,種種準備若不現在就開始籌劃,事到臨頭恐怕就來不及了,自已原來也就是下下指標,搞搞策劃,哪懂得這些東西,差點兒壞了大事。

   文官走得七七八八,江把總看看隻剩下自已手下一群大兵,於是摸了摸鼻子笑道:“黃大人,韃子還在城下騷擾,本官帶人去城頭巡視,告辭了”。

   黃縣丞拱了拱手,目送他們離開,長長歎息一聲,在桌邊坐下,對楊淩道:“楊賢侄,你是不是覺得老夫此番大動幹戈,有些膽怯畏戰了?”

   楊淩上前端起茶來給他斟了一杯,恭敬地道:“黃老,學生年少氣盛,一見閔大人勇武過人,頭腦一熱便也跟著衝上城頭。

   細想想,還是黃老安排的妥當,閔大人現在是一縣的父母官,理應通盤考慮,顧全大局,若是隻圖一時痛快,未免得不償失,學生未盡勸誡之責,此刻想來,實在汗顏得很。”

   黃奇胤苦笑道:“你莫看城外韃子不多,他們這次直攻軍事要塞,胃口大得很呐。好男兒建功立業、守衛疆土,這是絕好的機會,你還年輕,該多多磨練才是”。

   楊淩瞥見韓幼娘正躡手躡腳地逃出越樓,連忙應道:“是,不勞黃老吩咐,學生責無旁貸。黃老歇息一下,學生去外麵看看布防”。

   黃奇胤撚著胡須欣慰地點點頭,楊淩匆匆出來,隻見一道嬌小的人影兒匆匆隱入樓角陰影之中,不由為之失笑。

   此時雪仍未止,這裏是全城最高處,前方兩道山峰間的山風由此灌入,風急雪密。楊淩慢慢踱到時角樓下,深深吸了口氣,眯起眼睛仰望著天空,任憑寒風夾著雪花撲打在臉上,半天不作一聲,凜冽的山風吹得他的袍子抖動不已。

   城下韃靼人已停止縱馬騷擾,遠遠的在地上燃起了五堆巨大的遘火。楊淩眼皮子跳了跳,區區百十人是無法攻下雞鳴驛的,他們冒著風雪候在城下,莫非後續還有大軍來襲?

   牆角陰影裏一雙發亮的眸子望著楊淩,風雪撲打在他修長、單薄的身子上,韓幼娘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心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象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低聲道:“相公......”。

   楊淩歎息一聲,低下頭來望著韓幼娘澈亮如水的眸子,如同掬起一捧泉水般溫柔地捧起她稚嫩的臉蛋兒,憐惜地道:“幼娘,你會武藝,一個人脫身方便,如果城真的破了,你就趁亂逃出去,逃回楊家坪......不!逃回娘家去吧”。

   韓幼娘失聲道:“相公,你在說什麽呀?不管有什麽事,我當然是和你在一起,我怎麽可以丟下夫君一個人逃命?”

   楊淩笑了笑,有些感傷和不舍,直到此刻他才發覺,盡管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沒有卿卿我我的浪漫,但是不知不覺間這個乖巧可愛的女孩兒已深深住進了他的心裏。

   他喜歡這個女孩兒,又不敢接受她的情意,有時會忍不住和她親昵,有時又刻意地拉開和她的距離,種種矛盾皆因他知道自已的生命何等短暫,所以寧願維持既有的情形。

   借屍還魂、逆天改命,原本就沒有那麽容易,除夕前夜的烽火,使他認定,自已多災多難的轉世生涯又要開始了。

   他喟著一歎,手指輕柔地撫過韓幼娘清純稚美的臉蛋兒,她的臉頰涼如冰、滑如玉,楊淩的眼底悄然躍上一抹溫柔,他忽然克製不住地將韓幼娘緊緊地摟在懷裏,仿佛要將她揉碎一般,喃喃地道:“何其有幸,我能與你結下這段緣......也好,如果讓我受盡兩年煎熬,那時候心裏一定更痛。幼娘,答應我,如果城不可守,你一定要逃出去,找個好人家嫁了,不要讓我在九泉之下還牽掛著你”。

   他誤以為大限將至,忍不住真情流露。韓幼娘卻會錯了意,隻道夫君決心與全城百姓共存亡,縱然城破也決不逃走,但是還擔心著自已孤苦無依無人照顧,心愛的男人在她心中陡然升格為令人敬重的英雄。

   她熱淚盈眶地抱住楊淩,貼在他懷中道:“相公,你放心協助大人守城便是,幼娘是你的女人,無論你到哪裏,幼娘都會跟著你,如果相公不在了......”,她哽咽著道:“那麽幼娘也追隨你於九泉之下,決不偷生!”

   楊淩聽了心中發急,推開她怒道:“該死的,你懂什麽?陪著我死有什麽用?我隻想要你活著,你怎麽這麽愚......”。

   角樓上懸掛的燈籠,照見韓幼娘滿臉淚珠兒,楊淩忍不住心中一痛,喝斥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韓幼娘眼淚汪汪地抬起頭,稚氣、認真地道:“幼娘懂得,幼娘知道夫君疼我、憐我,可是夫君知不知道,幼娘此生已與夫君同心一體,若是夫君不在,幼娘生而何歡?”

   楊淩的心兒突地一顫,微紅的燈光下,他忽然發現,這個嬌小清純的女孩,眉宇之間已然帶著種成熟女人魅惑的風情,是否天下的紅顏,都會有過這種發自內心的似稚嫩、似成熟的韻致?

   “幼娘,幼娘呀......”,楊淩感動地歎息,重又將她擁在懷中,額頭抵上了她的劉海兒。角樓上紅燈搖曳,光影迷離,心與心的擁抱,在兩人周圍屏蔽出一塊隻屬於彼此的小世界。狂風、飛雪,一下子遙遠無比,濃濃的親昵氣氛,讓他們的心安恬而靜謐。

   “在這世上,隻怕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象她一樣讓自已心動了”,楊淩不由自主地想。

   韓幼娘緊緊擁抱著這個疼她愛她的男人:“上天賜給我一個最好的夫君”,她滿足地想,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飛雪,很快給兩個相擁的人兒披上了一層潔白的盛裝。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22章 拂曉之戰</h2>

   “嗚~~”,楊淩在激越的號角聲中驚醒,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因為有韓幼娘跟在身邊,不便和黃縣丞他們住在越樓的大通鋪裏,楊淩便睡在東、北城門間的玉皇閣內。

   韓幼娘揉了揉眼睛,也驚醒過來,楊淩一躍下地,邊跑邊叫道:“韃子攻城了,你老實呆在這兒,我去看看”。

   到處是喊殺之聲,士兵們在城牆上來回奔跑著,不斷揮刀斬斷城下拋上的鉤索、用利箭向城下還擊。城牆內每隔十步左右放著一架絞車,係著細鐵索,中間是一根直徑一尺,長約一丈的圓木,圓木上露出密密林林長約五寸的鐵釘,有點象根巨型的狼牙棒。

   兩名官兵躲在城垛下隻需抬起木棒向城下一拋,就聽到一片慘呼之聲,然後兩端搖起絞輪,又將那根“狼牙棒”絞了回來。

   這種守城工具,雖然有些笨重和耽誤功夫,但是兩端同時還有幾名弓箭手協助,足以彌補缺陷,殺傷力倒也不小。

   他匆匆跑到牆垛前,剛剛扶住牆垛,一枝利箭就嗖地一聲貼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篤”地一聲射在玉皇廟的門楣上,箭尾嗡嗡直顫,把楊淩驚出一身冷汗。

   楊淩定了定神,躲在牆垛後斜著向下一瞅,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敵人

   ?隻見城下到處都是韃子兵,城牆高達數丈,他們用勾索、勾梯擲上城牆,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後邊有大批的弓箭手縱馬來回奔走著向上射箭,掩護他們攻城,城上的弓箭手也不斷發箭還擊,但是敵眾我寡,雖有地利之便,仍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楊淩貓著腰兒急急奔向南城門,堪堪衝上城樓,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地皮亂顫,硝煙四起,把楊淩嚇了一跳,向城下一看,隻見地上炸開一個大坑,倒著十多個人,一匹被炸斷了腿的馬兒倒在血泊中猶在不斷悲鳴。

   楊淩暗暗咋舌,看不出這時的火炮也這等厲害,這時代就有了爆炸彈了麽?他還以為這時的炮彈都是些實心鐵球呢。

   不過這炮放上一發那煙實在濃得可以,楊淩剛剛奔跑過來,呼吸急促。被火藥嗆得咳嗽不已,硝煙慢慢散盡,現出城樓掩體後的黃縣丞,他向楊淩急著招手道:“賢侄,快快過來,小心不要被流矢傷了”。

   楊淩哈著腰跑過去,隻見城樓前方架著三門大炮,正對著城下,幾名操炮手正在緊張地裝彈、填藥,左邊一門大炮的引線這時已“哧哧”地引燃,幾名操炮手紛紛捂住耳朵閉上眼,隻聽轟地一聲巨響,大炮的位置頓時硝煙彌漫,一個人影兒都看不清了。

   楊淩被熏得眼睛都紅了,待眼前濃煙慢慢散去,隻見城樓前那尊下邊安有支架的大炮後座出一丈多遠,這還是炮身上有鐵錨固定,否則還不知這大炮要蹦到哪兒去,幾個炮手正在將大炮推回原位。

   由於城下韃子四散遊走,避開了正前方,這一炮雖然聲勢地動山搖,卻隻炸死一人,炸傷幾人,頗有種大炮打蚊子的感覺。

   楊淩大聲問道:“黃大人,韃子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多?江把總呢?”

   黃縣丞指著側前方大聲道:“二裏半驛失陷,韃子增兵了,江把總正在前麵督戰,城上隻有一百多名士兵,顧此失彼呀,你快去驛丞署,要驛署的人上來守城”。

   “好!”楊淩答應一聲,轉身向城下跑,這時劉典史領了二百多名民壯湧上城來,被一名哨長指揮著分散到城牆各處,這些民壯隻是普通的百姓,全未受過軍事訓練,慌慌張張的,聽了士兵的解說,也不管城下有沒有敵人,抓起擂石就往下拋擲,氣得那些士兵直跺腳。

   這些人也不懂得自我保護,一名冒出頭去的民壯被一箭射中了胸口,剛剛跑過來的韓幼娘一把架住了他,其他的民壯見了頓時嚇得畏手畏尾,雖有官兵大聲嗬斥,卻死活不肯露頭了。

   此時街上空空蕩蕩,百姓們在衙役們的嗬斥下果然都呆在家中不敢四處亂跑,剛剛跑到十字路口,楊淩就見馬驛丞領著十多個驛使,趕著三輛馬車正急匆匆地迎麵而來,楊淩忙站住腳步,高聲道:“馬大人,城下韃子分散攻城,守軍人手不夠,黃縣丞請你派所有驛使上城助守”。

   馬驛丞跳下馬來說道:“哪裏還有人手,東門西門也有大批韃子攻城,他們攻城器械不足,便四處分散攀爬城牆,我的人已經全派出去了,就剩下這些,正給江大人送炮”。

   楊淩一聽還有大炮,不由心中一喜,不過想想方才那鐵家夥的效果,又有些失望,他頓足道:“現在韃子四麵開花,主要是守城軍士照應不過來,恐怕大炮用處不大”。

   馬驛丞指揮兩輛馬車分別駛向東西兩門,自已帶了一輛馬車繼續前行,說道:“賢侄錯了,這不是大將軍炮,這炮是“擊賊神機石榴炮”、“威遠石炮”“萬人敵荔枝炮”,用來守城最是靈便”。

   楊淩聽得莫名其妙,馬驛丞見他不懂,邊城頭趕邊跟他解說了一番。敢情馬驛丞所說的炮其實就是炸彈,“擊賊神機石榴炮”有點類似現代的手榴彈。用生鐵鑄造,形狀像成熟的大石榴。

   “威遠石炮”是用石頭鑿成的,內裝火藥,每枚石彈內還摻雜了1oo顆小石子,爆炸開來殺傷力極大。“萬人敵荔枝炮”體積最大,陶泥罐內裝填火藥,還有碎石、碎鐵片、鐵蒺藜,爆炸開來彈片飛及數百步,傷敵甚眾。

   楊淩聞言大喜,記得看《火燒圓明園》時,大清跟八國聯軍打仗,那是用人海戰術大刀長矛的跟鬼子拚呐,想不到明朝的火器居然這麽發達,有了這種東西就算自已一介書生,要一個人守一片城牆也易如反掌,不禁喜得摩拳擦掌。

   這批炸彈的運到果然產生了極大的效果,使用冷兵器的韃靼騎兵雖然悍不畏死,可是根本無法同炸藥相對抗,隨著到處發出的爆炸聲,城下死傷無數,攻城暫時停止了。

   城頭上死傷的明軍士兵有四十多人,加上不知自我保護的民壯,共約百人,軍中和臨時征調來的民間郎中忙著到處治傷。

   江把總親手斬殺了幾名韃靼兵,殺得性起,提著兩把血淋淋的斬馬刀大聲痛罵民壯愚蠢,不時在他們的屁股上踢上一腳,喝斥士兵教他們如何作戰。黃縣丞和劉典史等人跑去東西兩城巡視,察看傷亡情況。

   楊淩攀著城頭,看到韃靼人退到了三箭地外,正在醞釀著下一輪的攻擊,東西兩城外的韃靼兵也開始向那裏集結,看人數足有三千多人。韓幼娘從熟識的衙役那裏要來一根哨棒,站在他身邊小心地看護著,雖然身材嬌小,倒自有一股颯爽英姿。

   楊淩看到城外還有這麽多敵軍,哪怕是純拚消耗,剩下的守軍能不能守住第二輪攻擊也殊未可知,況且最厲害的守城利器,那些炸彈隻剩下不足二十枚,不覺有些憂心忡忡。

   但是現在明軍給他的感覺已經大出意料了,他沒想到明朝時軍事科技已經這般發達,在他印象中明朝一直是孱弱不堪一擊,皇帝不務正業、宦官為禍天下,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過以一個對清宮戲更熟悉的普通人來說,他也隻能知道這麽多了,要不是他知道當今太子叫朱厚照,又恰巧看過《遊龍戲鳳》這部電影,他根本不知道如今弘治皇帝之後是誰當皇帝,更遑論對明朝更多的了解了。

   由於明史是清朝人修的,其中隱情不言而喻,由此衍生的什麽戲說、演義,當然更加不足采信。一本《揚州十日記》,一本《嘉定屠城記略》,竟在中國本土湮滅二百多年,二百多年後才從日本找出來,由此可見清朝時的文字獄之徹底。

   其實那時明朝距資本主義已不遙遠。鐵產量是整個歐洲的總和,全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銀因為貿易流向中國,工業產量占全世界的6o%以上,而所謂的乾隆盛世時,產量隻占全世界的6%。

   難怪明朝傳教士利瑪竇《中國劄記》這樣記載中國:“這裏物質生產極大豐富,無所不有,糖比歐洲白,布比歐洲精美……人們衣飾華美,風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禮,談吐文雅。”而乾隆時來訪的英國特使馬戛爾尼則說:“遍地都是驚人的貧困……很多人沒有衣服穿……軍隊象叫花子一樣破破爛爛的”。

   明朝時的中國,有些象後世的日本,自已能發明的就自已發明,發明不了的就花大價錢買來外國貨後研究仿造,那時京城的“神機營”,每一營5ooo人,用霹靂炮36oo杆、大連珠炮2oo杆、手把銃4oo杆,這是何等現代化的裝備啊!

   然而,經濟、文化上的先進,和政治、軍事上**的不可調和,讓一種更為落後的文化入主了相對文明的中國,時光奇跡般地倒流了,科學家絕跡了,先進的火器被埋葬了。

   火槍被斥為“奇技淫巧”予以廢除,“雅克薩戰爭”中,清軍繳獲的扳機擊發式火繩槍,康熙僅留下二支自己把玩,命令清軍禁止使用此種新式火槍,理由是“不得中斷前人所授的弓箭長矛”。到鴉片戰爭時,手持大刀長矛的清兵對火器已經徹底陌生了,居然視之為邪物,以為用狗血就可以破之。

   這些事,楊淩自然不甚了解,隻是看到明軍所用的武器太出自已意料,想起後來八旗軍橫掃中國,一時想不通其中的原由而已。

   王主簿和鄉裏德高年昭的老者,率領著人上城送飯了,“鴻雁樓”的老板特意殺了一頭大肥豬犒賞將士,韓幼娘過去取了兩碗米飯,一碗肥豬肉燉菜,喚道:“相公,吃飯吧”。

   楊淩這才從怔想中醒來,連忙從韓幼娘手中接過飯菜,擱在積滿白雪的城牆上,兩個人就站在牆邊吃起飯來。楊淩也真的餓壞了,扒拉進大半碗飯,才發現韓幼娘小口地吃著飯菜,笑眯眯地看著自已,不禁奇怪地問道:“看我做什麽?”

   韓幼娘抿嘴兒一笑,柔聲道:“我看相公吃得香,心裏開心”。

   楊淩眼睛有點濕,他見韓幼娘又和自已搶著吃菜,把肉剩在碗裏,天氣冷,都快凝油了,忙挾了兩塊兒放在她碗裏命令道:“快些把肉都吃了,相公不喜歡吃肥豬肉的,知道嗎?”

   韓幼娘甜甜地答應一聲,用筷子把肉挾斷,瘦的送到楊淩碗裏,自已扒著飯,眼睛從碗沿上露出來,撲閃撲閃地看著他,楊淩無奈地笑笑,好順從地把肉扒拉到嘴裏大口地咀嚼起來,韓幼娘看他吃得蠻香,一雙大眼又滿意地彎成了月牙兒。

   吃完了飯韓幼娘乖巧地搶過碗要送回去,楊淩看見她嘴角沾著一粒飯粒,不禁好笑地伸出手指在她唇邊刮了一下,韓幼娘一怔,看到他手指上粘下一粒飯,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再見楊淩不把飯彈掉,卻把那粒米飯送進了嘴裏,頓時俏臉酡紅一片。

   她急忙左右看了一眼,發覺沒有人注意夫君這近乎調笑的親昵舉動,因為緊張而端起的肩膀這才放心地塌下來,見相公仍含笑望著自已,她不禁羞怩地白了他一眼,急忙端起碗轉身逃開了。

   楊淩看到她雖也穿著男袍,但是腰身仍透著纖細,款款擺動間有種動人的韻致,不覺心中一蕩,想到有朝一日她把對自已的溫柔和愛給予另一個男人的可能,心中忽然充滿了嫉妒:“現在風氣如此,幼娘一定不會改嫁吧?那我是不是可以......”

   他忽地轉過身,抓起一捧潔白的積雪摩擦著臉頰:“天殺的,你原來怎麽想來著?如果感情投入太多,豈不叫她更加痛不欲生?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能讓她愛上別人?”

   “愛上別人?”這念頭一跳出來,他發覺比對她得而複失更加叫人難以忍受。愛的天平,開始在自私和“偉大”之間搖擺不定起來,臉上,雪融如淚。

   “嗚~~~”,牛角號聲不合事宜地吹響了,楊淩恨恨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彎腰抱起了一塊二十多斤重的擂石。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23章 壯士解腕</h2>

   聽到號角聲士兵們紛紛衝上城頭,緊張地向城下望去。韃靼騎兵沒有象方才一樣一窩蜂似地四散攻城,密密麻麻的敵軍叢中,出現了十餘架簡陋的攻城戰梯,看來是臨時從山上砍伐下來製成的。

   雞鳴驛的城牆不算極高,搭上梯子,再有韃靼兵神乎其神的箭術掩護,以城中這點人手隻消有一點被攻破,那便大勢去矣。

   江彬手握雙刀,殺氣騰騰地道:“把大將軍給我架起來,轟他們的梯子!”立時跑過去幾名士兵和民壯,幫著炮手緊張地調整起大炮的位置來。

   遠方豎起一台怪模怪樣的東西,四麵以木頭交叉架起,高約五丈,最上麵是一個平台,下邊是一個更大的四方形平台,側麵露出兩排木軲轆,前邊懸掛著整張的牛皮,看不清裏麵,但是看那怪東西晃晃悠悠地自已向前走,便可猜出韃子兵是藏在牛皮罩子後麵推著木台前行。密密麻麻的韃靼兵跟在後邊開始向前移動,從城上看過去,就象一片烏雲掩著雪地壓了過來。

   太陽已高高升起,到處閃耀著卻是一片怵目的刀槍的寒光。江彬舉刀指著那個井字形支架大叫道:“快,把那輛攻城戰車給我炸掉”。

   韃子越來越近,趴在前方張弓搭箭的士兵忽地叫道:“大人,前邊是咱們的百姓,韃子韃子抓了咱們的百姓站在前邊”。

   “嗯?”江彬一聽連忙衝到前邊,按著牆垛向下望去,此時韃子走得愈發近了,可以看清站在最前邊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中原人的服飾,這一下江彬也傻了。

   打?那可都是大明的子民哪,誰敢承擔這屠殺鄉親的罪名。不打?如果任由韃子兵衝到近前來,他們同樣活不了命,整個雞鳴驛也要失陷。

   江彬眼珠一轉,惡狠狠地罵道:“給我打,那是韃子的詭計,全是韃子裝扮的,給我狠狠地打”。

   大炮的炮口已對準了那架攻城戰車,看著炮手將火把湊近引線,江彬的頰肉也不禁抽搐了一下。這時一個民壯忽然大叫起來:“不能打、不能打啊,那是咱們的鄉親,我認得,左邊那個是我老舅啊,這都是城邊耙拉嶺上的老鄉啊”。

   火撚兒“哧哧”地燃燒著,劉巡檢手疾眼快,猛地拔出刀來“鏗”地一刀斬在火炮上,將藥撚兒斬斷,驚得麵色發白的黃縣丞、王主簿他們都不由長籲了口氣。

   江彬急得跳腳,額上青筋直冒地道:“我說諸位老大人,如果被戰車靠近城頭,憑我們這些人根本無法守城呀,這時使不得婦人之仁啊”。

   黃縣丞道:“不行,我們身為父母官,豈可傷害自已的百姓?挑箭術好的直接射殺韃子兵,阻止他們靠近”,旁邊幾名文官都連連點頭。

   下令不分敵我一通轟炸?縣誌上怕是要從此記下他們的汙名,千秋萬代都要受人唾罵了,他們豈肯承受這樣的罪名?況且若是為禦使言官知道,彈劾於朝堂之上,就算今日逃過韃靼人的屠刀,恐怕皇上也會降罪的。

   幾名弓箭手吱呀呀拉開了弓箭,箭矢橫飛。但是已進入射擊距離的戰車前邊蒙著牛皮,這種沒有硝製過的牛皮又韌又硬,弓箭根本射不透,大隊的韃子兵躲在攻城戰車後邊緩緩靠近,全不在乎。

   江彬急了,大喝道:“此地由我指揮,炮手,給我打,把戰車給我轟倒!”

   黃縣丞嗔目厲喝道:“誰敢?大明的兵屠殺大明的子民,豈有此理!我是本縣縣丞,閔大人不在,本縣大小官員、包括駐軍統由本官管轄,誰敢違抗命令?”炮手們麵麵相覷,不知該聽誰的命令。

   幾枝弓箭射在牛皮上,隻是讓牛皮震蕩了幾下,頂多有一兩枝箭倒勾在牛皮上,毫無威懾力,一名韃靼騎兵單手提槍躍到戰車前用漢話大叫道:“前邊都是你們大明的人,誰敢射箭?你們給我看清楚了!”

   那人撥馬返身,一貓腰從一名婦人手中搶過一個包裹提在手中,縱馬奔回來,那婦人哭叫著在後邊追趕,冷不防一枝利箭飛來,正中她的背心,那婦人搖晃兩下仆倒在地上。

   城上一片肅然,眼睜睜看著那婦人仆倒在地,卻無法救援。那身形彪悍的韃子持槍到了城下,將手中包裹向空中一揚,右手鋒利的槍尖一下子將它刺穿,高高挑在空中,得意洋洋地叫道:“我們知道城中守軍不多,速速開城投降,還可留得一命,否則全城屠絕,就是這樣的小孩子也決不放過!”

   城頭上的人這才曉得他手中挑著的包袱竟是一個嬰兒,眾人都目眥欲裂,便是那幾個持弓的箭手,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恨的,手臂哆嗦,再也拉不開弓來。

   眼見鮮血沿著槍杆流淌下來,一滴滴落在雪地上,韓幼娘伸手捂住了嘴,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楊淩的手臂,眼淚已模糊了雙眼。

   好半晌,江彬才突然大吼一聲:“都他媽愣著幹什麽?開炮!給我開炮!你們這群愚蠢的書呆子,要讓韃子衝上來屠光了我們才甘心?”

   黃縣丞哆嗦著嘴唇道:“不不”,卻已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楊淩沒想到韃子竟在如此凶殘,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巨大的心理落差才讓他猛地驚省到一個現實:現在就是現在,現在的外族就是外族,那全是毫無人性的禽獸。

   眼見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居然被嗜血的蠻人眼都不眨地一槍刺死,他已血貫瞳仁,他猛地甩開幼娘的手臂,衝到大炮前,一把從炮手手中奪過火把,點燃了引線,嘶啞著嗓子大吼道:“操他娘!殺!殺!殺!”

   “轟”地一聲,大炮怒吼了,炮彈準確地落在那架戰車上,將基座轟得粉碎,前邊幾名百姓和基座下推動攻城平台的韃子兵被轟得血肉橫飛。龐大的支架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沒被炸死的幾個漢人四散奔逃,幾隻雕翎箭的追射一一將他們射殺在雪地上。

   城牆下威懾挑戰的韃子兵見狀大駭,立即撥轉馬頭向回逃去,馬頭剛剛撥轉,一枝利箭就從他的後頸射入,咽下透出,韃子吭都沒吭一聲,仰麵栽下馬去,單腳還掛在馬蹬裏,死屍被戰馬拖回了本陣。

   城頭上,韓幼娘紅著眼睛,手中舉著從旁邊士兵手中奪來的戰弓,又一枝雕翎已搭上了弓弦。這種守城大弓同射速快、射程近的短弩不同,與她在山中狩獵時用的長弓極為相似,她12歲時就曾用長弓射中密林中奔跑的狸子,要射中城下毫無遮掩的韃子兵自然毫不費力。

   眼見肉盾失去作用,韃子們呐喊著扛著十多架木梯分幾隊向城牆撲去。

   大炮又被彈離了原位,硝煙散去,楊淩舉著火把,如同風中的一片落葉般簌簌發抖。他的臉熏得烏黑,睜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慢慢轉過身來望著上邊的黃縣丞、馬驛丞他們,沙啞著嗓子道:“蝮蛇螯手,壯士解腕。大局大局要緊!”

   黃縣丞直勾勾地看著他,忽然大喊一聲,瘋狂地衝了過來,吃力地抱起一塊擂石惡狠狠地向城下拋去,王主簿、馬驛丞這些人也都象瘋了一般衝了上去,江彬可不敢讓這些人全都死在這裏,立即招呼幾個兵丁把這些發瘋的讀書人連抱帶抬地拖進越樓。

   他衝到楊淩麵前,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讚道:“好樣的,婦人之仁成得了什麽大事,不管別人怎麽看,雞鳴驛近萬百姓若能留得性命,全拜你所賜!”

   他往地上狠狠淬了口唾沫,大吼道:“繼續開炮,把韃子的木梯全都炸了!”

   但是這時城下的韃靼兵早已避開主城樓,分散兩翼在城牆處搭設架梯開始強攻,大炮的作用已經減弱了。楊淩退到一旁,無論是戰馬嘶鳴、箭矢破空、嘶殺慘叫之聲,仿佛都已成為了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已經有兩架木梯有人攻上城頭,又被江彬率人強行壓製下去,他卻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兒恍若未覺。雖知這時候最理智的作法就是無情地一炮轟不去,否則徒然送掉更多的性命,但是那些百姓親手死在自已手上,還是有一種濃濃的罪惡感。

   炸彈已經用光了,原本怯懦畏戰的民壯們似乎也被激發了骨子裏的血性,擂石、滾木、石灰全都用上了,不少人撿起死去軍士的刀槍加入了肉搏當中,韃子完全是用人命硬鋪出了一條路,誓要拿下雞鳴驛來。

   不遠處一架扶梯上已經衝上來四個韃子,後邊仍有人不斷攀爬上來,同明軍激戰在一起。江彬見勢不妙,舞著兩把血淋淋的馬刀,一陣風兒般撲了過去。

   楊淩被近在咫尺的慘叫聲驚醒了,此時守城官兵人手奇缺,那道缺口已無生力軍補充,楊淩想也不想,抓起一把長槍就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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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點推比較低,雖說收藏點擊才是重點,畢竟推薦代表諸位書友的肯定和支持嘛,請欣賞之後多多推薦,謝謝!12點還有一章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24章 瘋魔棍法</h2>

   韓幼娘使著一根風火棍,與已經棄了大炮抓起刀槍的炮手站在城頭禦敵,時不時注意看著楊淩,見他居然撿起把槍來撲向韃子,幾乎嚇得魂飛魄散。相公是個讀書人,身子骨又弱,恐怕一個尋常的壯漢也打不過,怎麽是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韃子對手?她飛起一棍掃在一個剛剛躥上城頭的韃子肩膀,將他打了下去,然後拔足便追。

   戰場上的敵我廝殺沒有太多花哨,完全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劈砍刺殺動作,但是一交上手,楊淩才知道完全不是那碼事兒,他的力道和速度根本無法和這些常年在戰場上馳騁的人相比,一名持刀的韃靼人大刀剛剛從一名士兵脖子上抹過,順勢一挑,就劈飛了楊淩手中的槍。

   一聲厲喝,大刀當頭劈下,楊淩望著那大刀當頭劈下,心中隻是想到:“來了,我又要死了,幼娘在哪?”他躲不開,便也不想去躲,在這臨死的一刹那,隻想再看到幼娘一眼。

   頭隻扭過一半,他看到了,看到韓幼娘象一個護犢的母豹向他猛撲過來,頭上的包巾已經掉落,辮子,在風中飛揚,那張臉脹紅如桃花。

   人與棍幾乎成了一條直線,呼地一聲,棍端已向楊淩頭頂迅猛地點了過去。“錚”地一聲響,堪堪劈到頭頂的大刀,被韓幼娘斜斜點到刀麵上,愣是將直劈而下的大刀擊開了去,在地麵上劈開一道深深的劃痕。

   韓幼娘到了,左肩頭一挨地,就勢一個前滾翻,身起棍騰,砰地一聲點在那個韃靼人的胸口。這一棍力道好大,那人蹬蹬蹬倒退幾步,腳下還未站穩,韓幼娘墊步擰腰,跟上兩步,“啪啪啪”,棍劈如風,左頸、右頸、額頭、下陰,一條棍使得暴風驟雨般,打得那人連撲倒哀嚎的功夫都沒有。

   楊淩也看得呆了,隻見韓幼娘棍隨身轉,握住哨棒中間,棍尖堪堪從楊淩胸前掠過,帶起一陣疾驟的風聲,身形轉過,手已滑到棍頭,整根棍子象飛起的豹尾一般,狠狠地抽在那個韃靼人的喉嚨下,楊淩清晰地聽到喉骨碎裂的喀嚓聲,這一棍竟將那龐大的身軀打飛了起來,在城頭上一翻,摔下城去。

   她這幾招招招凶狠凜厲,棍法又快又狠,令人眼花繚亂,步法更是矯健有力,眼見城頭又冒出一個人頭,棍尖前指,如同槍戟,一棍點在那人眉心,那人連敵人都沒看清,就又仰麵栽了下去。

   韓幼娘收棍後退,退到楊淩身邊,雙膝一軟,幾乎跪倒在地,連忙以棍拄地,這才穩住了身子。楊淩正看得目瞪口呆,見她小臉變得煞白,額上直冒虛汗,嚇得連忙扶住她道:“幼娘,你怎麽了,哪裏受了傷?哪裏受了傷?”

   韓幼娘顫聲道:“相公,幼娘沒事,隻是......隻是那一刀,嚇死我了,嗚嗚嗚......”,當事人啥事沒有,她倒嚇得痛哭不已。

   江彬這時才看出這個武藝超群的小後生居然是一個女孩子,還道她是剛剛殺人所以心中害怕,他揮刀接連砍倒幾個韃子,哈哈大笑道:“怕什麽,老子頭一次上戰場時腿都抽筋了,是哨長掐著我的脖子逼我向前衝的,你再多殺幾個就不怕了”。

   這廝殺得性起,竟然躍上城牆,一腳踢下一個剛剛爬上來的敵酋,手中馬刀狂砍,嚓嚓嚓一連幾刀,竟將繩索捆綁的木梯砍斷,幾個剛剛爬到一半的韃子兵慘叫著摔了下去。

   一時城下飛矢如雨,向江彬攢射而來,江彬站在城頭手中雙刀舞得風雨不透,竟將那些利箭全都格擋開去,見領兵武將如此神勇,四周本已萌生怯意的兵丁頓時士氣大震,一時又將韃子兵的攻勢壓製下去。

   韓幼娘扶著楊淩道:“相公,你快到越樓上去”。

   楊淩懊惱地跺了跺腳,***,這還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點用都沒有,除了往下邊扔扔石頭,就是那弓箭,也不是自已這種從未碰過的人就能玩得了的。

   楊淩倒也有自知之明,剛剛險些被人一刀砍死,眼見韓幼娘為自已嚇成那副模樣,他也不再逞能,隻得乖乖地避到越樓上去,臨走還急著問了一句:“想不到你的武藝這麽好,這是什麽棍法?”

   韓幼娘臉兒一紅,忸怩了一下道:“爹教的,幼娘也不知道”。見他進了越樓,韓幼娘這才放心,立即提棍趕回去和江彬並肩作戰,哪裏隻要被韃子打開缺口,他們一刀一棍就迅猛如雷,很快就可以將韃子壓製下去。

   江彬勇武,楊淩是親眼見過了,可是他想不到韓幼娘的武藝竟然也如此出眾,一條風火棍在她手中,劈紮掃撩,棍影翻飛,舞得蛟龍一般,真想不到平時那麽柔柔怯怯的一個小女孩兒,現在張牙舞爪就象一頭凶猛的獅子。

   楊淩看得雙拳緊握、心中激動不已,他暗暗下定決心,如果今日能不死,一定要向她學學這套棍法。他正看得熱血沸騰不已,旁邊有人拍了拍肩膀,回頭一看,隻見王主簿湊到跟隨前來,臉上青一道黑一道的,楊淩被火藥熏得也隻剩下眼仁是白的了,兩人就象一對小鬼兒似的。

   他湊近了楊淩,兩眼卻直勾勾地看著到處正在肉搏的將士,好象正和他並肩察看敵情,口中卻悄聲說道:“楊師爺,你做的沒有錯,這是不得已的選擇,同僚們不會有人說三道四,隻是......你要小心馬驛丞”。

   楊淩一怔,也悄聲道:“為什麽要小心他?”

   王主簿露出一個象哭似的笑容道:“驛丞是不入流的他憑什麽和縣太爺平起平坐?”

   他咳嗽兩聲,迅速說道:“咱大明的驛丞,統統都是錦衣衛的秘探,小心為上”。

   “錦衣衛?”楊淩心中一驚,他還以為錦衣衛都是皇帝身邊的大內侍衛呢,想不到一個郵政局長兼糧庫主任居然也可以和錦衣衛掛上邊兒,這大明的情報網還真夠發達的。

   想到自已和馬驛丞的關係,他有些放下心來,卻仍有些不平地道:“城下的百姓明擺著不能活命,即便能夠活命,兩相權衡棄其輕,數萬人命和數十人命,難道還分不清孰輕孰重麽?”

   王主簿嘿嘿幹笑兩聲,歎道:“除非把高高坐在京城裏的禦史言官們都拉到這城頭上來,否則隻怕他們不會這麽想”。說完王主簿悄悄地移開了。

   楊淩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黃縣丞正和馬驛丞站在一塊兒說著什麽,目光和自已一碰,看到那關切的眼神,楊淩便立即明白是他故意纏住馬驛丞,讓王主簿來向自已囑咐這番話的。

   他心中有些疑惑:“自已可是救了他的兒子啊,難道錦衣衛都是如此冷酷無情麽?黃縣丞即然這麽囑咐,必是要我找機會向他示好,咳!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要我死可以,要我掏錢那是萬萬不能,不然我的幼娘要如何生存?”

   我的幼娘?想到這兒,天字第一號守財奴的心兒一顫,抬頭看向城邊,隻看到韓幼娘揮舞著哨棒的背影,兩條垂及臀部的烏黑發辮在她身後擺來擺去。

   就在這時,劉巡檢提著把弓大聲嚷嚷起來:“韃子被打退了,韃子被打退了”。正在說話的黃縣丞和馬驛丞他們聽了一齊擁了上來,隻見韃子兵象潮水般向後退去,邊退邊向城頭上不斷發射利箭,掩護正在攀爬攻城梯的士兵退下去。

   楊淩看他們進退有序、不慌不亂,他雖不懂陣形,卻看得出那些韃子們聚得雜而不亂,隱隱仍呈現幾道進攻隊形,不禁脫口叫道:“韃子在做什麽?隻要他們再強攻一陣,就有可能登上城頭,為何突然退了?”

   王班頭嗬嗬大笑道:“楊師爺,你道韃子就不怕死麽?這些***被我們殺得肉痛了”。

   楊淩直覺得有些不對,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相對於幾個興高彩烈的文官,他的思緒還比較清楚一些,想了一想他突然叫道:“不好,他們是不是要攻東西兩門?我們剛剛從兩門又抽出來一部分人,那裏實力單簿啊”。

   這時江彬也匆匆奔了回來,大冷的天兒,他已脫去戰袍,赤著雙膊,手中的雙刀已經卷了刃,上邊血肉模糊的。聽了楊淩的話,他接口道:“不會,東西兩城道路狹窄,平時城門都不開的,我們人少,他們也無法派出大隊人馬戰鬥,不過我看韃子也必有詭計”。

   韓幼娘奔了回來,越樓中一堆老爺大人們,她也不方便進來,就站在門邊望著楊淩,兩頰赤紅,發絲已濕得沾在額頭上,楊淩向她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兩步,手搭涼蓬向城下望去。

   雪地上,韃子兵分開一條道路,中間各有四匹奔馬,拖著兩件黑乎乎的東西向城前奔來,楊淩還來不及指出他的發現,江彬就象被剁了脖子的公雞,撲愣一下跳了起來,扯著嗓子叫道:“***!是轟天霹靂猛火炮!”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25章 危城時刻</h2>

   黃縣丞眼神兒不好,沒有看清那兩件東西,不過他在邊陲小鎮待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什麽叫“轟天霹靂猛火炮”,一聽之下頓時麵如土色。

   “轟天霹靂猛火炮”可用於守城,更擅於用來攻城,炮彈威力足以炸毀城門、轟塌城牆。現在城下韃子兵逾三千之眾,隻要被他們炸開城門,雞鳴驛必然守不住,卻不知韃子從哪裏弄來的這種大炮。

   原來進攻二裏半、五裏鋪和雞鳴驛這三處關隘的韃靼兵主將博達爾模率兵攻破二裏半驛,正在城中燒殺搶掠,聽說伯顏猛可的兒子旭烈孛齊被明軍殺了,立即命副將迄林達達率軍趕赴雞鳴驛,誓要屠盡全城以報此仇。

   他也知道雞鳴驛比二裏半要難打的多,所以自率一千多人,押著從二裏半驛繳來的“轟天霹靂猛火炮”向雞鳴驛挺進,此時剛剛到達,聽說攻城士兵死傷已愈千人,立即命大軍後撤,要用火炮轟下縣城。

   饒是江彬驍勇,當此時刻也知大勢已去,他將兩柄卷刃的馬刀向地上一擲,對黃縣丞道:“黃大人,棄城吧!”

   黃奇胤臉色灰敗,頜下長須顫抖著道:“棄城?你我守土有責,若是棄城而逃,如何向聖上交待?黃某寧願與城池共存亡!”

   江彬眼中厲芒爆閃,向一眾縣衙官員怒吼道:“城門一破,雞鳴驛必然失守,難道要白白葬送性命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他又霍地轉身向士卒吼道:“閔大人醒了麽?我要向閔大人稟報軍情!”

   那個士兵戰戰兢兢地道:“閔大人高燒未退,尚未蘇醒”,江彬聽了牙齒咬得格格響,猶如困獸一般在廳中亂轉,一眾官員麵麵相覷,其中已有人麵露驚恐之色,卻誰也不敢首先說出棄城兩字。

   楊淩不知其中厲害,在他想來,不能守便退,何必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呢,來日積蓄力量卷土重來便是。卻不知氣節二字對古人來說,實比性命還要重要得多,所以他們有時做下的事在現代看來愚蠢無比,在當時卻再正常不過。

   他上前對黃縣丞道:“大人,既然明知結局,何不趁韃子尚未攻上城來從速撤退,輜重物資雖然來不及帶走,但是保得大家性命要緊呀,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麽?”

   黃縣丞不好對他大聲嗬斥,他隻是無力地擺了擺手,歎道:“韃子人人均是健騎之人,此時棄城同樣逃脫不了。繼續守城,尚可多殺幾個韃子”。

   楊淩急道:“既然如此,我們繼續留守此處拖延時間,派幾位大人組織百姓從北門迅速逃出去,出城後立即向山上逃,韃子的騎兵再厲害也不見得能追殺漫山遍野的百姓,況且這些韃子還沒有能力奪我大明江山,不過是扮強盜來劫掠一番罷了,進了城必然大肆搜刮民財,亦可拖延他們的行程。”

   黃縣丞眼前一亮,說道:“不錯,是老夫糊塗了”,他立即對王主簿和尚未來得及離去的鄉紳們道:“王主簿,你和馬驛丞、各位裏長、保長組織百姓從北門撤出去,出城立即分散上山!”

   王主簿道:“大人,你呢?”

   黃縣丞咬著牙道:“老夫雖是一介書生,不能仗劍殺敵,也要與守城將士同生共死!”江彬知道他固然是要以身殉城,未必就沒有對自已監視督戰之意,聞言哈哈大笑,他咬著牙轉過身向不足百人的傷殘士兵們獰笑道:“好,老子這一百多斤就摞這兒了,多殺一個就賺一個,都給我各回原位,誓死不退,有敢擅退者殺無赦!”

   黃縣丞看了楊淩一眼,說道:“賢侄,你......帶上閔大人,也撤出城去吧”。

   楊淩一方麵感佩黃老夫子的風骨,另一方麵想到自已縱然逃得性命,亦已時日無多,不如留在這裏,這時雖沒有什麽撫恤烈士家屬的說法,但是自已如果戰死在這兒,到時閔縣令、王主簿大人豈能不對幼娘照顧有加?”

   想到這裏,他立即大義凜然地道:“不,我也留在這裏,與黃老、與將士們共守城池”,王主簿領了個疏散鄉民的任務,心中著實輕鬆不少,這時一見楊淩的行為,頓時慚愧不止,那種書生意氣湧上來,馬上說道:“食君俸祿,不能為君分憂,老夫慚愧,真是枉讀聖賢書了。楊師爺,請你帶著大人離開吧,我也留下”。

   楊淩還指著他今後照顧韓幼娘呢,哪舍得讓他死掉,連忙向他深深一揖道:“王主簿要負責百姓安危和閔大人的身家性命,責任重大,豈可輕言犧牲?你快帶閔大人離開吧,再遲就來不及了。隻是......小侄有一事相托,拙荊幼娘今後還望大人多多照顧!”。

   王主簿感動得老淚縱橫,見他以小侄自承,便說道:“既如此,賢侄放心,但教老夫有一口氣在,決不負相托之事”。說罷立即叫人上樓將閔大人抬下來。

   馬驛丞早已有了怯意,他本隻是個驛丞,又剛來此地對雞鳴驛沒有什麽感情,巴不得馬上帶了兒子女兒立即逃之夭夭,見狀忙站到門口指揮一眾鄉紳父老立即離去,準備疏散百姓出城。

   楊淩匆忙趕到樓口,喚過韓幼娘道:“幼娘,城已守不住了,你馬上隨王主簿護持閔大人出城逃上山去”。

   韓幼娘急道:“相公,那你呢?”

   “我......你們先行一步,我隨後便去”,楊淩隨口搪塞道。

   韓幼娘狐疑地看著他,說道:“不,我陪你,要走就等你一起走”。

   楊淩大急,厲聲喝道:“你怎麽這般糊塗?為夫的話你一句也不聽......是不是要我現在就休了你?”

   他越是催促,韓幼娘越是料定他已決心以身殉城,隻不過不知道他的偉大全是因為一番愛的私心罷了,小姑娘原本就性情潑辣,也隻在他麵前才不曾犯過倔性兒,這時也顧不得什麽“三從四德”了,脖子一梗抗聲道:“妾不曾犯七出之例,相公何以休我?”

   “你......!”楊淩氣急,揮手欲打,韓幼娘站在那兒把眼一閉,全不閃避,楊淩舉起手來,看到她稚嫩的麵孔,這一巴掌如何還打得下去?

   就在這時隻聽“轟、轟”兩聲巨響,江彬叫道:“韃子開炮了!”楊淩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了韓幼娘,將她撲倒在地,壓在她的身上。

   隻聽嘩啦一陣響,塵土飛揚,越樓一角被擊中,整幢建築塌了一小半,磚石瓦木不斷掉落,屋裏這幫士紳官員們被飛濺的磚石擊中,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原本躺在牆角的那些傷兵倒有大半被活埋在瓦礫堆裏。

   其實不光是屋裏頭這群呆頭鵝,就算是外麵那些士兵也不懂得臥倒在地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爆炸傷害的道理。我們現在看來耳熟能詳、幾乎以為生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很簡單的小事,其實也不知是經過幾代人的摸索才被發現出來。

   韓幼娘被他撲倒在地,又壓在自已身上,她倒有點懵了,不明白這算是夫君新發明的什麽家法,爆炸響過才省悟道他是怕自已被炸傷,她連忙一骨碌從楊淩身上鑽起來,見一大堆瓦礫就砸在楊淩身邊,身上壓著半截窗欞,嚇得她連忙搬開窗戶,緊張地問:“相公,你有沒有受傷?”

   就在這時,已經跑到下城台階旁的一個士紳瑟瑟縮縮地從牆根下站了起來,急叫道:“快救人呐,馬驛丞被埋在下邊了”,與此同時趴在城頭上的江彬突然發出一陣哈哈的狂笑:“他***,炸的好,炸得好,哈哈哈哈......”。

   江把總瘋了麽?灰頭土臉的黃縣丞等人不約而同地向他怒目而視,隻見江把總光著膀子,手指城下仍是狂笑不已。

   眾人向城下望去,隻見韃子軍中那兩門“轟天霹靂猛火炮”,一門大炮飛離原地兩丈多遠,炮架朝上,砸在人群當中,死傷一片。另一門大炮隻剩下一個炮管兒趴在一個黑乎乎的大坑裏,一隻炮架的軲轆還在雪地上晃晃悠悠地向前滾動著,半晌才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眾人都驚訝不已,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聽江把總狂笑道:“韃子不會用咱們的大炮,沒用鐵栓固定,一門大炮炮身彈起來了,另一門大炮填的火藥太多,***炸膛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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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上到家,看到大家的投票了,頓時勇氣倍增,鼓舞無限,估計我一個人守雞鳴驛都沒問題了^_^,請朋友們繼續支持我。

   另:寫馬憐兒是女權運動?偶從來沒想過呀,那還叫俺們男人活不?寫那段事,隻是給她後來的行為鋪墊一下罷了,請勿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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