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一封休書
  一回到六王府,楚嬙便關起了怡和院的大門,開始聽安言的情報。

   隻是,事情,卻比她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大抵的情況就是,齊陽城被圍困,蕭小姐正在拚盡全力抵抗。可是糧草運不進去,隻怕難以長久堅持。王爺親自去尋雪戎族幫忙,趕上大雪,結果發生雪崩,所去的人,無一人生還。”

   無一人生還?

   楚嬙呼吸一滯,眼中一片絕望。手不由自主的便撫上了肚子,問道:“你是說,無一人生還,是沒有人回去,還是他們去尋,卻沒尋到?”

   “據傳回來的消息稱,是沒有尋到。”

   沒有尋到。

   楚嬙第一次發現,一句話,真的是可以傷人的。

   她一直覺得自己刀槍不入,嘴巴也夠毒,卻抵不過安言這一句話來的讓她絕望。

   “安大哥,從京城,去邊境,要多久?”

   安言擰著眉頭,回答:“快馬加鞭,十幾日便到了。馬車,大抵需要大半個月。”

   “備馬,我要去找他。”

   她楚嬙沒同意過,就算是閻王老子,想要帶走穆澤羲都不可以。

   他丫的穆澤羲還要賺錢養家呢!她這貌美五花都做好準備了,穆澤羲怎麽能逃?

   肚子裏的孩子還沒見到親爹呢,別生出來以為是自己爬牆爬出來的!

   穆澤羲,不能這麽不負責任!他那麽能耐,他那麽光芒四射,又聰明又奸詐,還滿肚子的壞水,怎麽可能就這麽早死?

   這不科學!

   楚嬙堅定的看著安言,打定了注意,除非自己親眼看到,否則,她是不會相信穆澤羲真的死的的。

   “王妃娘娘,您,先看看這封信吧。”

   說著,安言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楚嬙。

   這就是穆澤羲在走前,用來捆綁住安言的一封信。本來以安言的性子,穆澤羲去危險的地方,他必定暗中也會跟去的,但是穆澤羲卻將這封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信交給他,讓他在自己若是出事了後交給楚嬙,無奈之下,安言隻得留下,護著楚嬙,護著未出世的世子,還得護著這封信。

   楚嬙僵硬的接過那封信,眼睛一眨不眨,眼前的這封信,似乎有千斤重般,連接過,都需要勇氣。

   拆信的手不停的抖啊抖,拆了半天,都沒弄來。

   安言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正要去幫她,楚嬙卻突然轉開身子,勉強擠出一絲笑道:“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好。”

   自己來。

   自己來。

   拆了許久,總算是將信拆開了。

   這一封信,是穆澤自走之前,寫的。

   信的開頭第一句便是,這是一封休書,毅是一封遺書。

   休書?

   遺書?

   他麽的穆澤羲,小爺給你權利讓你休我了?

   小爺給你權利讓你去死了?

   腦子裏很亂,淚花止不住的往下掉,比魚兒以往掉的還要猛。

   “愛妻楚牆,性純善,雖然貪吃貪睡,卻好養活。脾氣雖差,勝在嬌憨懂禮。本王福薄,不能照顧其一生,願其尋得真心之人,寵其一生——”

   穆澤羲!誰他麽的給你的權利管小爺未來如何!

   楚嬙越看越覺得心塞的難受,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捏著信的手漸漸握緊,臉上滿是淚水。

   “王妃娘娘,王爺說,若是他出事,讓我千萬要守住您,讓您看到這封信後,便忘了從前的一切,重新開始。”

   安言話一落,楚嬙便猛地扭過頭,“重新開始?他都刻在我心上了,我還能如何重新開始?”

   都說年少時,莫要遇到太優秀的人,否則這一生,便隻能在這一人身上消耗青春。

   楚嬙無力的笑了起來,呢喃道:“我這一生,許再不會遇到第二個穆澤羲,即便遇到其他對我好的人,也不會是穆澤羲,也一定不會有穆澤羲這麽寵我,愛我。所以我不需要別人,我隻需要穆澤羲。我隻要他。這封休書,要寫也得是我寫!追小爺的人都排隊排到城南去了,他憑什麽說休就休?就算是死,穆澤羲也必須是我楚嬙的人,割都割不斷的關係!”

   許是從來沒有見過像楚嬙這樣的女子,安言被楚嬙的一番話說的竟是無言以對了,同時也明白了,為何自家王爺會放著後宮佳麗三千不要,寧願獨守楚嬙一人。隻是,六王府傳來的密報,不會錯。

   雪崩,無人生還。

   連山石都壓碎了,更何況是人呢。

   隻是這些,安言不敢跟楚嬙說,怕她熬不住。

   不過,此時聽楚嬙說追她的人還在排隊,安言立馬又緊張起來了,又有誰想要對王妃不利?!

   “王妃娘娘,您說,到現在還有追著您的人?是安言失職,敢問,這些人在城南何處?”

   “額?”

   楚嬙一怔,似乎並沒有太明白安言的意思。她不過是這麽一說,安言要去做什麽?

   見楚嬙目光有些疑惑,安言便解釋道:“王爺說過,任何對王妃娘娘居心不軌的人,都不許放過——·”

   ——·楚嬙深吸一口氣,眨巴眨巴眼睛,沒說話,轉身去翻地圖。

   “娘娘這是作何?”

   楚嬙找東西,頗有一種土匪來了的即視感,一屋子的東西,很快的便被楚嬙翻得跟被狗刨了似得。

   楚嬙連頭沒顧得上回,隻悶著頭繼續翻找著道:“我記得,我翻一下地圖,看一下有沒有近道可以抄的,我十幾天那麽久,我等不了。”

   穆澤羲更等不了。

   不知為何,楚嬙心底總是有一種聲音告訴她,穆澤羲一定沒死。雖然穆澤羲是長得有點遭雷劈,才華也有點遭人嫉恨,人品更是讓人發指,完美的不似凡人。但是,但是要讓她相信穆澤羲死了,這,不可能。

   見楚嬙這般,安言直接過去一把將楚嬙拎起來,紅著眼睛道:“王爺的遺願是讓你過好以後的生活,你這般,隻會讓他死不瞑目的。”

   他將這封信拿出來,也是希望可以將穆澤羲最後的願望實現。

   可楚嬙卻一把拍掉安言的手,直視著安言,認真道:“安大哥,你相信穆澤羲麽?你相信女人的直覺麽?女人的直覺是一種很恐怖的東西,有時候就是霸道的沒有道理,我相信,穆澤羲不會這麽輕易的死。即便是死,我也得親眼看見他的屍體。還有,他讓我過好以後的生活我就得過好以後的生活啊?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聽他穆澤羲的話,偏生我不聽!”說罷,三下兩除二的撕掉那封帶有休書的信。這輩子,她都不想再看到休書這種東西了。

   “您——”

   “安大哥,你若是願意,便幫我一起找,我一定要盡快去那裏,說不定,他正在哪裏等我。我必須去!”

   盯著楚嬙堅定的眼神,安言此時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甚至覺得,自己這麽多年暗衛練出來的膽量與見識,許是還沒有眼前這個看起來執著的有些變態的女人來的多。

   少頃,安言低聲歎了口氣,無奈道:“屬下,也不相信王爺就這麽離去。隻是,您如今有孕,屬下,還是不能讓您冒險。屬下答應過王爺,一定會護住這輩子比他還要重要的兩個人。否則,屬下早就追隨王爺而去。”

   比他生命還要重要的兩個人?

   視線突然間就模糊了,楚嬙胡亂擦了把眼睛,吸吸鼻子,沙啞著嗓子回答:“安大哥,謝謝你。但是,我要去找他,沒有人可以阻攔!”

   許是楚嬙的眼神太過堅毅,與她對視沒多久,安言便主動的移開了視線,眉頭皺的跟毛毛蟲一樣,“您,可想清楚了?”

   “想什麽?小爺的男人生死不明,小爺娃他爹生死不明,站在哪個角度,我都不可能安然的呆在京城等待。坐以待斃,別說是迎娶白富美了,迎娶灰太狼都有問題!”

   楚嬙不知道,這句話,正是前幾天在營帳中,穆澤羲對他的屬下說過的話。有些事情,總是巧合的讓人詫異。

   “那,屬下這就是謝公子府中討一些藥丸,以防萬一。”

   安言沉思了片刻,便閃身出了門,去找謝耀取一些保胎的藥了。

   人一走,楚嬙突然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般,緩緩的坐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撿起被自己撕掉的信,一片一片的拚湊起來。

   第一行:致愛妻楚嬙。

   愛妻?穆澤羲,既然是愛妻,你就這麽輕易的寫出休書?混蛋!王八蛋!小爺找到你之後,肯定打的你滿地找牙!

   記得穆澤羲曾說過,希望她能安心的呆在他身邊,那時候楚嬙還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啊,她要呆在他身邊,可這人竟然就以一封休書加遺書把自己打發了?

   抹了把鼻子,楚嬙繼續拚湊,這一封信,這一封遺書,隻有她知道其中的內容,隻有她知道,這封信,與他而言,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能寫出來的。

   穆澤羲,許是早就知道這場戰沒那麽容易,許是早就料到,自己會遇到危險。

   蠢!

   楚嬙輕罵了句,一把抹掉眼淚兒,繼續拚湊,坐在地上的她,影子被燭光拉的很長,在這寒冷的夜中,顯得格外的淒涼孤寂。

   “穆澤羲,你要是還沒死,就聽著,你要是敢死,我帶著你沒出世的孩子一起爬牆給你帶綠帽子!你要是死了,炸了陰曹地府也得回來,我,想你了。”

   地上拚湊好的一封信,地上坐著的一個美貌女子,地上還有一本地理誌,窗外的風緩緩的吹進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將楚嬙的這句話帶給那人,隻知道,今夜的風,似乎格外的冷清,吹的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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