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覺得髒
  夜色深沉,涼風如水。

   葉非晚安靜坐在桌邊,手中是葉羨漁的書信。

   他說,他與玄素成親了;還說,成親那日豔陽高照,兩隻喜鵲自北方飛入府中,此乃吉兆;還說揚州甚好,風景如畫,要她無需擔憂。

   從小爭執長大的兄長,如今竟變得婆婆媽媽起來,大大小小的事說了許多,零碎又令人心酸。

   葉非晚一字一字的讀著,直到最後,葉羨漁在信上道:“爹曾言,要封卿予你一個家,非晚,你素來固執,但若他做不到,不必死守葉府,那不過一處空宅。兄長亦能予你一家。”

   落款為:“揚州洛雲府,葉羨漁。”

   葉非晚眼圈微紅。

   葉羨漁曾說過:揚州洛雲府,是你永遠的娘家。

   而他是這般了解她,知道她會守著這個葉府。

   可是轉頭,望著空蕩蕩的府邸,隻覺滿心疲憊,也許,正如兄長所說,此處……不過是一處空宅而已。

   雖她對府中的一草一木都未曾動過,雖父親的房中,依舊維持原樣,仿佛爹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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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褪去身上的暗緋色衣裳,漱口潔麵,葉非晚熄滅燭火,躺在床榻之上。

   本以為會難以入眠,卻未曾想,竟不過片刻,頭腦昏沉,便已陷入沉眠之中。

   在夢裏,她恍恍惚惚又回到了前世,她躺在冷院中,孤獨伶仃一人。

   隱約之間,她望見了一襲清冽而矜貴的身影,隻穿著一身白衣立在門口處,寬袖微揚,以金線繡著精致瓔珞紋路,舉手投足風華無二。

   停頓片刻,他終究緩步朝她走來,那般溫柔。

   然葉非晚卻驚到了,身子微顫,甚至不斷向床榻裏麵躲避著,邊躲邊道著:“封卿,不要靠近,不要過來可好,這隻是一場夢而已,你不會來看我的……”

   可那人卻似沒聽見般,依舊兀自走到床榻旁,居高臨下注視她良久,伸手,以手背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一下一下,動作溫柔,可是……他的指尖冰涼。

   葉非晚睫毛顫抖著,竭力的想要逃避,心中卻克製不上來的一陣陣酸澀。

   原來,便是在夢中,她都不敢相信,他會對她溫柔。

   下瞬,她猛地睜開雙眸,死死盯著屋頂,大口大口喘著氣,額頭一層薄汗。

   隻是夢而已,她勸著自己。

   然下刻,葉非晚身軀陡然一僵,方才是夢,可是……也不是夢。

   口幹舌燥,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起身便欲下榻倒一杯涼茶,卻在望見床榻旁的人影時,驚得“啊”的一聲低呼一聲,後背升起一層冷汗。

   床榻旁,真的有人在望著她,那人一襲白衣,隻是未曾伸手撫摸她的臉頰。

   葉非晚驀然睜大雙眸,夜色仍舊黑暗,她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可是,那人的雙眸卻在昏暗裏亮的驚人,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

   封卿。

   “王爺在此處作甚?”她依舊心有餘悸,尾音微顫。

   封卿凝視著眼前的女人,在此處作甚?他……不過一直未曾離開罷了。

   看著扶閑將她送來,看著她在南墨的懷中哭泣,看著她拿著葉羨漁的書信怔忡,看著她即便在夢中,都不得安生。

   他今夜應當是喝醉了,否則,不會這般反常。

   反常到……拋下了曲煙,拋下了席宴的眾臣,來到此處,不會……著魔般將她夢中流出的淚拭去,不會即便被發現,都不舍離去。

   “這是何物?”火折子亮起,封卿拿出一紙書信,放在葉非晚麵前,聲音緊繃的嚇人。

   葉非晚輕怔,就著微弱的光芒,看清了那書信上的內容:“怎麽?連我兄長給我寫一封信都不行了嗎?”她抬眸,聲音近乎嘲諷。

   “隻是一封信嗎?”封卿聲音呢喃,片刻後驀地抬眸緊盯著她,“什麽叫‘不必死守葉府’?怎麽?葉非晚,你想要離開了嗎?”

   “什麽?”葉非晚蹙眉,轉瞬便已反應過來,他說得是書信上的內容,她半眯雙眸,掩去多餘的情緒,“兄長說得不對嗎?如今的葉府,不過是一座空宅,我便是離開……”

   “你以為本王會放你離開?”封卿聲音陡然揚起,撕裂本死寂的夜色。

   葉非晚一怔,繼而一笑,望著他:“為何不放?今日王爺在百官麵前便已表明態度,不是嗎?你我二人和離之事,不過隻剩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你有何資格攔我?”

   “……”封卿臉色驟白。

   有何資格……

   他自是有資格的,他還未曾同意和離,她仍是王妃;他是高高在上的靖元王,大可命令她不準離開;他甚至能將她軟禁起來……

   可是,這些手段太過卑鄙,卑鄙到連用都不屑於用。

   然而……若她真的敢離開……

   “你問,本王有何資格攔你?”他聲音驀地低柔下來,如玩味低喃一般,而後微微俯身,湊近到女人跟前。

   葉非晚眉心微蹙,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直覺想要後退,避開他的氣息。

   卻遲了。

   封卿已經湊近到她麵前,逼著她與他對視著。他望見了她眼中淺淡的驚懼,還有淡淡的疏離,如隔著薄霧一般。

   她以往……從未用這樣的目光望著他過。

   “葉非晚……”他一字一字呢喃著她的名字。

   葉非晚凝眉,他的雙眸,幽深漆黑的嚇人,死死盯著她,如同盯緊獵物的狼,咬住再不鬆口。

   下刻,他伸手,似想要碰觸她。

   然而下瞬,葉非晚卻後移,避開了他的碰觸。

   封卿怔怔望著二人間的距離,眸中浮現起猩紅怒火,他將她的頭扳了過來:“怎麽?在為誰守身如玉?”

   “……”葉非晚凝眉不語。

   “扶閑?還是南墨?還是說,還有本王不知道的其他人……”封卿仍在固執道著。

   葉非晚凝望他良久,聲音平淡如水:“你喝醉了,王爺。”

   喝醉……封卿勾唇底下一聲,呼出的熱氣噴灑到她的臉頰,氣聲曖昧:“葉非晚,你錯了,我很清醒,”他一點點的靠近著她,手固執的桎梏著她的下巴,“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而後,便欲吻上麵前女人的唇。

   卻隻吻上她的臉頰。

   葉非晚避開了他:“還是別了,王爺,你未曾沐浴,身上還沾了別的女子的味道,”她勾唇笑了笑,“我覺得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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