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為誰?
  布莊內,一片寂靜。

   葉非晚聽著封卿之言,睫毛微顫,許久緩緩抬頭:“王爺終於肯將布莊給我了?”她不相信,他會這般輕易放手。

   對於他喜歡的東西,他想來誌在必得,而不喜歡的……他也不會容許旁人覬覦。

   “自然。”封卿頷首,目光垂下,緊盯著她。

   葉非晚眼底是顯而易見的詫異。

   下刻封卿卻複又啟唇:“隨本王回王府,這布莊,本王便讓它好生在此處開著。”

   果然……葉非晚自嘲一笑,她甚至不知,封卿如今說這話究竟何意:“回府作甚?王爺的靖元王府,還有我落腳之處?”

   “葉非晚!”封卿聲音陡然低了下來,帶著幾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你可還知道你是何身份?你可知旁人如何提及你……”

   “我一直都知!”葉非晚打斷了他,“如何提及我?鄙夷?瞧不起?幸災樂禍?封卿,你真以為我不知?”

   首富千金,淪落為如今這幅落魄模樣。

   靖元王妃,卻不得夫寵,一朝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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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豈會不知自己在旁人口中被編排成了何種模樣?

   封卿的眼底一痛,不知為何,望著她此刻的眼神,他竟想起了曾於夢境中聽見那個女人說“給我一封休書”時的目光,那般相像。

   “既然知道你如今已成笑柄,葉非晚,你該鬧夠了!”他望著她,聲色俱厲。

   笑柄。

   葉非晚睫毛一顫,她聽著旁人如何說她,心中不過有幾分難過罷了,可是,當這二字從封卿口中說出,她終是做不到心無波瀾。

   “封卿,你一直覺得我在鬧嗎?”她垂眸低語,眼神逐漸變得認真下來,“我從沒有鬧。”

   封卿眸光一滯,望著她比以往都要嚴肅的神色,他知,她說的是實話。

   她真的沒有鬧。

   可是,他心中的惱卻克製不住般迸發,怒極竟生生扯出一抹笑:“不是鬧嗎?甚好,本王瞧著這布莊的地界倒是塊風水寶地,改為書齋倒是極好的,不是嗎?”

   書齋……

   葉非晚目光輕怔,繼而反應過來:“憑什麽?”

   這布莊,是爹的心血,是爹到最後都要保下的地方,是葉府……曾繁榮過的唯一證明了。

   如今,封卿卻說,要將此處改為書齋!

   “因著此處本該與葉家其他鋪子一般,被查封,本王既保了它下來,它便是本王的,如何處置,亦是本王的事!這個理由,可還滿意?”封卿邊道,邊望著她的眉眼。

   “……”葉非晚神色一呆,她知封卿說的是真的,他用著這般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咄咄逼人的話。

   將此處改為書齋也好,酒肆也罷,封卿一言便能做主。

   可……

   電光石火之間,葉非晚神色陡然怔住,她驀地抬首:“為何是書齋?”

   封卿眉心緊蹙:“什麽?”

   “為何……要將此處改為書齋?”為何獨獨是書齋?

   葉非晚問到後來,已似自言自語。她心底明明是知曉答案的。

   因為,有一個女子,她愛遍閱書籍,她才高八鬥,她想要一間書齋。

   那個女子,是曲煙。

   “……”封卿靜默了許久,薄唇輕啟,“你不知嗎?葉非晚?前不久,你不是還想給我與她牽線嗎?”

   葉非晚臉色一白。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她隻是……始終未曾想到,封卿會將她的一切,毀的這般徹底。

   他究竟……有多厭惡她?

   “啪嗒”的一聲細微聲響,布莊後廂的門,被人徐徐推開。

   一人身穿如煙的白色裙裾,徐徐走了出來。她滿頭青絲披於身後,一根玉簪輕綰雲鬢,步步徐而不緩,如弱柳扶風般款款而來。

   “葉姑娘,好久不見。”女子啟唇,聲音如淙淙流水般悅耳,尾音微柔,帶有一股女子的嬌軟。

   曲煙。

   葉非晚抬首,方才還雜亂的心,此刻竟死寂下來,她望著眼前同著白衣的二人,登對極了。

   “好久不見。”她同樣應著,可聲音微啞。

   一旁,封卿明明站在曲煙身側,目光卻始終望向對麵人的蒼白臉頰上:“你作何選擇,葉非晚?”他沉沉問著。

   回府,或者……眼睜睜看著這個布莊消失。

   作何選擇……

   葉非晚聽著封卿這四字,突覺“字字誅心”大抵不過如此了。

   “你果然很厭惡我吧……”她聲音低喃,如自言自語。

   厭惡到……什麽都不願給她留!

   厭惡到,將她最想要的東西,都要毀了。

   可封卿聽罷,卻臉色微變。

   厭惡?他本該是厭惡的,卻為何……聽見她說這番話,心中唯有酸澀與灼痛?

   “甚好,王爺。”葉非晚突然深吸一口氣,聲音也已逐漸平靜下來,她目光無波望向封卿,“那便如了王爺的意吧。”

   封卿目光輕怔,本垂落在身側緊攥的手驀地鬆了下來,她說,如他的意,便是……同意回府了。

   他艱澀開口:“既然如此……”

   “布莊,我不要了。”葉非晚的聲音繼續傳來,打斷了他餘下的話。

   封卿方才鬆懈下的手驀地一抖,他微眯雙眸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子:“葉非晚,本王沒有聽清,你方才說什麽?”他聲音極低。

   如同要和離一般,她放棄的……越發輕易了,甚至包括……他!

   “我說,布莊我不要了。”葉非晚複又道了一遍,“不正如王爺所願嗎?”

   如他所願?

   封卿心口一陣悶痛:“葉姑娘不是還說,要給本王與旁人牽線,怎的還沒行動,便先撤退了?”他朝她逼近了一步,“還是說,葉非晚,你本就這般……始亂終棄!”說到最後,竟有幾分咬牙切齒之味。

   又是“始亂終棄”,葉非晚聽著隻覺好笑,他這番話,倒像是……她將他棄了一般。

   可如今,對她步步緊逼之人,明明是他。

   “便當我始亂終棄了吧,”她卻懶得再爭辯了,唇角徐徐扯出一抹笑來,看了看封卿,又望向一旁的曲煙,同樣的一襲白衣,同樣的傾城之姿,如此般配。

   反倒襯的她像多餘的一般,尤其……在這身簡陋的衣裳之下。

   她啟唇,一字一頓:“王爺,布莊,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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