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絕非是因為我喜歡她

  此情此景,孟硯泓覺著一直揣在懷中的玉佩好似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起來。

  在看到她之前,孟硯泓還以為那玉佩是她不慎丟的,可現在他才後知後覺,許是她刻意為之,這樣一來,那玉佩緣何會出現在端樂坊的典當行便說的通了。

  姚靜檀來此不止一次。

  那個叫流芳的就站在桌案前,與姚靜檀僅隔一臂距離。

  對麵的姚靜檀麵無表情隻靜靜望著自己,這是自欒城回來二人頭一次見麵。

  他曾想過再見時會是什麽場麵,或是她眼底皆是哀怨,或是火冒三丈一遍遍質問自己為什麽,卻怎麽也想不到是這樣的平靜,看他如同看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甚至尋不到半分怨恨之意,很快便將目光轉回去,隻落在她眼前的杯盞上。

  這刻,孟硯泓也不知道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滋味,若真形容,便是一股悵然若失之感。

  身側伍璋璃給他遞了個眼神,低聲道:“我先帶人去問話。”

  言外之意便是這裏交給孟硯泓自己處理。

  隨之他上前半步,揚聲朝桌案前的男子道:“你便是流芳吧,隨我走一趟。”

  到底流芳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麵對著眼前著官服的兩個人不卑不亢,反而先溫聲同姚靜檀道:“姑娘,今日不巧,我得先失陪了。”

  姚靜檀輕點下巴,似也不樂意在此處多留,起身要夠一側靜擺著的帷帽,手還未伸過去,流芳先一步將帷帽拿起雙手捧給她。

  她接過,隨著他往門外走,就在流芳路過孟硯泓身邊的時候,孟硯泓僅用餘光睨了他一眼,緊接著嘴角泛起星點不屑的笑意出來。

  他橫跨一步,以身攔住姚靜檀的去路。

  手裏的帷帽還未來得及戴上,便覺身前一道陰影罩下,眼底是一雙官靴步入。

  姚靜檀及時收起步子,再抬眼時,門已經被伍璋璃帶上,隻留了一條細窄的門縫,將她與孟硯泓隔在了房間裏。

  藏在帷帽裏的手指不由收緊,她隻垂著眼皮不敢抬頭,原本她也沒料到今日竟會在袖樓中與之碰麵,可真碰見了,她自認為方才的表現極好,她已經努力做出了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可這種所謂‘極好’她自知實際上端不了多久。

  麵前是她自小愛到如今的男人,即便到今日,她一旦想起當初太後將自己指給孟硯泓的那天,她是如何喜極而泣,那日她幾乎一放眼便能看到自己未來的人生——平安、喜樂、與深愛的男子結為連理。

  孟硯泓是她的,若是受了委屈,盡可躲在他的臂膀下由他護著

  孟硯泓當真是她的嗎?

  他何曾護過自己?

  哪怕一次?

  昔日的孟硯泓像是長在了她的心口上,當初埋下的根有多深,如今由她親手挖下來便有多疼。

  看,有些委屈不發散便永遠出不來,如今一想到關於孟硯泓的星點,她便紅了眼。

  本來以為隻要熬過十日便好了,她已經很努力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這人偏偏與自己冤家路窄。

  自這個角度望去孟硯泓可以看到姚靜檀每眨一下便輕顫一下的眼睫,靜立那裏,不前不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來這做什麽?”他喉結上下滾動,聲線低沉。

  關你屁事——她很想猛甩給他一句。

  但話還未來得及丟出,便聽緊接著他便又跟了一句,“這種地方你不該來。”

  “這種地方?”姚靜檀驟然抬眼,對上孟硯泓一向清冷的眸子,此刻她很想知道,他與鄭蓉琴獨處的時候,是否亦是這樣冷然無波,還是會熱情似火?“這種地方人人都能來,怎的偏我不行?”

  知道她心裏有氣,孟硯泓深歎了一口氣,而後又道:“你知道這袖樓是什麽地方嗎,未曾婚嫁的女子跑來這,你的名聲難道不要了?”

  姚靜檀搖搖頭,“我的名聲向來不算好,三皇子難道不清楚嗎?”

  如今加之鄭蓉琴一事,更是雪上加霜。

  孟硯泓眉目可見的收緊,卻半分也不想讓她在此處多留,手朝她伸過去,說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手指指節分明,修長幹淨,掌心紋路清晰綿長,也正是這一隻手,在生死之際,撈了鄭蓉琴離開,端想起來,心絞痛一陣,姚靜檀本能朝後退了兩步。

  她從前很難麵對孟硯泓不愛她這件事,總是想著往後成了親,整日在一起,感情會一天好過一天的。

  細細回想,他實際上一直都表明了他不在意自己這件事,兩個人在一處他說的唯一一句情話便是那句‘若那時太後指給我的當真是旁人,我或許不會答應,但聽說是你,我卻沒想過拒絕。’

  他也僅僅是沒拒絕罷了。

  卻從未有強烈的意願想要她。

  強扭的瓜不僅不甜,還苦,苦的她想流眼淚。

  她之所以跑來袖樓,便是因為早聽人說,袖樓裏各色男子皆有,隻要使得銀錢,讓他們往東便不往西,讓他們哭他們便不笑。你可以拿著銀子牽著他們的鼻子走,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樣,離你時遠時近,若即若離。

  來袖樓此舉的確是件糊塗事兒,可姚靜檀也隻是想切身感受一把,畢竟她被眼前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了太久了。

  久到幾乎快要忘了原本的自己何形何狀。

  “不必,我自己可以回去。”說罷她便往一側開步。

  腕子卻被他一把扯住。

  孟硯泓的手碰在她腕子上的一瞬,姚靜檀便覺著一股惡心傳來,那日他撈鄭蓉琴的場麵排山倒海朝她壓過來,她下意識的一把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聲高抬高,手上的帷帽落在腳下,這是她頭一次在孟硯泓麵前這般失態。

  “沒剩下幾天了,等過完剩下的時日,三皇子便是自由之身,可以另行嫁娶,”姚靜檀努力平複了心緒,“你我二人就此別過,互不幹涉難道不好嗎?”

  好一個另行嫁娶,孟硯泓冷笑一聲,又想起她為了退婚,跑到太後麵前自損八百的那個借口,“你以為我在欒城救下鄭蓉琴是喜歡她?”

  “姚靜檀,其中確有緣由,但絕非是因為我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