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 隻是一個肯定

  濃黑的夜蓋去白日的浮鬧,月影中的薔薇花爬滿黛瓦白牆,花枝偶爾隨著夜風或垂或擺,連帶著花影亦不得安生。

  不知哪裏來的野貓從屋頂輕盈一躍便悄然不見了蹤影,月光自雲開處散落在門前塘中,將水影折在雕窗之上。

  閨房內拔步床上,姚靜檀雙手捧著琉璃碗正大口大口的喝安神湯,一碗下去,分滴不剩。

  一碗空,她才大緩一口氣出來。

  姚江雪自她手中將空碗接過,順勢遞給身側的玉珠,又舉了帕子替她擦拭殘留在唇邊的水漬,“安神湯也喝下了,快睡吧。”

  知道白日裏姚靜檀在長煙閣見了死人受了驚嚇,姚江雪連說話都小心翼翼,不敢高聲語。

  “我還不困呢,表妹如何了?”姚靜檀扯著錦被在床榻上坐的筆直,白日的事也隻敢同他們講了個大概,有意省去了許多細節,即使這樣也讓母親和二姐心驚不已,姚江雪說什麽夜裏也要來守著她睡。

  姚江雪無奈笑笑,“思思那芝麻大的膽量你又不是不知道,下午回來時睡覺驚醒了幾次,你這瞧著無事,她倒是嚇的夠嗆。”

  今日要去長煙閣也是她張羅著帶表妹去的,竟沒想碰到這麽惡心的事,倒是讓姚靜檀覺著有些內疚,“難為她了,她本來膽子就小,嚇這麽一場,還不知道何時能緩過來呢。”

  “最近奇事都趕到了一處,也難怪母親心煩,”姚江雪日子過的素來舒心,難得也有瞧著愁苦的時候,“今日你出門時,大姐的陪嫁丫鬟來報信說大姐不慎小產,母心正心焦呢,你和思思又白著一張臉回來,這一日當真過的驚心動魄。”

  姚表檀道:“今日回來時已經聽玉珠說過此事,我倒是沒什麽,說白了不過就是見了個死人罷了,既沒掉肉又沒受傷的,隻是心疼大姐,她有了身子我們竟一點兒也不知道,還是小產了才有人過來透風。”

  “大姐性子不同你我,她可是咱們姚府最好拿捏的那個軟柿子,我為外嫁女,去她府上怕是不合適,你明日和母親去看她時機靈些,”姚江雪眼珠子一轉,捏了姚靜檀手心語重心長道,“我總覺著大姐身邊不安穩,她素來是報喜不報憂,就算是吃了悶虧也自己咽。她那夫家晉國公府也不是省油之處,加上他夫君和那兩房妾室”

  姚江雪話未說盡,姚靜檀已然明了她心中所慮,“我記下了,二姐你放心,明日我親眼去瞧瞧便知道了,隻怕大姐那性子,即便我到了麵前,她也不肯同我講。”

  “大姐可憐,若不是經過那一場,許性子也不會這麽軟弱。”提起舊事,姚江雪低歎一聲。

  姐妹二人沉默片刻,姚靜檀手指在錦被上打著圈兒,良久才目光飄忽的問道:“二姐,若是你被人挾持,二姐夫見了會如何?”

  “若是他知道了,定要嚇的毛都立起來,或是同挾持我的歹人講拿他來換我。”二人相戀多年,情深一如既往,隻是想想,姚江雪的眼前便已經有了畫麵。

  姚靜檀默然點頭的同時想到白日裏孟硯泓那張清冷無情的臉,心便成了隨風而擺的蒲公英,居無定所,不知要落在何處。

  “三皇子若是對我,有二姐夫對你一半好,我便開心了,可我總覺得我看不透他,甚至不知若危難襲來,他會不會護著我。”這種飄然不定之感,一直都是姚靜檀心頭痛。今日之事,他明明說不讓她當真,可若是兩心相近,她又怎麽會分辨不出到底需不需要當真?

  肯定。

  她要的一直隻是一個肯定。

  可他卻不曾給過。

  聽話聽音,姚靜檀的話讓姚江雪臉色一沉,“怎麽臨近婚期,你倒時常說這樣喪氣的話,是他待你不好?”

  若說不好,好像也沒什麽不好,若說好,卻也真的論不上。

  挖空心思細想,竟也真的撈不出一件可以讓她說嘴的事。

  瞧著妹妹這副模樣,即便她不說,姚江雪也猜到了幾分,“都說感情的事如人飲水,旁人不好多講,隻是有時候有些事還真就是旁觀者才能看的清楚。別的我不知道,隻曉得自打你們這門婚事定下後,你悶悶不樂的時候遠比從前要多,倒活的越發不像我妹妹姚靜檀了,反而越來越像大姐。”

  “真正的兩情相悅是可消愁的,而不是增煩的,你若整日這樣患得患失,這親。不成也罷。”

  患得患失

  一語驚醒夢中人,長久以來,她的確患得患失,從前日日盼著能與他結為連理,真到了近前,反而成了她心裏的一道枷鎖。

  若真計較起來,那便是姚靜檀想要的是一顆真心,而好像孟硯泓能給她的,唯有相敬如賓。

  瞧她皺眉繁重,姚江雪便知她心裏不悅,忙拍了拍她的肩寬慰道:“別想這麽多了,我瞧著三皇子性情就是生冷的人,與你二姐夫不同,什麽人做什麽事,你也不好太過苛刻不是。”

  “今日驚著了,早些睡吧。”

  姚靜檀被摁著躺下,姚江雪的身影遮了大半燈影,姚靜檀將目光投向窗外,一如既往的不開心。

  天光未亮,雞才鳴了兩聲,前院墨安堂便有了動靜。

  姚夫人擔心長女,一夜都未曾好眠,一切準備妥當,姚夫人便帶著姚靜檀踏上了去晉國公府的馬車。

  晉國公有兩子,長子在朝為官,次子早年病逝,姚家長女姚唯舒的夫婿林啟安便是二房獨子。

  若論親疏,兩個姐姐在姚靜檀眼中都是一樣的,可若論起姐夫,姚靜檀和二姐夫關係更好些,反而和大姐夫少有往來。

  許是夜未好眠的緣故,姚夫人搭在姚靜檀手背上的手指都是微涼的,“一會兒到了晉國公府,你別亂說話。”

  每次出門,姚夫人總是這般叮囑姚靜檀,生似怕她惹了什麽禍事一般。

  姚靜檀知道這會兒母親心思不寧,也不反駁,隻乖乖點頭。

  晉國公府富麗鍾鼎,養在府裏的哪個不是氣色沃麗,可偏偏她大姐姚唯舒病歪歪的倒在榻上,臉上一點血色也無。

  瞧上一眼都覺著可憐。

  姚夫人見了便直掉眼淚,反而是姚唯舒安慰母親,一直怪自己不小心,才不慎小產。

  長女越是溫軟懂事,姚夫人心裏便越難受,不多時母女兩個哭成一團。

  姚靜檀上去低撫姚夫人的肩,勸道:“母親,姐姐還在小月當中,不能掉眼淚的,傷眼,您忘了?”

  聞言姚夫人忙斂起淚來,啞著嗓子道:“你瞧瞧,我真是糊塗了,本來是來探望你的,卻惹的你也跟著落淚。”

  “方才入府時隻與你婆母簡單聊了兩句,入了晉國公府不能太失禮,”姚夫人將姚靜檀拉過來坐下,“靜檀,你在這裏陪姐姐,我去前院,與林夫人說上幾句。”

  姚靜檀猛點頭,“好。”

  關上房門,屋裏隻剩下姐妹二人,姚靜檀與姚唯舒長的十分相像,若是姚靜檀再多幾歲,說姐妹二人是雙胞胎也有人信。

  “大姐你受苦了。”姚靜檀扯了姚唯舒的手在掌心裏握著,她的指尖兒與母親的一樣寒涼。

  似是不想在她身上多加言辭,姚唯舒並不接話,隻道:“再過不久你就要成親了,府裏的事務可都準備妥當了?”

  姚靜檀點頭,“差不多了,都有府裏的人著手準備,我也不用忙什麽。”

  “那便好,那便好,”姚唯舒終於露了欣慰的笑意出來,“三皇子是你中意的人,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好事一件,姐姐替你高興。”

  姚唯舒微紅的眼圈帶著幾分憾色,姚靜檀低聲問:“姐姐還在為過去的事不開心嗎?”

  “都過去了,不提了。”一說過去,姚唯舒眼色又深重幾分。

  “姐夫待你可還好?我怎麽瞧著你比之前更瘦了,府裏的人待你如何?”自打大姐出嫁,姚靜檀便沒見過她兩次,雖說她才剛小產,人也憔悴,卻也不至於幾乎瘦脫了相。

  “你大姐夫平日忙,也不常在家”姚唯舒一雙眼閃閃躲躲,最不擅長說謊的人便是她了。

  姚靜檀一聽便知大姐說的不是真話,忙是真的,不常在家也是真的,至於他忙的是什麽,就很耐人尋味了。

  目光及下,姚靜檀目光正落在她手臂上,隱隱見著袖裏藏了半塊淤青,姚靜檀手快,拉過她的手將寢衣袖子朝上一推,方知才剛見的那點淤青隻是冰山一角,原本霜白如玉的胳膊,整條都掛了彩。

  見被她發現,姚唯舒還想藏,但腕子卻被姚靜檀握住,她還在小月當中,自是擰不過她。

  見著她胳膊上的傷,姚靜檀腦子裏嗡響一聲,有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姐姐,你這是怎麽弄的啊?你胳膊上怎麽會有傷?”

  見瞞不住,姚唯舒隻好隨意扯了個謊,“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撞的?”姚靜檀瞪大了眼珠子,“你別哄我,在哪撞的能撞成這樣?”

  “該不會你這次小產和這身上的傷有關係吧?”

  “沒有,”姚唯舒臉色通紅,麵露被人揭發的慌亂之感,“你別亂猜,真的是我自己撞的!”

  “姐姐,你跟我都不說實話是吧,那我去問問旁人,你這傷到底是怎麽回事。”姚靜檀作勢起身。

  姚唯舒自是不肯放人,忙扯住她的衣袖,“你別去,別去!”

  “你傷成這個樣子,不同我講實話還不許我問?”姚靜檀一咬牙,重新坐回榻上,“這傷不是你自己撞的吧,是有人為難你?是大姐夫還是林夫人?”

  “啟安不是故意的,”姚唯舒見攔不住她的樣子,隻能坦白,“那日我與他發生了幾句口角,他不小心推了我一把,我自己沒站穩,跌到了石階上,見了血才知道有了身孕。”

  “大姐夫打你?”姚靜檀的火一下子便竄上來了,試問自己姐姐這性子能與誰發生口角,說是口角,隻怕是在給林啟安留一絲顏麵。

  “他真不是有意的,事後他也很自責,跟我賠了不是,”姚唯舒扯下衣袖,將自己身上的淤青蓋住,“這件事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再說這次隻是個意外。”

  “靜檀,你千萬別和母親說,我怕她難過。”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隻顧著旁人,你怕對別人沒好處,怕母親難過,唯獨不想想自己。”姚靜檀早就料想過長姐或是在晉國公府過的不好,卻不想竟委屈成這樣,連小產之事也要瞞著,“不讓我說也成,那你得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他有意也好無意也罷,總得有個說法吧。”

  姚唯舒眼尾微垂,滿是乞求神色,“靜檀,你就別問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就當姐姐求你了好嗎?”

  若是旁人不顧念她也就罷了,可自己的姐姐姚靜檀如何能不顧,更不忍心看她這般可憐模樣,

  見她是鐵了心的不想說,姚靜檀恨鐵不成鋼的雙手掐在腰上,眼睛望向旁處。

  良久,她好不容易壓了心底的怒火,這才緩聲道:“長姐,你現在的身份,不再是從前那個吃苦受難的貧民女子,而是姚府的大小姐,有些氣吃得,有些吃不得,你不要凡事總想著大事化小。”

  雖說兩姐妹長相相似,可性子卻是天差地別,都道姚家三女,二姑娘福厚命好,三姑娘備受寵愛,卻鮮有人知姚氏長女姚唯舒吃過的苦。

  原本她也可以像另外兩個姐妹一樣安然長大,誰知在五歲那年的廟會上走丟,至此與家人分別,直到九年後才被找回重歸姚府。

  養母對她倒好,可惜早亡,養父酗酒,喝醉了便打她,還要將她賣去財主家做妾

  後雖她回了姚府,可性子自不像是官家嬌養的閨閣女子般,初來時,一雙眼怯生生,誰若無意間在她麵前揚手她都會嚇的縮脖子。

  自她丟後,姚靜檀便出生了,因與長女長的十分相似,姚氏夫妻便將對長女的那一份愛也都加在了姚靜檀身上,千般寵愛,自小說什麽便是什麽,即便闖了禍事也是一笑而過,隨意訓斥兩句便過。

  姚靜檀知道,她是頂了長姐該得的那份寵愛長大的,所以自打長姐歸家,她便對姐姐十分好,總覺著自己也是欠著長姐的。

  姚唯舒初來時,什麽規矩都不會,連吃蝦蟹都不會剝殼,宴上少不得被些多事的嘲弄,每每都是姚靜檀為她出頭。

  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她卻勸自己息事寧人。

  “我知道,”姚唯舒沉下肩,麵如死灰,“其實,這個孩子我原本也沒想要的。”

  姚靜檀側目。

  “既已嫁了林啟安,那我便老老實實的在府裏活著,過得一天算一天,旁的我什麽都不想計較,他納幾個妾室都好,都隨他去,隻要留我一份安寧便好。”

  在姚靜檀記憶裏,長姐從未講過這般喪氣的話,她也竟不知,原來長姐對待自己這份婚姻竟一直是這種態度。

  尤記得,長姐原本也是有一份好姻緣的,隻是命途多舛,最終她還是嫁給了林啟安。

  “你既然放不下,當初就不該嫁過來,”這樣的長姐,唯讓她心疼。

  姚唯舒紅了眼搖搖頭,“與其年歲大了留在家裏讓父母憂心,還不如嫁了,反正嫁不得他,嫁誰不都是一樣嗎,沒有林啟安,還有旁人。”

  “長姐”姚靜檀搖著她的手心,也不知是該罵她糊塗還是該罵她軟弱。

  “靜檀,長姐還想求你一件事。”姚唯舒抬袖試了眼角的淚。

  “你說便是。”

  “抽空替我去趟欒城的淨安寺,我養母的骨灰供在寺中的塔上,許是這陣子心煩多夢,前兩日一直夢見養母,她在夢裏同我講說想要入土為安,於此我總是放心不下。眼下我身子不好,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加上,我還想在淨安寺為我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供奉海燈,對他,我總是有愧的,無論我想與不想,他都是奔著我來的,我卻沒能留住他。”

  欒城距京城需要兩日的車程,說來也諷刺,姚府當年找了她許久,萬萬沒想到她竟一直在離京城兩日車程的欒城。

  “長姐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我這兩日便去。”無論是什麽要求,隻要姚唯舒肯提,姚靜檀自然會答應,“隻是長姐,這樣的事,是最後一次,往後若再受了委屈,你一定不能自己掩下,他與你動手,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都是錯的,有一便有二,大不了就與他和離!”

  雖然這件事姚靜檀不想就此罷了,可一想到長姐苦苦哀求隻求寧靜的模樣心裏便不落忍。即便有萬般不願也隻能替她瞞下。

  就因得這件事,姚靜檀氣的午飯都吃不下,隻胡亂糊弄了兩口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又隔了兩日,玉珠玉寶簡單收拾了隨身物件,陪著姚靜檀踏上了去欒城的馬車。正值街頭幹淨,行人稀少時,馬蹄原地踏動的聲音都聽得真真切切。

  入了馬車方才坐穩,隨即便見著一抹身影鑽入馬車,即便這會兒車內光線昏暗,姚靜檀仍能看清來人五官輪廓,清冷素白,正自然的端坐在對麵瞧著她。

  “你怎麽來了?”姚靜檀倒是沒有料到這個時辰孟硯泓竟會出現在這裏。

  說不驚喜是假的。

  “昨日在大理寺門口看到了你二姐,她說你今日會去欒城,我便一早來了。”孟硯泓身子前頃,雙肘杵在膝蓋上,“現在外頭不太平,有叛軍四處流竄,又有災民從別處湧到京城內外,你就帶這麽幾個人去欒城?”

  “帶了六個護院,也不少了。”她仰頭道。

  “若是真碰上叛軍流寇之類,隻怕你這幾個護院可護不住你,”他隻掃了一眼馬車外,“我陪你去。”

  姚靜檀一時啞然,這更是讓他始料未及,若說不開心,那是嘴硬,她強壓下心頭的歡喜問道:“你前兩日不是說這陣子脫不開身嗎,大理寺的事不用顧了?”

  “手頭的事暫告一段落,有些事卡在伍璋璃那裏,他還未處理完,亦沒到我手上,你這次去欒城往返加在一起也隻用五日,足夠了。”

  明明是推了手裏的事都壓給了伍璋璃去做,硬是擠了五日出來,可他偏偏不這樣講。

  旁的男子那般花言巧語,他總是學不會,更覺著沒必要。

  昨日姚江雪來大理寺正並非偶遇而是堵他,一番話似閑聊也是提醒,她的妹妹傷心了。

  姚靜檀點點頭,“原是這樣,那有勞你了。”

  話說的客套,可她心裏美著,他少有這樣體貼的時候,偶爾來一下,倒讓人受寵若驚。

  說起來姚靜檀也不止一次恨過自己沒出息,前一刻還在為他的冷漠疏離而傷懷不已,轉身便又被他塞過來的甜棗粘了滿牙。

  許這就是旁人說的記吃不記打。

  馬車緩緩行在路上,二人目光各自投到旁處,馬車裏除了輪轉不停的軲轆聲,旁的什麽都有沒有。

  姚靜檀用眼角悄然瞄了他片刻,終開口問道:“現在外頭很亂嗎?”

  “嗯,”他在對麵低應一聲,“長州的瘟疫有蔓延的趨勢,加上西北的旱災,邊境還時有叛軍騷擾,有的混入各處匪寇,借勢而起。眼下除了京城,哪裏都不太平。”

  “欒城離京城不遠,也不太平嗎?”

  “那倒未必,隻是近日各地來報,已有不少判軍與流民混入各縣各鎮瘋搶一通,鬧出不少人命出來。”他一頓,“朝廷已經分派人出去鎮壓,可見效甚微。”

  姚靜檀捧著臉點點頭,隻見他接著道:“瘟疫一日不除,旱災一日不絕,隻怕會越鬧越大”

  他話還未講完,馬車軲轆似陷入一個坑中,車身不穩,將姚靜檀從位置上顛了出去,她整個人朝前撲去。

  好在對麵人撈的及時,長臂一展便將人接住,她這才不至於摔的太慘。

  還不及替她慶幸,下一刻孟硯泓的眉頭微擰,麵色未變,耳輪卻紅了一圈兒,就像是冬日裏凍出的顏色。

  他接到了人不假,手也正抓在本不該抓的地方,掌覆一片綿軟。

  更讓他驚異的是,看著姚靜檀纖瘦的一條,竟不想實是‘珠圓玉潤’。

  馬車停下,姚靜檀眼皮一跳,她撐著沿角爬起來,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臉就像煮熟的蟹子,無一處不紅。

  “方才輪子陷入一個土坑,讓三皇子和姑娘受驚了!”玉珠在馬車外高聲叫喊著。

  “無妨,接著趕路。”孟硯泓伸出兩根手指撩了車簾,朝外吩咐道。

  此時陽光自外頭照進來,正打在他耳輪上,紅亦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