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素夏提著剛送過來的籠子,掀了罩布一瞧,裏頭竟是隻兔子。

   送過來的小廝說,提來的是個農家打扮的女人。

   是照他們少爺意思特意送上府的。

   素夏一下就想到二少爺上回說的,若那大兔子死了,他就再去抓隻給姑娘。

   她便把這新兔子當成是二少爺送的了。

   可素夏瞧著這兔子,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像是個染病的,恐怕撐不過一天就沒了。

   哎,二少爺可真是的!

   姑娘那好不容易將這事翻過去了,可不能再來一回。

   素夏不敢直接把兔子往姑娘跟前放,喂了點吃的就先擱雜房裏養著了。

   直到晚些三少爺來了提起,她才知道原來是三少爺叫人送的兔子。

   素夏依三少爺吩咐提來了兔子。

   這兔子好看歸好看,可實在是過於病怏怏了。

   她本以為是挑兔子的人怠慢了,可見三少爺並不意外,拎了籠子就去了房內。

   這她就弄不大明白了。

   沈青洵把兔子送給宋初渺,說他挑了很久挑到隻中意的,然而剛送來就病了。

   隻好要她幫著養一養。

   宋初渺疑惑地看了眼表哥,又低頭去瞧兔子。

   跟那大兔子不同,這隻毛色特別好看,而且隻有一半大小,軟軟小小的一團。

   但小兔子瞧著沒有一點精神氣,就跟那隻受傷的大兔子一樣。

   想起死掉的大兔子,宋初渺垂下眼搖搖頭。

   她不成的。這樣子的養不活,最後還是要死的。

   沈青洵見了,將籠中的兔子撈出來,放到宋初渺膝上,哄道:“你試試。不試試,怎麽就知道活不了?”

   “這小東西府上沒別人養,你也不要,就隻能丟出去了。”

   宋初渺聞言皺起眉頭,過了半晌,才輕輕地上手摸了摸。

   這隻兔子是親人的,哪怕一副沒力氣的模樣,但感受到她掌心的溫暖,腦袋還是蹭了蹭。

   宋初渺盯著兔子瞧了半天,最後還是點了頭。

   那就再試一試吧。

   不能丟了,丟了就真活不了了。

   沈青洵嘴角輕輕一揚:“我找了個擅養的丫鬟給你,幫著你養兔子。”

   “你且信我,養上幾日,肯定能養好的。”

   他俯下身,用隻她聽得到的聲音,輕柔又堅定地說:“一定能好起來的。”

   宋初渺覺得表哥最後幾個字裏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可一回想,似乎又沒什麽不同,便沒多想。

   她一下一下順著兔子毛,心裏不太確信,又隱隱有所期盼。

   小兔子養在了宋初渺這,由那個叫巧兒的丫鬟負責照看著。

   宋初渺時不時去瞧一眼,或喂著吃點什麽,隻不過兔子依舊是蔫蔫的,沒什麽起色。

   過了兩日後,兔子竟漸漸好了起來,能在籠子裏轉悠了。

   第三日宋初渺略有忐忑的去看,兔子沒死,小腦袋還一點一點專注著吃東西。

   又是幾日過去,兔子越來越精神,又漂亮又粘人。

   這是好全了。

   這兔子剛被表哥拎來時,一副快沒氣的模樣。

   宋初渺說是試試,其實沒抱幾分希望,可沒想真養活了。

   她心裏自然很高興。

   表哥說了能好,竟是真的能好的。

   匿藏在宋初渺心底角落的那點陰霧,不知不覺中,也因這隻活蹦亂跳的兔子飄然散去。

   兔子活了,姑娘瞧著心情好,素夏自然也高興。

   趁著徹底入冬前,最後一陣稍稍回溫的好天氣,素夏在心裏琢磨起陪姑娘出府散心的事。

   她近來留了心,薛大夫來時便問起這事。

   薛大夫表示宋姑娘的情況已好上許多,出門散個心未嚐不可,還於身子有益。

   隻要留意別受累別染風,也莫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薛大夫都這麽說了,老夫人和少爺們那兒自是沒有意見的。

   這晚素夏伺候姑娘沐浴後,替她擦著頭發時便問了起來。

   她是很想姑娘能出府逛一逛,不必總是悶著。可若姑娘自己不想,那也要依姑娘的意思。

   宋初渺聽了,一時沒作反應,她有些出神。

   之前表哥帶她回京時,她餘驚未消,一路更是迷迷糊糊,也不知是怎麽回的宋府。

   後來被接到定安侯府時,馬車上還睡了半程,之後連這院子都沒離開過幾回,更別說出門了。

   她有點恍惚,京城的街道,如今都是什麽樣子了?

   宋初渺想起以前,爹娘帶著她出來玩的情形。她人小,就覺得每條道都很寬,街上也很熱鬧。

   這麽多年過去,不知變了多少,以前眼熟的鋪子還在不在。

   素夏替她擦幹頭發,便見姑娘點頭,拉過她手心寫——明日?

   素夏笑道:“這幾天風兒都小,姑娘想要明日那就明日,隻要您高興就好!”

   素夏這就準備起來,給姑娘挑了明日出門的衣裳,又挑出要戴的頭飾,琢磨明日要梳的發式。

   興致勃勃的,瞧著比宋初渺還要歡悅。

   她一邊忙一邊同姑娘說起她考慮的安排。

   出城太遠,不如就去市集看看,也是有意思的。

   城東的人不似城西那樣多,她們明日就坐馬車往那兒去。

   姑娘不方便,若沒什麽事,她就陪著姑娘在馬車上四處慢慢地瞧。

   隻是依薛大夫所說,也不可外出太久了。約摸過上一個時辰左右就回來。

   宋初渺聽在耳裏,覺得如何都好。

   第二天一早,素夏就伺候著姑娘起床梳妝,等到穿戴齊整將要出門時,侯老夫人那兒突然差了人來請她過去。

   也不知外祖母有什麽事,宋初渺到時,三位表哥已然都在。

   侯老夫人見渺渺來了,將她拉到身邊坐了,又噓寒問暖一番,才說起要緊的事情。

   她剛收了信,北境與韃靼的戰事已經結束,兒子正帶著人準備班師回朝了。

   此番對戰是大捷,這消息應該也已傳進宮中。

   兒子兒媳將要回來,又是大勝,府上當要好好籌備迎他們的。

   而宋安昱也在軍中,雖然中途遭了一波難,好在有驚無險,會隨大軍安然歸來。

   所以她才把渺渺叫過來,趕緊告訴她這件好事,讓她能夠安心。

   宋初渺看過表哥給的信,知道爹爹沒遇到危險,還很厲害。

   這下聽外祖母說他們快回來了,自然心生歡喜。

   雖然等到大軍回京還要好一陣子,但想到不久後能再見到爹,宋初渺淡然平靜的麵容下,心緒波動。

   告訴宋初渺這個好消息後,侯老夫人又拉著她關心了幾句,便讓她先離去了。

   宋初渺今兒要出府散心的打算,她是知道的,還吩咐了多派幾個護衛隨行。

   出門逛個把時辰罷了,沒什麽可擔心的。

   馬車上刻著定安侯府的標誌,也沒什麽不長眼的敢來衝撞。

   等渺渺離開後,她繼續留了三個孫兒說話,商議兒子兒媳回來時的諸多事情。

   替宋初渺備著的馬車早已停在門外。

   素夏扶著姑娘一起坐上馬車,便往東市那兒駛去。

   剛從外祖母那得知了好消息,宋初渺靠在車上,掀了簾子看外頭的街道,嘴角則含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姑娘少有這樣喜形於色的時候,素夏知道她正高興,一路就多陪著她說說話,若風大了就替姑娘攏一攏。

   馬車特意行得慢,宋初渺看了一路,還能時不時記起一些事。

   記起父親帶著她拜訪的好友,能從這條道上拐去,記得她最喜歡的珠花和糖,下人會從那條道的商鋪裏買。

   這些本以為被撕了丟掉的過去,慢慢都清晰浮現了出來。

   隨之浮現的還有一個念頭,輕輕淺淺一晃而過,隻來得及在心頭撥出幾圈漣漪。

   馬車緩緩行了一大圈後,宋初渺忽然聞到風裏夾雜的一縷香氣。

   她目光往前處循過去,看見什麽後輕輕推了推素夏。

   素夏喊停了車夫,順著姑娘指的去看,見是家賣香粉的鋪子。

   她猜測著問道:“姑娘可是想進去看看?”

   宋初渺點頭。

   素夏當她是想買香粉,便應了。而且一路坐悶了,下來走走也好。

   馬車就停在離鋪子不遠,素夏取來帷帽替姑娘戴好,扶著她下了車。

   進了店內,散出的香聞著又濃了幾分。

   店家是個豐腴的婦人,瞧著精明又勤快,這會店內沒幾個人,她一見宋初渺二人,便迎了過來。

   店家引著宋初渺上前挑看,並從櫃上取了一盒給她看看。

   宋初渺掃了一眼店內,擺放著的香粉全都用精致的盒子裝著。

   光是盒子就都很好看。有一些做的一致,有些瞧著卻個個不同,十分獨特。

   宋初渺被其中一盒吸引了目光,過去拿了起來。

   店家笑道:“小姐好眼光。”

   宋初渺心思在手裏的香粉上,沒注意她在旁說著什麽。

   她拿著香粉細細在瞧,發現帷帽不便,就取下遞給了素夏。

   看清宋初渺遮擋下的麵容後,店家眼中便亮了一亮。

   她開這鋪子,每日多的是女子上門,各家的小姐夫人都見過不少。

   這位小姐不知是哪家的,但她之前定不曾見過。

   這樣一副好容顏,不管是誰,哪怕隻瞥上一眼,都不可能會忘掉。

   店家瞧見的一瞬就已在心中尋思了一遍,發現以往所見的,比之者寥寥。

   這姑娘的美是內斂的,如溫和潺潺的水流一樣輕淌。

   就是太瘦了些,興許有些體弱,麵色也不是太好。

   這倒不是她瞎猜,方才靠近一些,她便聞見這姑娘身上帶著的藥氣了。

   宋初渺不知旁人在想什麽,甚至她都沒太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想進香粉鋪子來。

   她擺弄了幾下,好奇裏頭是怎樣的香粉,就打開來聞了聞。

   香的,獨特又馥鬱,但不刺人,很好聞。

   盒子精美,裏頭也是極好的香粉。

   同那種胡亂混雜著又刺激人的脂粉味不一樣的。

   這麽個想法從腦海裏冒出來後,她突然就呆愣住了。

   宋初渺正盯著香粉出神時,鋪子裏新來了人。

   先一步進來的姑娘一身穿著明豔,年紀看著比宋初渺大上一二,身後跟著兩丫鬟。

   其中一個進來便問掌櫃的,要她們小姐最喜愛的那盒香粉。

   鋪子內本來安靜,她們這麽一進一問,動靜就大了些。

   素夏正陪著宋初渺在那挑看,聽見聲也看了過去。

   她以前在老夫人身邊時,也鮮少隨著出門或赴宴,認得的人不多。

   不知這是哪個府上的姑娘,但從主到仆,神色瞧著都頗為傲慢。

   店家一瞧,認出是常來的詹府小姐。

   她頓時為難起來。

   詹小姐最喜歡的那盒,正在身旁這位姑娘手裏拿著呢。

   那是店中最後一盒了。

   詹蘭馨一聽,視線自然落到了宋初渺身上。

   打量了一下,眼露輕視,揚起下巴衝著她道:“你手裏那盒,是我看上的。”

   意思很明顯,後半句就不必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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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賀老爹快要回來接女兒,今天發波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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