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
  第三日, 林灼灼的眼睛雖然依舊是腫的, 但情緒卻比前兩日要平和了許多。或許可以說,更加消沉了。

   雖然她沒說一聲就離開了。但不可否認, 她其實還在等沈其煜來找她,等著沈其煜過來跟她發火也好,說些難聽的話也罷, 就是舍不得他, 想要再見見他。

   隻可惜,兩日過去了, 沈其煜那邊絲毫沒有動靜。

   可見,她的猜測成真了。沈其煜要麽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已經不在府中了,要麽就是已經知道了, 但並未當一回事兒,甚至在看到她留下來的東西時很開心。

   對比之下, 陳因玨卻是越發開心了, 話也越來越多了。

   林灼灼發現,陳因玨跟在京城時真的不太一樣了。

   身上的包袱似乎沒那麽重了, 也沒那麽端著了。時不時的跟她講個笑話逗她笑,或者講一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嚇唬她。

   越發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該有的樣子了。

   眼見著天快黑了, 馬上就到了下一座城池了,陳因玨見林灼灼不知道在想什麽, 突然開口問了個問題:“前麵就是葉湖城了, 知道這座城為何叫葉湖嗎?”

   夜壺?這是什麽奇怪的名字。

   “不知道。”

   “其實這座城原本是要叫葉福城, 隻是那官員上奏時咬字不清, 說成了夜壺。最後,這城就叫葉湖城了。”

   林灼灼有些狐疑的看向了陳因玨:“真的假的?這名字也太奇怪了些。”

   “自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騙你嗎?”陳因玨一本正經的說道。

   林灼灼見他臉色極為正經,也就沒再懷疑。隻是,心中卻始終覺得下一座城是一個有味道的城。

   一刻鍾後,一行人入了城。

   等到吃飯的時候,安離公主跟貴子講起來這座城的事情,林灼灼才發現陳因玨又在胡說八道了。

   “這城在幾百年前曾經是一個大大的湖泊,名叫葉湖,再後來,湖水越來越淺,越來越淺,淺到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坑。人們把這個坑填上了,在這裏建了一個村子,叫葉湖村。慢慢的,葉湖村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就變成了如今的葉湖城。”

   林灼灼瞪了陳因玨一眼,陳因玨卻似沒發現似的,笑著吹捧安離公主:“公主懂得真多,微臣佩服。”

   這一路行來,安離公主也對陳因玨的印象好了不少,不過,雖然如此,但對他還是不會說什麽軟和話,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既然入仕了,就要多讀些書,為百姓做事,不要總想一些有的沒的。”

   陳因玨也不知聽沒聽懂,笑著應下了:“公主教訓得是。”

   安離公主也沒再搭理他,繼續跟貴子講起來葉湖城的風土人情。

   等吃過飯之後,林灼灼卻發現陳因玨又出去了。她總覺得,陳因玨這一次是別有目的的。雖然表麵上是帶著他們去找林二鐵,但背地裏卻不知在做些什麽奇怪的事情。總覺得似是在利用找人這件事情在掩蓋什麽真實的目的。

   不過,她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林二鐵。陳因玨去做什麽事情也跟他們沒什麽關係。隻要陳因玨能帶著他們找到林二鐵,一切都好說。若是陳因玨敢騙他們,耍著他們玩兒,到時候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又過了兩日,太醫院那邊終於查清楚了濃荷送來的湯水中的另一味藥材,關於濃荷淡菊的事情,沈其煜也全部查清楚了。

   其實,那日從後院離開之後,沈其煜就讓太醫去查了湯,隻可惜裏麵有一味藥材甚是奇怪,太醫當時也不能判斷,所以帶回去研究了一下。

   現如今查清楚了才知道,湯裏不僅有致人流產的東西,還有要人命的一味藥材。

   沈其煜並不笨,相反,他還很聰明。

   濃荷和淡菊的手段在他麵前一眼就能看破。到現在,整件事情已然非常的清晰,濃荷懷疑王妃懷了身孕,所以下了藥想害她不知不覺地小產。而淡菊趁機往裏麵加了別的藥材。隨後,淡菊跑來他這裏告密,試圖把王妃和濃荷一舉除掉。

   除此之外,淡菊在莊子上時還跟季平王府的一個管事勾搭上了。而為了能回到王府中,淡菊隱瞞了此事不說,還在幫著管事做一些事情。

   沈其煜從不知道這兩個婢女的心思竟然如此的歹毒,甚至隱隱有些後怕。

   從前,群芳院裏全都是別人送過來的女人,裏麵不乏有奸細。可他一個都沒有處理,他就是要看看這些人到底耍什麽花招,給她們機會,讓她們露出來馬腳,這樣他也好抓住對方的把柄,一網打盡。

   這是他一貫的處理問題的方式。

   所以,他才會明知濃荷淡菊有問題的情況下,把她們接過來,想要試圖通過這兩個人反過來去摸清楚敵人的套路。

   隻是,他忘了如今府中不止他一個主子,還有王妃。

   若是那日他沒能及時阻止,他不敢想象後果會是什麽。走在院子裏,沈其煜感覺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這一次,他真的錯了。他後悔了,非常地後悔。他不該如此的自負,也不該把王妃牽涉其中。

   心仿佛早就已經有了方向,不知不覺中,沈其煜走到了內院。看著黑黢黢的院子,沈其煜這才想到,夜已經很深了,王妃應該睡下了。前些日子他一定傷透了她的心。

   他應該好好地跟她說話的。即便是想然她明白身為王妃什麽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也不該用如此惡劣的語氣。他們終歸是夫妻,是一體的。

   猶豫了許久,沈其煜還是沒有進去。轉身,原路返回了外院。

   此刻,沈其煜壓根兒就忘記了路管事所說的事情。

   第二日,沈其煜打算盡快處理完事情,早一些回府去。

   正當他打算離開時,衛希卻過來了。

   “表哥。”

   “嗯。”

   “表哥,聽說富春樓近日來了個新廚子,做飯極好吃,要不要去嚐一嚐?”

   “沒空。”沈其煜拒絕。

   衛希也不死心,就跟在他旁邊。他知道沈其煜最近心情不好,本來也不敢過來找他說話的。但時間久了,覺得自家表哥也甚是可憐,每日除了政事就是政事,比從前拚命多了。也因此,就想著做些事情讓表哥放鬆放鬆。

   “那要不然福氣樓也行,那裏新上了一種好酒,我早就想去嚐一嚐了,表哥要不要一起?”

   “沒空。”沈其煜再次拒絕。

   衛希拉了拉沈其煜的胳膊:“表哥,我可是聽說了,最近馬上就要過年了沒那麽多事情要處理,您也別太繃著了,去放鬆放鬆多好。”

   沈其煜微微蹙了蹙眉,不悅地看了一眼衛希的手。

   衛希連忙笑著把手縮了回來。

   沈其煜正想要說他幾句,突然想到了一事,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麽問題,表哥盡管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惹了一個姑娘不高興了,該如何哄她?”

   “這還不簡單,送她禮物啊。買最貴的衣裳首飾,買她喜歡的吃食,買各種好玩兒的玩意,再對她說一些好聽的話,保準她絕不會再生氣了。”說著說著,衛希突然反應過來,“不過,表哥,你是惹嫂子生氣了嗎?還是……小嫂子?或者,哪家的姑娘?”

   沈其煜原本前麵聽得還算認真,等聽到衛希說後麵的話,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衛希看著沈其煜這個眼神,頓時不敢講話了,捂著嘴巴,一言不發。

   沈其煜瞪了衛希一眼之後,大踏步離開了。心中再一次後悔,他就不該問衛希,這就是個不靠譜的。

   不過,雖然心中如此想,在出了宮之後,沈其煜還是朝著店鋪而去。買了不少林灼灼喜歡的東西,貴重的首飾,還去買了一隻燒雞。

   原本沈其煜並不知道林灼灼喜歡吃燒雞,隻是,最近他腦海中的片段越來越多,也漸漸地想起來兩個人一起吃燒雞的事情,便鬼使神差地就過來買了一隻。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在天黑之前,沈其煜回到了王府之中。

   隻是,當他滿心期待的來到正院之後,卻被人告知王妃並不在府中。

   “王妃去哪了?”沈其煜問。

   方嬤嬤看著自家王爺這個冰冷的眼神,嚇得哆嗦了一下:“不,不知道,老奴也不知王妃去了哪裏。”

   聽方嬤嬤如此說,沈其煜突然想起來前幾日路管事來說的事情。頓時,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王妃什麽時候出去的?”

   “走了有五六日了。”方嬤嬤有些著急地說道。她一直以為王妃是因為濃荷淡菊的事情生氣,所以才離開的。可這兩個小蹄子都已經被王爺處置了,也不在府中了,王妃為何還沒回來。

   她也曾去找過路管事,可路管事也無能為力。路管事去跟王爺說過,可王爺禁止他再提此事。

   一聽這話,沈其煜抿了抿唇。靜靜地思考了約摸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終於再次開了口。

   “來人,去安離公主府把王妃接回來。”

   這件事情是他做錯了,低一次頭也沒什麽關係。

   “是,王爺。”

   兩刻鍾後,從影匆匆忙忙地來報了:“王爺,王妃並不在安離公主府上。而且,自從上次回來之後,就沒再去過。”

   “你說什麽?”沈其煜微微蹙了蹙眉。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事情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王妃若是沒去公主府,還能去了哪裏?

   西盛侯府?不對,若是去了西盛侯府,方嬤嬤不可能不知道。

   那還能是哪裏?

   這一刻,沈其煜心突然開始慌亂起來。想到最後一次見王妃時,王妃含著淚絕望的眼神,沈其煜突然覺得心像是被什麽扯住了一般。

   這時,方嬤嬤終於想起來林灼灼臨走前留下的東西,匆匆忙忙去拿了過來。

   “王爺,這是王妃給您留下的東西,說您要是來,讓老奴交給您。”

   沈其煜低頭看了一眼方嬤嬤手中的荷包,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生平第一次,他害怕打開這個荷包,害怕看到裏麵的東西,害怕結果會是他猜測的那般。

   當他終於打開荷包,看清楚裏麵那張紙所寫的內容時,整個人都像是石化了一般,僵硬著一動不動。

   王妃要跟他和離?

   一時間,記憶如同海浪一般瞬間就將他淹沒,他無力反抗,如同溺水的人一樣,呼吸困難。

   眼前霎時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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