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
  自從那日知道了沈其煜的心思之後, 林灼灼就不像之前那般著急了。

   如今整個府中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不僅內院, 前院她多少也是清楚的。她除了不知道沈其煜在書房裏跟人說了什麽,他的行蹤她可是了如指掌。

   按理說,外院的事情不歸她管。可從前沈其煜沒恢複記憶的時候就讓她管著,如今即便恢複記憶了, 也沒收回她這個權力。如此可見,她能探聽到外院的事情是因為沈其煜想讓她知道。若是沈其煜不願讓她知道, 她相信, 外院的管事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越是這般, 她越是確信沈其煜的心意。

   可沈其煜這人著實怪異得很。雖然私下裏做了許多事, 可卻從來不給她好臉色,她每次去看他給他送糕點他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也從不在她清醒時來看她,仿佛是怕被她發現似的。

   若不是她聞出來床上的味道, 找到了一根不屬於她的頭發, 她都不知道沈其煜半夜又去偷偷看她了。

   這男人可真是死鴨子嘴硬!

   林灼灼無數次想要半夜醒過來, 抓個現行, 可沈其煜就像是知道一般, 每次她想抓他的時候他都不來, 她睡熟了他反而就偷偷來了。

   不過,沈其煜這般舉動看似隱秘,可不論是外院還是正院守夜的仆人們, 漸漸地都發現了。

   發現了之後也沒人敢說什麽, 隻是, 在心中默默吐槽的卻不少。王爺和王妃,這到底是在幹嘛?這夫妻間的情趣也太奇怪了些。

   眾人隻好盡量減少起夜的時間,暗自祈禱不要撞上半夜翻牆進來的王爺。

   如此這般過了約摸半個月,太後的生辰到了。

   作為孫媳婦,林灼灼一大早就起來了,換好新衣裳,帶上賀壽的禮物去了宮裏候著。太後本就不太喜歡她,看不上她,她也不往太後跟前湊。就坐在一旁看著興王妃在太後麵前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逗得太後笑得合不攏嘴。

   隻是,她突然察覺到有人似乎在看她。

   林灼灼順著視線看了過去,是坐在太後不遠處的一個打扮素淨的中年婦女。那女人雖然打扮素淨,可身上的氣度卻非同一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當她看過去的時候,那人旁邊的嬤嬤似是趴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

   來到京城一年多了,嫁給沈其煜也半年多了,基本上皇家、上層貴族的女眷她都認個差不多了。按理說,坐在那麽靠前位置的人,她應該認識才對。

   可不知為何,絲毫沒有印象。

   左右瞧了瞧,隻見那位坐在了長公主的下首,二公主的前麵。長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二公主是皇上的女兒。按照座位安排,那一堆應該都是皇家的公主。

   難道那位中年婦女也是位公主?

   可似乎沒聽過還有哪位公主。

   正瞧著呢,隻見對方似乎跟嬤嬤說完話了,也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交匯了片刻,林灼灼還沒想好該作何反應,隻聽興王妃提到了她。

   “聽說瑾王把濃荷淡菊兩位婢女帶回府中了?可真是恭喜嫂嫂了,又得了兩位得力的幫手。”

   太後許是年紀大了,聽了興王妃的話,有些茫然的問了一句:“濃荷淡菊是誰?”

   林灼灼本來是有些生氣的。可聽到太後的問話,差點笑出聲來。

   興王妃正想著聽太後給林灼灼難堪呢,沒成想這第一波火力卻是對準了她自己,場麵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尷尬。

   可太後的話也不得不答,興王妃在怔愣了一下之後,說道:“可見皇祖母疼愛孫輩,喜歡給孫輩賞賜好東西,把上次給瑾王殿下的那兩個婢女都給忘了。”

   太後臉上立馬露出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是她們二人啊。”

   見太後想起來了,興王妃立馬興奮的說起來:“正是呢,之前也不知怎的,在瑾王大婚之後就被趕去了莊子上,如今可算是苦盡甘來了,被瑾王接了回來。”

   太後再看向林灼灼的眼神就不太好看了。隻是,此事從前早已經提過了,當時還鬧得不太愉快。她一個祖母輩的,也不願跟小輩們計較這些。再加上,婢女雖然是她身邊的人,但畢竟是下人,是奴才,在她心中這二人跟孫輩不是一個等級的。

   所以,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她們二人還算得力,要是煜兒不喜歡,你給她們二人找個好去處,別再安排到莊子上去了,浪費。”

   林灼灼本以為又要被訓斥了,她也已經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可沒想到,太後竟然這般就放過了她,著實讓她感覺到了意外,也開始重新審視太後了。

   “多謝皇祖母教誨,孫媳記住了。”

   “嗯。”太後淡淡地道。

   說完,便把眼神從林灼灼身上挪開了。今日是她的壽辰,她可不是來生氣的。她向來不喜歡林灼灼,自然不會把精力多放在她的身上。

   蘇貴妃今日要忙太後的壽辰。抽空過來跟太後請過安之後,便借口需要幫手,把林灼灼帶走了。

   帶到自己宮殿之後,蘇貴妃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了出來:“最近怎麽樣了?煜兒對你的態度有沒有發生改變?”

   在沈其煜恢複記憶之後沒多久,蘇貴妃訓斥了兒子,就把兒媳叫進了宮裏。當時情況還不太明了,林灼灼的臉色也不好看。

   蘇貴妃一直還在關心著這件事情。

   林灼灼笑了笑,道:“母妃放心,王爺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見兒媳笑了,臉色也不錯,蘇貴妃便安心了。

   “嗯,如此便好。”

   接著,蘇貴妃又好奇的問了問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林灼灼撿著能說的說了一些。

   蘇貴妃笑著評價:“本宮早就說過,他這孩子就這樣,看起來冷漠,實則對在意的人非常關心,是個外冷內熱的。”

   兩個人正說著呢,隻聽外麵的內侍傳話,沈其煜過來了。

   蘇貴妃見兒子進來之後,先是不著痕跡的看了兒媳一眼,接著才給她請安,便知事情果真如兒媳說的一樣。

   “你怎麽過來了?”

   沈其煜:“今日祖母壽辰,兒子想過來看看母妃這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蘇貴妃本想說不用,在瞥了兒媳一眼之後,改變了主意。

   “也好,你去看看器皿都準備好了沒有,可有磕碰打碎的,及時替換。”

   “是。兒子這就去。”

   “等一下。”蘇貴妃叫住了沈其煜,“跟你媳婦兒一起吧。”

   沈其煜覷了林灼灼一眼,快速地拒絕:“不必,兒子一個人就夠了。”

   “本宮怕你不仔細。你媳婦兒在府中管家,這些事情比你熟悉,還是一起吧。”

   沈其煜又看了林灼灼一眼,這一次沒再拒絕:“好。”

   蘇貴妃笑著道:“快去吧。”

   出了蘇貴妃的寢宮之後,沈其煜便大踏步的往前走去。林灼灼跟了幾步之後,沒跟上。見沈其煜頭也不回,便小跑了幾步,跟在了沈其煜身邊。

   後來,她看沈其煜依舊走得極快,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如此這般,沈其煜終於停了下來,眉頭微蹙,一臉不悅的看向了林灼灼。

   “王爺走得太快了,臣妾跟不上。”

   沈其煜見來來往往這麽多內侍,快速地把自己的衣袖從林灼灼手中抽了回來,低聲斥責:“大庭廣眾之下,王妃莫要如此拉拉扯扯。”

   林灼灼:“……”

   看著沈其煜往前走的背影,林灼灼險些吐出來一口老血。

   不過,在吐出來之前,那個背影停下了,轉頭衝著她說道:“還不快跟上。”

   看著一旁注視著這邊的宮女和太監,林灼灼忍了忍,跟了上去。

   不過,接下來她發現,沈其煜走得慢了許多,還時不時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跟上,完全是貼合著她的步子在走。她故意走慢了一些,沈其煜便會停下來等等她。她若是走快了,他也跟著走快。

   林灼灼在心中瘋狂吐槽,這個男人可真是有意思!明明聽從了她的話,可卻不給她好臉色看。等著吧!等這個男人想起來之前的事情,她一定要好好找回來麵子!

   到了管事太監處,沈其煜非常熟練的開始檢查起來。而蘇貴妃口中來幫他忙的林灼灼卻是對此一竅不通。沈其煜仿佛是知道這一點,看著她茫然的眼神,耐心地講給她聽。

   站在一旁的管事太監看看瑾王,又看看瑾王妃,心中納罕,不是說瑾王恢複記憶之後不記得瑾王妃了,也不喜歡她了嗎?可如今雖然冷著臉,卻如此仔細的教導瑾王妃。他何曾見過瑾王這樣的一麵。

   瑾王向來高冷,吩咐事情時話少得很,也不會耐心給人講什麽。

   可現在,他卻從最簡單的給瑾王妃講了起來,一點一點的講,一點都不像是沒耐心的樣子。似乎還怕瑾王妃聽不懂,一個問題說了好幾遍。

   “你剛剛不是說過了麽,怎麽又說了一遍。”林灼灼不解地問道。

   沈其煜臉黑了黑:“……”這不是看她神色茫然,怕她聽不懂麽。

   “王妃,王爺的意思是這個地方——”話還沒說完,管事太監就感覺脖子一涼。

   見狀,管事的太監悄悄往旁邊退了退,躲得遠遠的。

   “嗯?是什麽?怎麽沒說完就走了,真是奇怪。”林灼灼問道。

   沈其煜輕咳一聲,繼續給林灼灼講了起來:“本王的意思是……”

   管事太監遠遠的看了一眼側頭耐心的給瑾王妃解惑的瑾王,心想,就算再有人跟他說瑾王不喜歡瑾王妃了,他也絕不會相信了。他不過想跟瑾王妃說一句話,都被瑾王瞪了一眼,這瑾王也太小心眼了些。

   惹不起啊,惹不起。

   沈其煜像是當人老師當上了癮,在檢查完,確認器皿無誤之後,又帶著林灼灼去視察了其他的工作,人員調度,廚房,歌舞安排等等。

   以至於林灼灼被灌了一腦子宮廷禮儀習俗,腿累得直打轉。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個空椅子,林灼灼連忙坐了上去。

   沈其煜正講著呢,突然發現身側的人不見了,四處搜尋了一下,見林灼灼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眉頭微蹙,走了過去。

   “我累了,走不動了。”林灼灼見沈其煜臉色不好看,立馬示弱。

   沈其煜抿了抿唇,沒說什麽。

   “而且,母妃不是說讓咱們看看器皿的事情嗎,怎麽跑到歌舞這邊了?你是不是聽錯了啊?母妃好像沒讓咱們做這些事情。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心思被戳破,沈其煜臉上露出來尷尬的神色:“……不思進取。”

   林灼灼:“……”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