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醫
  林灼灼看著沈其煜離開的方向, 坐了許久。直到夜已經深了,才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從榻上離開了。

   哪裏是她沒有心?

   這感情分明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不知道在沈其煜的記憶中,她究竟是個什麽樣子。她隻知道沈其煜喜歡的是他以為的她,是他失憶前的一些亂七八糟的記憶,並不是真的她。對於這一點,她無法坦然的接受。

   甚至不能給任何的回應。

   沈其煜一定是忘了初見時的情形, 若是想起來,絕對不會是這般的態度。初見時, 沈其煜分明明確的表示了不喜歡自己, 甚至討厭,要不然不會拿劍相對。

   可這麽一失憶,態度發生了巨大的反轉。還總是喜歡問她兩個人之前的所謂的“甜蜜時光”。他們兩個人哪裏又有甜蜜, 有的隻是怒視以及烏龍。

   躺床上之後,林灼灼拉過來被子,把自己的頭給蒙上了。

   接下來幾日,沈其煜都沒有回後院。

   方嬤嬤著急的不得了,每日都在林灼灼的耳邊念叨著。隻是, 看著林灼灼不悅的臉色,說了幾句之後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好在,雖然沈其煜沒回後院, 濃荷和淡菊也沒從莊子上回來。這大概是唯一一件方嬤嬤覺得欣慰的事情。

   沈其煜的表現讓林灼灼越發深刻的認識到了一個問題。絕對不能靠男人, 還是得自立。

   從前在溪流村的時候, 她就想過要如何的賺錢。那時候沒有本錢, 什麽都做不了。如今她本錢有了,還有兩間陪嫁的鋪子,想做什麽都可以。不過,想來想去,她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唯一能做的就是寫寫話本子了。

   市麵上的話本子她已經粗略的都看過了。有些寫得還挺有意思的,非常吸引人。大多數都是書生和小姐的故事,其中也不乏一些妖魔鬼怪的有趣題材。基本的套路和流行的題材已經掌握,接下來就是寫了。

   她之前的確有寫過一些東西,但她不確定自己一個現代人的思維寫出來的東西能不能被人接受。

   所以,這事兒勢必要偷偷的進行,不能被人發現是她寫的。

   她準備以男性的視角來寫,也寫一篇書生和小姐的愛情故事。隻是,內容跟市麵上流行的不一樣。與其說是愛情故事,倒不如說是書生的奮鬥史,一個小人物的奮鬥史。

   她要著重的寫一寫書生從小到大的經曆。尤其是書生在鄉下生活的一些經曆,家中的貧寒,以及他的努力。

   她之前畢竟在溪流村待過幾個月,對農村的風土人情懂得比較多。再加上貴子和書吾的求學經曆,以及他們林氏族學的情況,寫起來漏洞不會太多。

   女主方麵,西盛侯和王府就是最好的參照,也不會有漏洞。

   首先第一步,拿出來紙和筆開始寫大綱。

   趴在榻上寫寫畫畫了幾日之後,林灼灼發現不方便的地方了。

   不寫字的時候還好,一寫字,感覺榻上非常的不舒服。等挪到吃飯的桌子上,還是不太舒服。而且,東西太多,太亂,會弄得房間內都是亂亂的樣子。

   看著這一團糟的樣子,林灼灼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所以,她感覺自己需要一個書房。用來擺放她之前買的話本子,擺放她的草稿紙,擺放筆墨紙硯等等。

   想到書房的時候,林灼灼就在正院裏看了看。最終,她還是最喜歡她房間裏放置雜物的一個朝陽的裏間。如果把裏麵的東西搬出去,收拾一下,肯定不錯。

   隻是,遺憾的是,雖然裏麵的雜物有百分之□□十都是她的,可剩下的一點點卻是沈其煜的。

   改造房間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糾結了一日之後,林灼灼把路管事叫了過來。叫過來之後,就開門見山的說明了自己的需求。

   “路管事,我想把這個裏間改成書房。”

   路管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好啊,您有什麽需要跟小的說就行。”

   見路管事答應的如此爽快,林灼灼有些不確定了,試探的問了一句:“這事兒你不去跟王爺稟告一下嗎?”

   路管事正想說不用。轉念一想,想到了王爺最近莫名的火氣,立馬改了主意,笑嗬嗬的說道:“需要啊。隻是,這畢竟是正院的事情,小的不好去跟王爺請示。還是王妃親自去跟王爺說比較好。”

   林灼灼微微蹙了蹙眉頭,點點頭:“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妃。”

   等到晚上沈其煜回來,路管事便去稟告了這件事情。

   “王妃今日叫老奴過去了,說是想要把正房朝陽的裏間改成書房。”

   沈其煜立馬說道:“好好去辦,桌椅板凳書架都用上好的木材,不要怕浪費銀子。筆墨紙硯也都備上一些,要上好的,不能用差的。對了,本王庫房裏也有一些,給王妃送過去——算了,還是本王改日去給王妃找一些吧。”

   想到林灼灼之前似乎在看一些話本子,又道:“還有,再去給王妃找一些市麵上好看的話本子放在書架上。”

   說完之後,見路管事沒什麽反應,問道:“怎麽了,沒聽到嗎?”

   路管事連忙回過神來,回複:“那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王妃似乎有些遲疑,問老奴這事兒需不需要跟您請示一下。”

   沈其煜不高興了,蹙著眉頭訓斥:“這種小事你也要問本王?王妃不過是想改個書房罷了,你去改就是了。”

   路管事感覺自己後背都要出汗了,連忙說道:“老奴本想說不用請示,後來想了想,跟王妃說讓她親自跟您請示比較好。”

   沈其煜訓斥的話頓時收了回去。許久,輕咳一聲,平靜的說道:“做得不錯,這個月月例提一成。”

   路管事笑了:“多謝王爺。”看來,他沒猜錯。

   “對了,近日如果有個柳神醫來找本王,記得把人請進來,好生伺候。”

   “是,王爺。”

   其實,跟林灼灼吵架的當天晚上,他就從侍從的口中得知了林灼灼白日進宮所發生的事情,也知道這件事情不怪林灼灼,是太後娘娘突然發難。

   第二日下了朝,他便去太後寢宮請罪了。直言那兩個丫鬟是被他趕走的,林灼灼毫不知情。

   當太後問起來緣由時,他便用了林灼灼的借口:“人太多,太吵了,不習慣。”後麵,不管太後再說什麽,他都沒再理會。

   接著,他又派出去很多人去尋找柳神醫的下落。

   說到底,事情的根源在於他失憶。如果這件事情解決不了,他和林灼灼之間就會永遠有著一道隔膜。與其兩個人之間總是有誤會,倒不如徹底解決了再說。

   雖然心中如此的堅定,但難免還是巨大的空虛和焦慮。自從那日發了火,王妃就沒再搭理過他,即便是他不回去,也從未讓人找過他。

   可見,是真的對他失望了,也真的生氣了。再忍忍,等等看柳神醫。若是柳神醫能治好他的失憶,他就回去賠罪。若是治不好……他也死了心,以後加倍的對王妃好,彌補自己之前做錯的事情。

   算起來,林灼灼已經有七八天沒見到沈其煜了。

   其實,眼前的情形不正是林灼灼想要的麽。和離前各自安好,等沈其煜恢複記憶,立馬一拍兩散。若是兩個人關係太好了,到時候萬一舍不得就麻煩了。

   然而,心中難免會有淡淡的失落和不安。

   晃了晃腦袋,深深的呼吸了一次,林灼灼迫使自己的心情穩定下來。如今兩個人認識的時間還不長,一切都會忘記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吃過晚飯之後,霜降見林灼灼正坐在榻上發呆,走過來試探的問道:“王妃,您昨日不是想要跟王爺商量一下書房的事情嗎,怎麽現在不去了?”

   林灼灼沉默了片刻,問:“王爺回來了嗎?”

   霜降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

   林灼灼一想,頓時明白過來了。也對,他們府中一共就她和沈其煜兩個主子。一個在後院,一個在前院。府中的下人也不多,前後院之間很少能聯係,前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們又怎麽會知道呢。

   見林灼灼不講話,霜降又道:“應該回來了吧,要不然奴婢陪著您去看看?正好您剛吃完飯,出去消消食。”

   看著霜降小心翼翼的笑容,林灼灼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來到了前院,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匆匆過來的路管事。

   “見過王妃。”

   “王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正在書房見客。”

   林灼灼道:“哦,在見客啊,那我改日再來吧。”

   見林灼灼要走,路管事嚇了一跳。王爺和王妃好些日子沒見了,王爺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知道,他們家王爺其實很想見王妃,要是讓王妃這麽走了,王爺還不得怪罪他?

   所以,連忙說道:“還是老奴去通傳一下吧,興許王爺想見見王妃。”

   “不用了,他忙正事兒要緊。”林灼灼拒絕。她的事兒本就是小事,不用這般興師動眾。

   “要的要的,老奴這就去,王妃請。”

   見路管事如此執著,林灼灼也不好就此走掉了,隻好跟著路管事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書房門口,沒等路管事說話,夜白看到林灼灼之後就立馬通傳了:“王爺,王妃來了。”

   裏麵的人似乎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說道:“讓王妃進來吧。”

   林灼灼沒想到沈其煜會讓她直接進去,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沈其煜在忙著正事兒,她此時進去應該不太好吧。

   “王妃,請。”夜白推開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林灼灼穩了穩心神,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發現裏麵除了沈其煜還有一個頭發胡子發白的老人。

   “見過王爺。”林灼灼給沈其煜行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幾日不見沈其煜似乎瘦了幾分。

   幾日不見,沈其煜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想念王妃。他後悔了,後悔這幾日跟王妃賭氣。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心疼的要命,他不應該晾著她的。

   “王妃快快請起。”

   “多謝王爺。”

   “這位是柳神醫,本王請柳神醫過來給本王治失憶之症。”

   聽到這話,林灼灼看向了麵前的這位神醫。

   “見過王妃。”

   “神醫多禮了。”說完,林灼灼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王爺這失憶的症狀可能看好?”

   若是能看好的話,說不定兩個人還能早一日和離,斬斷這邊所有的聯係。她既不用糾結,也不用妄想了。

   “之前老朽以為不能,現在把了脈之後發現能。”柳神醫非常肯定的回答。

   沈其煜一直在觀察著林灼灼的表情,他本以為她會開心,然而,臉上既沒有開心的表情也沒有失落的表情。

   “王爺這症狀並非外力撞擊頭部,也不是受了什麽刺激,而是藥物導致的。所以,隻需要配出來解藥便能解。”

   “王爺失憶真的不是因為外部撞擊嗎?”林灼灼微微著急的問道。若不是因為外部撞擊的話,那麽小白撞了那一下沒問題?她也不用再擔心貴子了。

   柳神醫捋了捋胡子,氣哼哼的道:“自然不是。那太醫院的小兒們醫術太差了,一個毒解了許久沒解完不說,還把王爺失憶的原因歸到別處。”

   林灼灼頓時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沈其煜失憶不是因為貴子。不過,片刻之後,又反應過來,有些擔憂的問道:“神醫,您是說王爺這失憶是因為被人下了毒?嚴重嗎?”

   “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關鍵是要找到解藥。這毒名叫取神散。顧名思義,就是要封住王爺的神誌,讓王爺忘掉一切。不僅忘記身上的武功,還會忘記所有的事情。此症最明顯的特征就是發熱,若不及時服用解藥,重則癡傻如新生兒,輕則失憶。好在王爺雖然失憶了,但當時有人及時給王爺解了發熱之症,才沒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柳神醫說道,說完,又喃喃的自言自語,“不過,也不怪太醫院那些小兒,這藥是江湖上失傳了許久的藥,一般人也看不出來。”

   柳神醫的這番話讓林灼灼徹底的茫然了,轉頭呆愣愣的看向了沈其煜。

   所以,沈其煜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失憶了?

   他記憶中的人一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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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抱歉,改了一下文,更新遲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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